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時窘的面孔發紅!卻不好在小輩面前失了面子,惱羞成怒道:「邵國公此言何意?本王念在楚峰對小女一片痴情的份上,誠心為邵國公府着想,楚峰莫冤了本王的一片誠心!」
邵楚峰笑道:「國公府家事,不勞王爺操心!」
北安王氣的直吹鬍子瞪眼:「黃髮小兒,得勢便猖狂!」
邵楚峰一笑而過,若是他沒有找到清沅,或許會不介意將北安王府的女子一併收入芙蓉院,可是,看着沈明錦這幾日在國公府里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他不由心疼,她當年在北安王府到底過的是怎般的日子?
才會在失憶以後,潛意識裏依然保持着這般謹小慎微、忍辱吞聲的模樣!
邵楚峰迴來的時候,先去了一趟榮禧院,老夫人向氏正由國公府三位小姐嘉宜、嘉川、嘉敏陪着聊天,見邵楚峰過來,嘉川和嘉敏都起身見了禮。
嘉宜卻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笑道:「哥哥,聽說里院裏藏了位小嫂子?」
此話一出,向氏便肅着臉苛責道:「要及笄的姑娘了,也沒個大家貴女的樣子,什麼人能當得你的嫂子?」
嘉宜微微吐了吐舌頭,只對着哥哥眨巴着眼睛。
嘉宜是嫡幼女,比長子邵楚峰小十來歲,今年不過十三,自幼便深得向氏和老國公爺的疼寵,性子更活泛些。
其實說來,向氏人到中年再生一女,湊成一個「好」字,本是幸事,可惜,便是在懷小女兒的時候,老國公爺沒有把持住,在外頭私藏了青樓女子吳氏,向氏得知后,不動聲色,等生下女兒,便將身邊的貼身婢女慶兒給了老國公。
是以,吳姨娘所生的二小姐嘉川和嘉宜同年,又過了一年生了三小姐嘉敏,慶姨娘還是七年前才開懷生了二少爺青城,現在跟着老國公讀書。
此時嘉川和嘉敏像都低着頭,彷彿自個不存在一般。她們是隨着姨娘六年前回府的,那時候府里上有深得帝寵的兄長,中有活潑機敏的嫡女,下面還有虎頭虎腦的庶弟,她二人倒仿若憑空多出來的一般。
頭兩年還有些不甘心,但是一次次被嫡母責罰后,便懂得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
向氏得見了親兒子和女兒,也不耐煩眼前杵着這兩個木頭,淡聲道:「嘉敏和嘉川來了也許久了,回去陪陪你們姨娘吧!」
嘉川和嘉敏下了椅子,低身福禮:「女兒明日再來給母親請安!」
向氏略略點頭。發上的紅寶金釵紋風不動。
待兩個庶女一走,向氏便問邵楚峰:「聽說你今個責打了秋潭,為的是你院裏的那姑娘?」
邵楚峰涼涼地看了一眼凌媽媽,眸光如電!
驚得凌媽媽雙腿一軟,立即跪下。
向氏不滿道:「你倒會嚇唬我身邊的人,說吧,你準備將那姑娘如何處置?是一般良妾還是貴妾?不過,我要先說好了,大家子弟,沒有先納妾后娶妻的道理!」
邵楚峰緩緩一笑,望着向氏道:「母親,你忘了,兒子已娶過妻!」
向氏心口一噎,一想到國公府的十八代宗婦冠在了一個未過門便已逝的女孩兒頭上,心裏便悶得喘不過氣來,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擺手,道:「你也彆氣我了,你知道娘的意思!」
見兒子不吱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向氏腦子一驚,瞪着邵楚峰恨聲道:「難不成你要讓你院裏的姑娘以後主持國公府中饋!」
邵楚峰上前給向氏捋着背,道:「娘,沈姑娘雖不是正經的王侯貴女,也是一方鄉紳家的女兒,自幼琴棋書畫樣樣都習得的!」
向氏這一驚可不小,一時沒喘上氣來,嗆得劇烈地咳嗽,凌媽媽也顧不得國公爺對自己的無言的警告,立即倒了溫水過來,喝了一盞,向氏才緩些,望著兒子,深呼吸道:「這些,你自己說說,可是京城王侯世家一個普通良妾的標準?」
一旁的嘉宜,見兄長和母親忽然便劍撥弩張起來,起身過去挽着向氏的胳膊坐下,哄道:「娘,你先別急!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大家小姐出身的不是!便是有不好,娘您調教便是,關鍵哥哥喜歡啊,娶個鄉紳家的女兒,總比哥哥不娶嫂子好是不?」
向氏這八年來,一直憂心兒子不娶妻,不,是不娶個活的回來,可是,這一旦兒子真的看上了這小門小戶的姑娘,向氏心裏還是十分不得勁,她家門第不說是世襲的國公府,便是兒子自個也是聖上面前得臉的紅人,娶個公主也是能夠的!
向氏想到這裏,蠻着臉道喝斷女兒道:「行了,你哥的事你別管,自個的綉活好好練,反正這事我不會同意!」
又看向兒子,恨鐵不成鋼地道:「八年前你娶了一尊牌位回來,已經將國公府的臉面踩到泥里了,難不成,你還想讓國公府再遭世人嘲笑一回?」
一想到八年前那樁喜事,向氏仍覺得猶如一場噩夢一般,可是由聖上親自賜旨下來,她不得不遵,不然,當時便是以命相挾,她也是做得出來的。
邵楚峰望着娘親緊繃的一張臉,忽地嘆氣道:「母親,你這般看不上她,人家姑娘,也不肯嫁你兒子啊!」
他本是要說「非卿不娶」的,可是,這般說,母親定會對明錦抱有敵意,北安王府不是她的家,沈家也沒了,她希望,邵國公府能夠成為為她遮風擋雨的家,會有愛護她的小姑和婆母。
向氏一愣,哼道:「敢情這大半個月,連個小丫頭都沒拿下來!」一會又有些悵然道:「你爹的功夫你可一點都沒遺傳到啊!」
一時又忍不住看著兒子說:「我不管你怎麼鬧騰,納妾必先娶妻,妾得良家女子,妻必得大家貴女!」
邵楚峰躬身拱手退了出去。
向氏指着出去的長子,恍惚地問一旁的小女兒:「他這是應了,還是沒應?」
嘉宜撅着嘴,咕噥道:「娘,你還真想讓哥哥當一輩子鰥夫不成?」
向氏對着女兒的玉手「啪」地一巴掌打上去,「回去抄十遍女書,你記着,女孩兒家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
這卻是遷怒了,清沅郡主的事一直是向氏心頭的一根刺,嘉宜無所顧忌地說了出來,向氏心頭不免不痛快!
嘉宜也不告辭,扭着身子下了榻,賭氣回了自個的院子!
沅居院的秋潭打完板子,便被兩個僕婦叉着送到了芙蓉院的下房裏,秋潭這才覺察自己是犯了主子的逆鱗來。
這些年,她一直以為,主子心中念着的只有清遠郡主,旁的女子一概不入眼,便是芙蓉院的丞相千金,也能夠跳凌波舞的青樓艷妓,沒一個看過一眼,都像饅頭一般扔在了芙蓉院這個大灶上。
她竟忘了,這個沈明錦,是第一個破例入了沅居院的,她的入住本身就表示了和芙蓉院眾人的不同!
幸好凌媽媽是她乾娘,不然這一關,她怕是要被逐出府了。
跟着蔡媽媽開始學針線活的沈明錦絲毫不關心一個丫鬟怎麼樣了,她針線活只限於引針穿線,旁的一概不懂,蔡媽媽倒是格外細心,從綉活的針法開始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