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初
CC終於如願以償做了方拓的妻子。兩個人趕在聖誕節之前回了美國。
他們一走，好像整個A市都安靜了下來。
樊星的休假提前結束了。鄭州塞核決定在A市新區成立一個控股子公司。子公司的團隊相對比較年輕，主營業務是網絡金融，說的再直白點就是網絡借貸公司。
樊星年屆三十，在圈子裏還算有點名聲，特別是他們團隊一直是企業商務案件的名門人士。上次短暫見面后，塞核總公司的法務總監對樊星很感興趣。
說起來，這樣的中大型公司一般都有自己的法律團隊，會再找外頭的律師一般就是看中他們的地方性關係網。
從鄭州回來后，老大親自來接他。樊星和他說了說那邊的情況，老大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樊啊，我手下的律師，在職的也好，已經離職的也好，就數你最有前途，沒有之一。你這些年的表現，也對得起你師傅把你作為關門弟子。要不是你師傅病重，我也沒那個運氣收的到你這麼好的苗子。”
“老大......”
“我年紀大了，視力越來越差，也沒什麼雄心壯志，就再混個幾年等退休了。可是你不一樣，事業剛剛起步，還有很大的空間，而且我也知道你有野心和拼勁。趁現在接下塞核的案子，積累點經驗，早早自立門戶吧。”
律師自立門戶，但凡有點有水平的律師都想自立門戶，樊星自然不例外。可是樊星一直覺得時機未到。一方面自立門戶，出了律師的職業，更多的是一個公司的老闆，身份不同了，考慮的事情也就不一樣了；另一方面，按照樊星這幾年在這家合夥律所的業績來看，一旦他自立門戶，很可能帶走老大手裏一半的客戶，甚至連他的手下也會跟着跳槽。
老大不是傻子，樊星能想到的，他肯定早就想過了。現在明着說出來，恐怕是在律所的日子不好過了。
畢竟王統的事情，A市律師圈子裏無人不知。老大又力保王統，估計早就和其他合伙人鬧僵了。
老大見樊星不出聲，故作輕鬆地笑道：“你也別想太多。我一個快六十的人了，安享晚年的事情早就想了好幾年了。你只管自己的事情，我的事無需擔心。”
“嗯，我再想想。”
“你這孩子，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少了一點莽撞。”
莽撞？難道應該莽撞嗎？
老大笑而不語。
2017年1月，塞核正式發來合同，聘用樊星律師作為他們在A區設立的子公司的法務諮詢。
今年王統早早的回了老家，帶着家人出國去了。電話里，樊星問他失業事情，王統只道：“沒敢說，怕我爸揍我。”
“你都多大了，你爸還揍你？”
“我爸力氣比我大。真的。對了，塞核那邊，我聽說你接了。”
“嗯？”
“哦，如果有需要幫忙的話......哎，你大概也不需要我幫忙。”
樊星無奈：“行了，你好好玩，別想那麼多。”
樊星有點羨慕王統的悠閑，看看他這半個月，各個地方走動關係，陪着塞核的人做前期準備。就這樣，過年之前突然忙了起來。
人在工作繁忙的時候甚少顧及的了其他的事情。這不，即便是一月二十六號了，樊星回到老宅也要快八點了。
爺爺身子骨還算堅朗，出了打仗時候受傷的腿，在天氣不好的時候不太舒服之外沒有什麼大病。
張媽的孩子留在A市工作，所以她也沒回去，給樊星準備了夜宵，一老一中一小圍坐在桌子前，有一搭沒一搭的講着進來大家的生活。
“對了。”樊爸在聽到樊星提起新區時，想起了什麼，“新區方面，你董叔叔也是有點關係的。明天吃飯......”
“別說。”
“嗯？”
“暫時別讓董叔叔知道。”
樊爸意味不明地看呢樊星一眼，哦了一聲。
樊爺爺年紀大了，晚輩工作上的事情已經不關心了。於是像眾多老人一樣開始家長里短：“廖科他媳婦二胎了。據說查過是個女娃。”
“嗯，廖科也和我說了。兒女雙全，挺好的。”
“廖圓今年也帶女兒回來。”
“嗯，剛才回來外面看到她的車子了。別說，廖圓結婚生孩子之後，脾氣好多了。”
樊爺爺盯着樊星看了一會兒，突然抬起拐杖戳了幾下地板：“你呢？”
“我？”
“我們院子，和你同齡的都結婚了。”
“董莉不是還沒結婚么？”
“怎麼，人家結不結婚關你什麼事兒？你看上人家了？”
樊星一滴汗：“沒有。”
“哎，也不知道我造了什麼孽，兒子么整個未婚先孕，孫子整個晚婚晚育。你兩故意的是吧？故意想我孤獨終老？”
此時，樊媽媽正好出來，聽了這話笑着安慰道：“爸，您說啥了。我們都陪着您，怎麼就孤獨終老了？”
“誰要你們陪？”老爺子說完，氣鼓鼓的自己回房了。
不過既然開了這個頭，老爺子走了，父母就該上場了。
“不過兒子，你這個一直不談戀愛......你和媽媽說，你是不是喜歡......男生啊。”
樊爸和樊星差點對噴。
“哦，看來不是。那......也沒有看中的小姑娘？要不媽媽給你介紹幾個？媽媽以前文工團的幾個姐妹家女兒也有單身的。”
“媽，不用了。我有女朋友。”
樊星這話一出，老爺子突然又跑出來了。三個人一下子盯着他：“誰啊？”
“蘇醒醒。”
聽了這個名字，老爺子冷哼一聲：“騙誰啊。”說完又回房間了。
“樊星。”樊爸爸突然嚴肅起來，“你別拿人家醒醒做擋箭牌，要是她是你女朋友，你兩早結婚了。”
樊星和蘇醒醒，這話擱在幾年前，樊爸爸可能是相信的，但是都過了這麼久只看到兩人越來越疏遠，誰信啊。樊星心裏想，這不是有檔子事情耽擱了么，現在他兩和好了，追就是了。
次日中午，廖科定了她媽媽開的私彩館吃飯。廖圓媽媽原本不想去的，可是廖圓說她在美國有次出了事故進醫院，還是廖科媽媽照顧她幾天的。
樊星真心覺得，廖科媽媽是個神奇的女子。廖科抱着自己的兒子，笑道：“她不是神奇，是有錢。有錢，又有點權，為所欲為唄。”
“這樣說你媽好嗎？”
“她自己說的。我外公外婆走了之後，她身價一下子上去了。之前帶米爾去看她，和那個有錢老男人過得不要太好。這次米爾生老二，說是要去那邊生。”
米爾自從嫁給了廖科，整個人發成了球。樊星只好說幸福肥。
廖圓呢，倒是商界女精英的樣子，她老公在華爾街上班，也是華裔。
在場的小輩，只有樊星和董莉是獨生一人。
原本以為董莉媽媽會和以前一樣有意無意地把兩人湊在一塊兒說，沒想到這次光說董莉，沒帶上樊星。
比如董莉現在是中美舞蹈交流促進委的幹事；
比如董莉總是能和世界頂級的舞者還有明星吃飯聊天合影；
再比如董莉好多追求者，銀行家，企業家，醫生等等等等。
更比如董莉的綠卡就要下來了。
樊星聽出來了，董莉很快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董莉了，就快不帶他們玩兒了。
可是，樊星還是低估了董媽媽。
“哎，小樊，你怎麼樣了？我聽你董叔叔說，你們單位前陣子出事了，你也被牽扯在裏面？”
“哦，一點小事。我還好，現在正常上班。”
“哦呦，你不是休假好長一段時間么，你董叔叔擔心你是不是失業了，還想說看看怎麼幫幫你了。”
“阿姨客氣了，要是我真的不幸失業，就求我爸收了我。”
董媽媽一聽，羨慕地笑道：“也是咯，總歸自己家的公司好呀。有女朋友了發？”
“有的有的。”不等樊星說話，他媽媽先開口，“女朋友總歸是有的，就是不曉得什麼時候能帶回來。”
好了，這麼一搞大家都開始好奇。
“是怎麼樣的姑娘？家裏幹什麼的？她什麼工作啊？幾歲啦？”
講真，董莉的媽媽對樊星對象的關心程度然樊星懷疑她可能把自己當樊星親媽了。
不過，海口誇下了，也沒辦法。
“哦，其實也都認識的。”
“認識？誰啊？別說是我們小莉哦。”
樊星：......
“哎呦，也很可能的哦。我們小莉這麼多人追她到現在一個成功的都沒有，我都覺得奇怪了。只不過你們畢竟在兩個國家，也不太可能是吧。”
廖圓媽媽卻說：“那不一定的，樊星和小莉都是事業要緊的人，性子又比較堅持，講不定會跨國戀呢。”
樊星無語。
此時廖科突然說：“我....好像知道是誰了。”
於是大家又看着廖科：“誰啊？”
樊星趁着大家注意力轉移速速打了個電話給蘇醒醒，接通后一秒又給掛了。
廖科不說，樊星也不說，大家來來回回看着兩人。
“哎呦，急死了。小樊你倒是說呀。”
樊星就是不說，但是廖科並不住了，支支吾吾道：“大概是我們的高中同學......”
“蘇醒醒？”廖科試探性地說出這個名字。
房間裏一片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董莉突然道：“不可能，他們異地戀啊？”
樊星剛想張口，桌上的電話震了起來。
左邊的董莉，右邊的樊媽湊上腦袋一看，屏幕上顯示“蘇醒醒”三個大字。
“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
身後的人什麼表情什麼反應，樊星不用看都知道。餐館小陽台上，電話那頭的蘇醒醒幾乎是在吼：“你剛打我電話啊！”
“嗯。”
“什麼事！我在老家表姑這裏，吃飯吵得很，你長話短說！”
話是這麼說，可是樊星明顯聽出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音慢慢安靜。想到蘇醒醒估計是為了聽清他在說什麼而往安靜的地方走，樊星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裏一個人唱大戲有點孤單。
“蘇醒醒，新年快樂。”
“噗，新年快樂。”
嗯，她的聲音好像一點不開心啊。
“沒別的事了？就這個？”
額，其實是的。
“你什麼時候回去？”
“回去？回哪裏去？”
“回去上班。”
“過了元宵，二月十二。”
“機票訂好了？”
“嗯。”
“哪個航班？”
“幹嘛......”
“我送你去機場。”
“MU5103。”
“好，我提前兩個小時到你家。去吃飯吧。”
“哦，拜拜......”
樊星聽出來了，蘇醒醒在哪裏一頭霧水。
回到飯桌上，大家還是盯着他看，好像接電話的幾分鐘他們的時間被定格了似的。
樊媽媽率先打破了沉默：“剛才是小蘇？”
樊星點頭，對不起了蘇醒醒，雖然你不在場也不知情，但是我這個大戲還是要帶着你一起唱。
“什麼事啊？”
“哦，沒什麼，就是拜個年。”
“哦哦。”樊媽媽從昨天的懷疑漸漸地有點相信了。
就連樊爺爺也問了：“怎麼沒帶她來一起吃飯？”
“額......她弟弟今年高考不回老家，所以她要和她爸爸回去一次。”
“哦。那什麼時候回來啊？回來的話，一起吃個飯啊。”
“吃飯......估計來不急，她大概元宵回來，但是第二天就要回B市了。”
“這麼趕啊......”老爺子有點失望。
樊星這慌扯得毫不臉紅，就連董莉都不說話了。在場的，估計只有樊爸爸一人皺着眉頭了。
晚上回家，樊爸爸特地到他房間。
“我說，人家蘇醒醒知道么？你說她是你女朋友？”
樊星一愣：“你怎麼知道？”
“你是我兒子，就你那點伎倆。”
“哦，反正我打算追的。”
“那就快點。不然遲遲不來，別人會說她閑話的。別害了人家。”
“嗯。”這麼一說，樊星突然有了個計劃，“爸，十二號能讓張叔送我去機場么？我十三周一，在B市有個會。”
樊爸瞥了他一眼：“好，要什麼車和小徐說一下。”
其實樊星哪有什麼會，但是這不要緊，套路嘛總歸一套一套的。
他盤算過了，十三號到了B市，下去先去找兩個老同學碰面。晚上約醒醒一起吃飯。周一上午去拜訪一下之前的一個客戶，中午再和醒醒吃個飯，下午坐飛機去鄭州。完美！
於是2017年2月十二號六點半，蘇醒醒頂着沒睡醒的臉看到了一身西裝革履的樊星還有好久不見的張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