第十五章 再入茶園
離開龍小城龍小霸兩兄弟,漫步走來,不知在何時,梅矢已來到了那茶園之前,望着園子內的一切,有心想要呼喊,卻又開不了口,想要直接進去,卻又有些忐忑。
在那茶園外踱來踱去,想着自己該以怎樣的情形,才好比較自然的走進去。
“梅矢,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不過他那道身形在茶園外晃來晃去,卻也有些明顯,出來屋外探看茶花的那素衣少女,在出門時剛好看到他的身影,溫婉容顏上含着笑,提高些聲音向園外道。
“你怎麼不進來?是還有別人在嗎?”
見梅矢沒有走進,梅雨凌帶着疑惑,緩緩的走了過來。
少年忙搖了搖頭,有心想解釋,卻還是說不了話,有心想提“指”去寫,又覺得現在還不能暴露,只能是捎了捎頭,略帶靦腆,走進了茶園裏。
“我娘親出去了,你先進屋吧。”
少女的那嗓音依舊是如此柔糯溫婉,她的眼睛,神色,無不透露着一股溫柔,卻是讓梅矢臉紅了下,聽從她的吩咐走進了屋內。
這裏同樣屬於清風城外郊,只是與梅家院落群不在同一處,在茶園之外,也很少有什麼人家院落。雖說從遠處看這裏未免有些孤單,但如此一來,茶園內卻很是寂靜,也無需有外人前來打擾。
景緻與昨天依舊,那竹屋內的擺設陳列,皆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如今坐在那竹椅上的少年,心裏卻多了幾分變化。
說起來不算大,可想想又不算小。
“你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晚,是因為什麼事耽擱了嗎?”坐下來后,梅雨凌已經為他倒了一碗涼茶,放入幾塊冰糖,推放到了梅矢的面前。
那翠綠色的清粼茶水中,白色的冰糖如點綴般,隨着茶水的波紋將其映襯出來。茶樓的食客們只覺在愜意茶樓,品着一杯涼茶,當屬人生愜意,他們哪裏知道,其實在這茶園裏面品茶看景,卻只有更加的讓心情放鬆舒適。
將那茶水輕輕推放在旁邊,梅矢提起桌上墨筆,在白紙上寫道:“遇見了龍小霸,還有龍小城。”
“他們又仗着修為高欺負你了嗎?”臉上柳眉略皺,梅雨凌雖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恩怨,卻也知道龍家兄弟和梅矢不太對付,想到梅矢身上半點修為也無,遇見那個好在人前張揚還號稱自己是“龍家二少爺”的龍小霸,肯定免不了又被欺負。
梅矢搖了搖頭,寫道:“沒有。”
他心想修為的事暫時還不能暴露,雖然是面對梅雨凌,卻也要謹遵“方姑娘”的話,只是他又不願說謊,去瞎編故事去矇騙她。
梅雨凌有些不信,問道:“那你是怎麼從他們身邊逃出來的?”
梅矢眨了眨眼,有一些驕傲,寫道:“當著他們的面,走過來的。”
見梅矢面上那一抹小驕傲的樣子,少女也不由輕笑一聲,不過那笑容漸斂,卻是心裏還有一抹擔憂,對於梅矢的話半信半疑,拉過來他的胳膊,卻去撥開衣衫,想要為他診斷,看到底有沒有受傷。
方姑娘雖然極力叮囑,這幾天不能讓陌生人為他診脈,可在梅矢心中梅雨凌當然不能算陌生人,猶豫了一下,見到那纖纖玉指已放在他脈門上,卻並沒有縮回胳膊,而是靜靜的等待她來為自己診脈。
梅雨凌自小照料母親,自也懂得些微醫術,感受到梅矢脈搏一切正常,甚至隱隱還要異於常人,自也放下心來,剛想給梅矢放下衣袖,那雙美眸撇目所見,只見在梅矢翻開的袖子上密密麻麻寫着很多白色的小字,不由一愣。
梅矢忙收回胳膊,將衣袖放下來,臉上有些紅。
脈門是可以讓雨凌姑娘診的,只是那衣袖上面的字,現在卻還不能讓雨凌姑娘看到。
“方雪緣?那是你心上人的名字嗎?”
只是適才那匆匆一瞥中,梅雨凌已看到了衣袖上寫得最大的三個字。梅矢的字她是見過的,絕對不是這樣落款清秀,筆落輕盈,而且那分明就是個女子名字,看到梅矢臉上的那緊張,梅雨凌似也懂了什麼,並不以梅矢這刻意的隱瞞着惱,反而輕笑道:
“你別生氣,我也只看到了個名字,其他可沒有看見。”
方雪緣畢竟沒有過啞巴的經歷,最開始在梅矢的衣袖上書寫,當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字跡難免龍飛鳳舞寫得很大,到後來寫字的空間不夠,才知梅矢為何要用小字來寫,那些字跡到後面越來越小,因此梅雨凌只看到方雪緣這最大的三個字,原本就在情理之中。
梅矢滿臉通紅,連忙搖了搖頭,提起墨筆寫道:“不是,那位方姑娘不是我心上人。”
梅雨凌見他這麼急於解釋,嫣然輕笑,卻也不再提及這個問題。梅矢心知她肯定是誤會了,可是若再強行去解釋,只有越描越黑,唯有紅着臉,也不再去提這件事情。
再開口想問時,梅雨凌已不再問這些問題,而是向梅矢詢問一些茶樓的事,還有一些其他瑣事,梅矢提筆寫就,回答她的問題時,也順便問着梅雨凌最近的情況。
如此一口述一筆落,漸漸的,梅矢心裏沒了那忐忑,在梅雨凌說著母親身體狀況時,對方容顏含着一抹淡淡憂慮,只是強顏做着歡笑,梅矢望着少女那面容,看着少女臉上疏而長的睫毛微微那顫動,以及眸子深處流露出的一抹溫婉,心下漸痴,無意中,筆落下,在那白紙之上寫下了他清醒時絕不敢問的一句話。
待得警覺,已然是遲了,臉紅心跳着想要將這句話塗去時,少女卻已將那雙眸子探望過來,看到紙上新添的一句,只見上面寫着,“你若成親,會找怎樣的夫婿。”
梅雨凌面上微紅,眸子掃望在昨日裏為梅矢掛起來的淡綠吊墜之上,神色有一些柔,頓了一頓,卻又嘆了口氣,說道:“我這樣的臉,還不把人家給嚇壞了。”
梅矢連忙書就,“不礙事的!你那麼好,喜歡你的人,又怎會在乎一塊疤痕。”
梅雨凌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娘親總說,緣分這事,是講究水到渠成的,當年爹爹對我們那般,但直到現在,我也沒聽娘親抱怨過哪怕一句,反而夜深的時候,她還偷偷的哭過,說都怨自己沒好好解釋清楚,生至這麼大的誤會。我說娘太傻,娘親卻又說我太小還不懂,總之這些事,既然還沒在我身上發生過,我還是先不去想為好。”
梅矢獃獃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卻又提筆道:“我爹爹也是那樣。族裏面的長老幾次勸他,讓他再給我續弦一位後娘,以家族為重,再添一兩個子嗣,可爹爹他每次都只搖頭,說他再不會娶任何女子,縱是長老們再如何逼迫懇求,也只能得來這一句話。”
梅雨凌嘆息道:“家主他為人寬廣,原來也是這麼個痴情人。”
他們閑聊笑談,感覺沒過多時,時間卻已流逝到了近日落時分,梅雨凌的母親也已回來,望着二人,依舊是笑臉吟吟,卻也不來打擾。
只是梅矢終究臉皮還有些薄,臉色紅潤之餘,有些慌張寫下要離去之言,旋即告別了梅雨凌母女,一路忐忑出了茶園。
望着自己離去的地方,看着茶園中的景緻茶花,心裏卻有些痴,又似歡喜無限,總覺得...若是今後每天都能這樣,那他縱是修為盡去,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了。
無聲而笑,搖了搖頭,就此出了茶園后,梅矢心中牽挂着老人與方雪緣那邊,心想天色已晚,得趕緊去為方姑娘和楚爺爺準備一些飯菜才行。他這身修為本就是從那二人身上“撿”的,自然得盡心讓他們在這裏住的舒服些,吃得開心點。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一些事情了。
這一路折返,途中卻沒有再碰到龍小霸。梅矢自然不知道,他那一撞之下都能有如此威力,龍小霸現如今正躺在龍家呻吟叫跌,沒個幾天時間,怕是緩不過來了。
不過細想一下,算上今天,自己已經是兩天曠工,雖說也沒人會來罵他,終究有些不好。梅矢思沉,從明天開始倒要好好幫工,不能再做這麼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之事。
其實梅矢也算是老實孩子,他雖是梅嵐天的獨子,卻一直以來都沒什麼架子,如此在茶樓被差使也從無半句怨言,其實在他以前,也有過梅家某高層的子嗣被分派到這種類似的臟地方打工,那些人哪裏會這麼老實,三天兩頭告假不說,就算去了,那也是當小爺爺的份兒,不讓人專門過來伺候已經是很好了。
他腳步輕快,片刻之餘,已趕回到怡居閣樓門下,正想着進去茶樓,先為老人和方姑娘拿一些糕點茶水送過去,身後卻驀然傳來另一個女子略帶嬌怒的斥音,淡綠衫子的身影,衝著他的方向而來,口中嬌喊說道:
“梅矢,你又去哪裏偷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