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一章[09.09]
皇后康氏今年十八歲,鵝蛋臉,丹鳳眼,看上去沉靜內斂。
她在一眾宮女內侍的擁簇中而來,身邊還跟着白芙的繼母顧氏。
顧氏先前剛一入宮就被皇后請去說話,直到此時皇后入席,才跟着一起落了座,不知為何深深的看了白芙一眼。
宮宴正式開始,各色菜式流水般的送了上來,席間推杯換盞觥籌交錯,有事先安排的樂師和舞女獻藝。
雖然大家都是女子,用的也都是果酒,但氣氛也算熱鬧,相互恭維奉承,或是迎合著皇后說些趣話,看上去倒也融洽。
魏大小姐感激白芙剛剛為她出頭,趁着樂師獻技的時候小聲對白芙道:「多謝縣主剛剛為我解圍。」
白芙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反倒對她有些歉疚:「此事本也因我衛國公府而起,魏大小姐不必在意。」
魏瀾搖頭,她心中十分清楚,相比起侄兒被救,父親沒被貶官,衛國公府退親一事實在是不值一提。
恩陽縣主若是不願意,剛才其實完全不必理會她。
可她還是毫不猶豫的站了出來,可見是個性情耿直的女子。
顧氏聽着他們的話皺了皺眉,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麼。
白芙大致說了一下,顧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難怪魏大小姐被安排在了這裏,原來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她拍了拍白芙的手,點頭道:「做的好,這種時候就該站出來,不然那些阿貓阿狗還以為咱們衛國公府好欺負呢。」
白芙笑了笑,繼續跟魏大小姐聊天。
她向來性子活潑,又有心逗魏大小姐開心,不多時便讓魏瀾臉上有了笑意,忘卻了剛才的煩惱。
但偏偏有人就是想找事,看不慣她們這般,好像不捉弄一下她們就不舒服似的。
當樂師舞女退下之後,按照每年宮宴的慣例,都會由各家未出閣的女孩子們展示一些自己的才藝,既是為宮宴湊趣,也是為了在諸位夫人們年前露一露臉,指不準兒誰就入了哪家夫人的眼,促成了一門姻緣呢。
這個環節是提前安排好的,各家女子準備了什麼樣的才藝也都事先擬了單子,帶來的樂器等等也都經過查驗,一般沒有臨時增加或是更改的。
可今年偏偏有人多了句嘴,在眾人開始展示才藝前問了一句:「不知恩陽縣主擅長什麼?可能給我們打個頭,讓我們開開眼界?」
說話的是坐在白芙對面的女子,錦衣華服,貴氣逼人,懶懶的坐在椅子上,就像坐在自己家裏一樣,絲毫沒有拘束的樣子。
她一邊吃着水晶盤裏婢女剝好的葡萄,一邊斜睨着白芙,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挑釁。
眾人誰不知道,白芙是衛國公府前些日子剛剛找回的女兒,先前十餘年都生活在外面,而且聽說還是住在山裏。
這樣的人,能會些什麼?別說展示才藝了,會識字就不錯了。
有人忍不住掩唇低笑,顧氏見狀繃著臉道:「奉安郡主,恩陽縣主如今已經嫁為人婦,這展示才藝的事還是留給你們小姑娘吧。」
皇后也笑着打圓場:「是啊奉安,恩陽縣主初來乍到,提前又沒有準備,什麼東西都沒帶,你讓人家怎麼展示?」
那意思就是白芙不展示是因為沒帶東西進來,而不是她什麼都不會。
奉安郡主卻不肯就這樣放過白芙,笑着道:「娘娘無需多慮,恩陽縣主沒帶,我們的可以借給她啊,琴棋書畫不拘什麼,只要她想用,我一定親自幫她借來。」
說完又對顧氏道:「齊夫人,我正是怕待會兒我們現了丑,所以才請恩陽縣主先開個頭啊。這樣我們也好知道自己的才藝如何,若是實在拿不出手,就索性不出來丟人了。」
這最後一句指桑罵槐,說的就是白芙不敢站出來是怕丟人。
顧氏還欲再說什麼,卻被白芙拉了一下,對她搖了搖頭,低聲說了一句「我自己來」,便抬頭對奉安郡主道:「實在是不好意思,讓郡主失望了,琴棋書畫我都不擅長。」
她說的平靜而又坦然,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這並不是件丟臉的事似的。
眾人似乎也沒想到她會承認的這麼乾脆,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奉安郡主輕笑一聲,道:「不擅長也可以展示啊,就當是拋磚引玉嗎。」
拋磚引玉向來用於自謙,從別人嘴裏說出來,那就是赤|裸|裸的諷刺了。
白芙也不惱,反而笑的更加真誠了:「好啊,不過可惜我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會,不如郡主先表演來給我看看,我也好照着郡主的玉,拋塊兒磚出來啊。」
奉安郡主面色一沉,氣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表演?
這恩陽縣主可真敢說!
戲子歌妓才用表演,她堂堂大魏奉安郡主,榮親王的嫡長女,她竟然敢用這樣的言語羞辱她?!
還說什麼照着她的玉拋塊兒磚出來?這豈不是說即使她拋的磚不好,也是她這塊兒玉在前沒有演好?
場中眾人哪裏想到兩人言辭交鋒會說到這個地步,不禁再次倒吸了口涼氣,由衷的又感慨了一次:這恩陽縣主,嘴可真毒!
眼看再這樣下去兩人真要吵起來了,皇后不得不沉着臉低斥了一聲:「奉安!坐下!」
對白芙那邊卻是半點兒斥責沒有。
這樣的舉動讓諸人心中又是一陣掂量,別說是站出來替奉安郡主說話了,就是連跟着笑話一下白芙都不敢了。
奉安郡主自然是不甘心,但看皇後面色十分難看,眼中暗含警告之意,只能憤憤的把這口氣咽了下去,想着以後再尋機會整治這個恩陽縣主。
……
另一側宴請官員們的大殿裏,比女眷那邊更為熱鬧。
幾名歌妓退下后,殿上的徐銳忽然對蔣巔說道:「將軍,接下來的歌舞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你可要好好看看。」
說完示意侯在場下的幾人上場。
蔣巔莫名,轉頭看向台下,只見幾名舞女擁簇着一個身材婀娜的佳麗緩步而來。
那女子十六七歲,膚如凝脂,眉如遠黛,鳳眼含情,紅唇邊掛着淺淺的笑,眼角有意無意的向蔣巔這邊瞟過來。
歌聲悠悠,長袖飄飄,舞步輕晃間,那場中的女子好似仙子。
一曲終了,女子終於停了下來,許是因為跳了支舞費了些體力,面色微紅,比剛才更加美艷三分。
徐銳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着問蔣巔:「將軍,這位姑娘美不美?」
蔣巔跟着點頭:「美。」
徐銳輕笑,又問:「有多美?」
蔣巔皺眉想了想,終究是不擅長用言辭描述這些事情,只能幹巴巴的答了一句:「像仙女一樣美。」
話音落,殿中響起一陣低笑聲,徐銳也跟着笑了,道:「那跟你身邊那名女子比起來呢?」
蔣巔是個實話實說的人,毫不猶豫的答了一句:「這位姑娘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