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退路
琉月驚得站起身，雙眸睜大，語氣中帶着她自己未察覺的顫抖：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米扣暗嘆一聲，又道：
“郡主，安定王爺與現安定王妃的長子、郡主的大哥公議琅風並未身故，多年來一直被安定王養在清虛觀後山一處隱秘之地。”
琉月臉色煞白，頹然歪倒在圈椅上。
嚇得青鎖忙扶住她叫起來：“郡主，郡主你不要緊吧，我去叫孫大夫。”
米扣拉住慌亂的青鎖，搖頭輕聲道：“郡主無妨，不要驚慌。”
米扣帶來的消息對琉月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公議琅風竟是假死！
難怪當年他意外身故，吳氏雖‘悲痛欲絕卧床半月’，卻看着並不如何憔悴。這些年每從清虛觀回來，吳氏都會精神抖擻開心異常。
難怪上一世父王會毫無猶豫的捨棄哥哥這個‘唯一’的兒子，讓哥哥在京都慘死，原來他早有準備。
被養在暗處的公議琅風，才是父王真正認定的兒子，才是將來父王野心蓬勃之後的既定繼承人！
註定要送一個兒子去京都明為求學，實為質子，可憐的哥哥在多年前，便已是一枚註定的棄子。什麼世子，根本就是掩人耳目！
良久，琉月啞着嗓子吩咐青鎖：“青鎖，你讓細細出府一趟，明日未時，我要見見祁先生。”
城南一間酒樓里，祁韓此刻正在宴客。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二十三四歲，一身騷包的玄色綉雲紋朵花長衫，看上去不像古安國第一皇商，更像個富人家的紈絝郎君。
這人正是石誠。
石誠笑眯眯的為祁韓斟滿酒杯：
“祁掌柜是王爺跟前最得力的掌柜，這趟我能與大楊市舶使說上話，多虧王爺和祁掌柜幫忙搭了橋引了線，來來來，祁掌柜請滿飲此杯。”
看着石誠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祁韓含笑道：
“石大老闆客氣了，我就是一個小小掌柜，實在微不足道，你能讓市舶使刮目相看，一為王爺的功勞，再也是因為石大老闆這幾船貨，確實都是上品。”
石誠笑容更勝：“祁掌柜誇獎了，不過說起來，這趟我來炎楚，與王爺而言也收穫頗豐，倒是雙贏的結局，哈哈哈。”
祁韓似乎沒聽懂石誠的一語雙關，只含笑不語。
石誠又問：“看祁掌柜的年紀不到四十，想來應是打小跟着王爺吧？”
祁韓笑道：“我原是先王妃的表親，十四年前才投奔王妃而來。”
石誠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哦，那祁掌柜可是厲害，區區十幾年便在王府獨當一面。
說起來，十四年前，也有一位在行商界叱吒風雲的人物，黃金手韓七爺，傳說他有一手幾乎算是點石成金的本事，不知祁掌柜可聽說過？”
祁韓面色不變：“略有耳聞。”
石誠精明的雙眼一直在打量祁韓，見他聽到韓七爺這個名字，神色沒有半分變化，便打了個哈哈兒，又說起與王府合作的一些細節，轉眼將話題引開了。
入夜，這一晚的安定王府，吳氏多日來睡了第一個安穩覺，琉月卻輾轉一夜幾乎未眠。
一早，琉月琉玉幾個晚輩給吳氏請完安剛離開，小蝶便出現在了吳氏的正屋內。
吳氏用完早膳，用清茶簌了口，垂眼看看跪在面前的小蝶：
“說吧，我不在的這幾日，郡主都做了什麼？”
小蝶一一道來，無非是練字作畫等等。
吳氏眉頭一皺，王媽媽察言觀色，忙斥責小蝶：“你個丫頭，每次說的都是老一套，難道郡主那邊就沒什麼特別的動向？”
小蝶苦臉看着王媽媽：
“媽媽，如今郡主防奴婢防的緊，根本不讓奴婢在跟前伺候，奴婢能看到的，就是郡主整日窩在小書房裏寫寫畫畫。”
吳氏擺了擺手：“小蝶，往日我看你是個機靈的，才讓你去伺候郡主，怎的如今你倒越來越蠢笨。
罷了，最近你不用再過來，就給你一個任務，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就行了，千萬別出什麼岔子，等過些時日有事讓你做。”
小蝶如釋重負，如今她混一天算一天，好歹今日王妃沒訓斥她，她這一日便算安安穩穩。
城北紫陽大道‘賓悅樓’，石誠笑眯眯看着面前扮成章訾越的南子言，將手中一份足有幾十頁的冊子推到他面前：
“王爺，我兩個月的收穫全部在此！裏面很多賬面都是我從‘霓裳閣’賬房裏面謄抄的，您檢閱檢閱！”
南子言打開冊子，大概看了兩三頁：“這麼詳細，公儀明城的人如此不濟？”
石誠摸了摸下巴，嘿嘿笑道：
“王爺，說起來，您可能不信，我能抄的如此詳細，是因為有人放水！
公儀明城的大掌柜，似乎與他有些嫌隙，還有，那位大掌柜，十之八九，大有來路。”
他大概說了當年黃金手韓七爺的事情，南子言又看了兩頁賬本，皺眉道：
“這個人我先派人盯着，這幾日，你按照年份順序，整理出詳盡的收支明細。但凡收支金額過大的，單獨標出來。”
正說話間，南澤稟告說米扣過來了。
米扣詳細說了昨日琉月聽聞消息的情景。
南子言沉思片刻，讓南澤又派了兩人給米扣：“最近跟緊她，有什麼狀況讓人隨時來報。”
琉月這時候已經到了‘恰恰閣’。
與祁韓大約溝通了一番最近的狀況，琉月卻沒提昨日剛知道的那個驚天的消息，抬抬手，青鎖將一個大大的信封遞給祁韓：
“先生，這裏面有身份文書和路引，我的意思，你找個機會離開炎楚，去古安滄南城，而且，越快越好。”
祁韓略一沉吟：“郡主，可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琉月笑笑道：
“先生也知道我的心思，明年開春，哥哥就得啟程去京都，我想着，在他走之前，讓滄南城那邊的鋪子儘快運轉起來。
一是需要及早盈利，二來，莫叔走鏢是一把好手，與滄南城各家商行的掌柜們打交道，卻不太擅長，藍掌柜此人，終歸是臨時借來的，我還得將他還給他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