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零二、幕僚
周長仁想借崔凌霜為跳板去到謝霽身邊,西涼候雖不比皇子,混好了卻也能在邊關重鎮當個土皇帝。
豈料崔凌霜根本沒想過將他引薦給謝霽,坦言將他留在身邊會更好。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忍不住衝著崔凌霜道:“夫人想讓我離開京城去刺桐港幫水匪打天下?”
這話說的實在不好聽,顧慎往前一步立於崔凌霜身側,兇巴巴的問:“這話什麼意思?”
周長仁毫不畏懼的說,“你便是顧家大爺吧?多年前不但沒死於海難,反而因禍得福幫顧家在海上找到了落腳點,此次上京難道不是為了把生意擴展到京城?”
顧慎樂了,進門至今他就說過一句話。周長仁卻能輕易猜到他的身份和目的,有點意思哈!
他好奇地問:“你怎知我的身份,又如何得知我此行目的?”
周長仁十分不屑地回答,道:“你與夫人的模樣有五分相似,要麼出自崔氏,要麼出自顧家。崔氏子弟大都低調,甚少會把自己打扮的浮誇張揚……你衣服華貴,卻膚黑手糙,出自顧家的可能性更高。”
“顧家兩女一子,雖有傳聞說顧家大爺早已遭遇海難,我卻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顧慎早已被周長仁縝密的邏輯所吸引,忍不住問:“猜到我的身份不難,你怎知顧家還在走私?”
周長仁先跟崔凌霜賠禮道歉,說他調查崔凌霜的同時順帶查了顧家。由於沒法兒派人去刺桐港實地打探,只能藉著了解刺桐港官員的時機側面了解顧家。
各地官員為了升遷,每年都會給吏部主官送禮。從去年開始,刺桐港送來京城的年禮增加了一倍,其間有大量產自異邦的財物……
沒有禁海之前,刺桐港相當富庶。禁海之後,刺桐港官員一窮二白,試問這多出來的年禮從何而來……
聞言,顧慎認栽。怎麼也沒料到周長仁的腦子那麼好用,居然能從刺桐港官員的孝敬銀子推測出顧家走私。原以為顧家瞞得不錯,卻被地方上這些蠢官給害了。若上面真要計較,顧家肯定跑不脫。
這樣想着,他看向周長仁的眼神多了絲迫切,愈發堅定了改換戶籍入朝為官的念頭。
崔凌霜見慣了能人,對此一點兒不吃驚。她道:“刺桐港的事兒無需周先生操心,不知先生可聽過百家漕運?”
“天下漕糧,皆出百家。那麼大的幫會,在下自然聽說過。”
崔凌霜又問:“先生可知百家漕運背後有哪些勢力?”
周長仁揪着下頜上那幾個稀稀落落的鬍鬚,道:“百家漕運有三位祖師爺,癩六,周九,陳然。”
“據說這三人都是上栗縣漁民,蘭考決堤后,三人失了謀生工具,順着洛川沿岸一路討飯。后遇新科狀元李修,在其幫助下糾集了一幫流民開始替官府運送漕糧……”
“據我所知,李大人與朝中一乾重臣可都是百家漕運所謂的幕後股東。具體是那幾個,在下還真不清楚。”
崔凌霜最初只想將周長仁閑養在伏牛山。如今有謝霽暗助,周長仁沒了退路,用起此人倒也方便了許多。
普天之下最清楚百家漕運的莫過於她,所謂的漕運祖師爺,說白了不過是逃奴,落第秀才,被救流民的組合。若不是青木拿着她的銀子行善,這些人又怎可能有今日。
她細細講述了關於百家漕運的一切。待她說完,顧慎道:“霜姐兒,真看不出你那麼有主意,尚未及笄的年紀,幾萬銀子說投就投,說不要就不要,好氣魄。”
周長仁沒想到崔凌霜會派他去處理百家漕運內部事宜,更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幫居然出自婦人之手。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夫人,要幫顧先生防備衛侯爺倒是不難。只是漕運內部關係複雜,這外部的關係也很複雜啊!”
顧慎不解,“什麼外部關係?那些持有暗股的股東可都是權貴朝臣,你不是最清楚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和秉性嗎?”
周長仁搖頭,輕聲問:“夫人,按連橫合縱之術,顧家與衛侯爺結盟,謝侯爺是否該與李大人結盟?”他所謂的外部關係,其實是想弄清楚崔凌霜要處理謝霽與李修之間的平衡問題。
這問題讓崔凌霜有些傻眼,他不忘補充說,“夫人,您別忘了侯爺已經在回京路上?”
顧慎沒少聽顧老太爺說起李修,相比周長仁的含蓄,他大咧咧的問:“你跟那個表哥還有聯繫?”
周長仁笑眯眯地說,“李大人至今未婚,京城稍微有點頭臉的人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顧慎無語了,他是崔凌霜的長輩,可在這個問題上卻因性別差異實在無法開口教導。
不禁罵道:“李大人也真是的,都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他不娶也就罷了,憑什麼扯上霜姐兒的名聲?”
周長仁“呵呵”兩聲,事情真的是李修扯上崔凌霜?記得初見崔凌霜就和李修在一起,一位是前途正好的新科狀元,另一位本該在庵堂清修……
崔凌霜饒是兩世為人,在這種情況下也有些尷尬。
她好半天才道:“先生儘管放手去做,李大人那邊只要說是我的幕僚,保准合作。至於侯爺那兒,梁意是侯爺的幕僚,很多事看得通透無比,自然也會同先生合作。”
周長仁似乎想試探崔凌霜的底線,又問:“若李大人和謝侯爺之間有了衝突,在下該站那邊?”
顧慎替崔凌霜回答了這個問題,他道:“自然站主子那邊,記得誰是你的主子就成。”
周長仁道:“懂了,夫人的利益最大,其他斟酌着處理。”
崔凌霜開口了,“侯爺利益優先,把他放第一位,哪怕要犧牲我的利益。”說罷又朝顧慎道:“還請舅舅也將侯爺利益放在首位,侄女就這麼一個心愿。”
顧慎點了點頭,夫妻本為一體,一榮俱榮,一衰俱衰。他對於崔凌霜有此選擇並不意外。
周長仁想問題可沒那麼簡單,憑着對崔凌霜的了解,他總覺這事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便宜都被謝霽佔了,吃虧的都是李修,這種事情絕不會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