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敗家子
車隊浩浩蕩蕩走了大半個月,終於到了離京都五十里的鳴犢鎮。
因為趕路,車隊錯過上一個驛站,到鳴犢鎮已經是過了酉時。
京都南城門申時末關閉,車隊只能在鎮子裏住一晚,明早再進城。
鎮子裏唯一一間客棧很簡陋骯髒,三月初的京都,早已是桃李紛飛、綠意盎然的景象,晚間也不算寒涼。
劉敬請示了琉月,便在鎮子外圍的空地上,以琉月的帳篷為中心,紮上了幾圈細細密密的帳篷群。
入夜,微風習習,青鎖和花語服侍琉月洗漱。
這半個月下來,琉月對花語有些刮目相看,十八歲的年紀,性子卻與紀媽媽一般老成。
琉月以往只以為她是父王的通房婢女。
但現在看起來,這個長相明艷的婢女,肯定不是以色相侍人的女子。
明明是父王的耳目,她卻行止有度,不多問,不多聽,且梳的一手好頭。
這一路上,花語全權負責了琉月的梳妝打扮,給琉月梳的髮髻、配的配飾,屢屢讓紀媽媽和青鎖幾個驚艷。
今晚是青鎖值夜,花語幫琉月拆完頭髮,很有眼色的回了自己的帳篷。
青鎖看一眼花語離開的背影,轉身鋪好床道:
“郡主,花語姐姐好有眼色,一路上從來不主動往您身邊湊,話也極少,性子沉穩,人又機靈,難怪能做凌波院的大婢女。”
琉月放下檀木梳,似笑非笑道:“但願一直有眼色就好。”
青鎖一邊服侍琉月脫下外衫一邊說道:
“您放心吧郡主,橫豎奴婢們都盯着她呢,就算咱們眼力界不夠,米扣姐姐那雙眼可不是吃素的。”
琉月有些無奈:
“難為米扣,居然堅持跟來了京都,一路上也不知她怎麼做到的,那麼些衛兵,竟然從未發現過她。”
青鎖笑的有些揶揄:
“米扣姐姐也為難啊,您不讓她跟着,九爺非要讓她跟着,她到底是聽誰的話好呢?”
琉月懶得理青鎖,自從上次她被劫持,章九救了她之後,青鎖就成了章九最忠實的擁簇者。
在炎楚時,她明明將米扣還給了章九,而後又三番五次叮嚀,不用再保護她,速速回去章九身邊。
可其他的話米扣聽,對這道吩咐卻置若罔聞。
琉月在給哥哥的信中說有章九相助,讓哥哥放心,其實只是安慰之語。
她早已下定決心,與章九從此再無攀扯,以免帶累無辜,或是害章九被父王利用。
現在米扣仍然跟着她,到底算怎麼回事?
可是,琉月對堅持一路跟來的米扣,毫無辦法。
她心中只剩無奈。欠章九的情分越來越多,想要還清卻似遙遙無期。
順其自然吧,琉月嘆了口氣!
看郡主情緒有些低落,青鎖十分懊惱自己多嘴,忙撿了個高興的話題:
“郡主,您說,到了京都,是不是給您再置辦些首飾衣裳啊,先生真厲害,那些鋪子轉手就賺了一倍銀子。
先生拿走四萬,世子那兒留了兩萬,咱們手裏還有兩萬,加上之前先生給的五千兩銀子,臨走前王爺給的一千兩銀子。
如今紀媽媽那裏有兩萬六千兩銀子,咱們也算有錢人了。”
年前琉月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賣掉清水街的鋪子。
那時候祁先生還在‘霓裳閣’,鋪子由他私下操作,不過三五天便賣了出去。
祁先生說買家是從古安荊州遷來的客商,打算在炎楚生根發芽,可琉月隱約覺得有些不對。
那十幾間鋪子價值最多六七萬,可祁先生開價八萬二,對方只象徵性還了還價,就一把付足了八萬。
她問祁先生,對方來歷可有不妥,祁先生卻搖頭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琉月雖有疑慮,但橫豎,她也不會和銀子過去不,便沒有深究。
青鎖圓圓的眼裏全是亮晶晶的神采,一邊說一邊掰指頭數,琉月看她一副小財迷的樣子,唇角不經意間勾出了揶揄的笑容,:
“都是有錢人了,你怎麼之前在鎮子裏買油塔,還要跟人家討價還價啊?”
之前在鎮子裏,有一家賣當地美食的小店,琉月讓青鎖多買些油塔,讓衛兵們都嘗嘗鮮。
結果五分銀子一份的油塔,青鎖硬是搞價到三分銀子一份。
“那不一樣啊,咱們幾乎把他店裏的小食買光了,那婦人本就應該算便宜些的嘛。”
青鎖嘟着嘴,理直氣壯的說道。
正說著話,在門外值守的思思進來了。
“郡主,劉校尉過來,問您睡了沒,好像有要緊的事情稟報。”
劉校尉就是劉敬,琉月想了想道:“讓劉校尉稍後。”
等青鎖幫琉月挽了個簡單的分肖髻,又穿好外裳,思思把劉敬帶了進來。
早些時候,劉敬以為升職無望,心道郡主遲早會嫁給章九爺,官途走不通,他便打算跟定郡主,往後求個財也不錯。
未想到,托郡主的福,他竟然連升兩級,從八品的隊正一躍成為親事府五校尉之一,羨煞王府里一干同僚。
如今,劉敬對郡主的感恩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做事更是用上了十二分心思。
進來賬內,他雙眼自是不敢直視坐在那兒、含笑看着他的嬌俏少女,垂目拱手道:
“郡主,已經夜深,屬下多有打擾,只是方才有一隊人馬經過此處,請求在咱們營地旁搭建帳篷,並且明日跟隨郡主一同入城。
那隊人馬中的管事說,他們家郎君乃是號國公府三郎君,屬下不好定奪,才來打擾郡主。”
琉月皺眉,號國公府三郎君,不就是公儀琅時那個敗家子嗎?
她想了想:“來人可是有不當之處,劉校尉才來問我。”
劉敬臉色肅然,回道:“回郡主,來人帶上主子一共五人,皆形容狼狽,身上帶有輕傷。”
琉月冷笑,公儀琅時那種紈絝子弟,怕是又招惹了誰,出城卻只帶四個家丁,還具都形容狼狽!
細細父親去年十月底回到滄南城,但右手已經半殘,即使那樣,細細也高興至極,說好歹她父親撿了條性命。
這賬琉月一直想着,到京都后找機會跟公儀琅時算一算,沒想到還未入城,就碰到了那個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