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次日清早大朝會，墨世寧自然也在群臣之列；想着很久未與朝中重臣見面，墨世寧特意早到了半個時辰準備與幾名親近重臣契闊一番，順便打探朝局風向。

誰料往日與他親近的幾名重臣見到他俱是言不由衷笑着打過招呼便走，墨世寧當即不悅起來；卻也不能說什麼，一時大監報陛下駕到，只能按下心事站在朝臣前列大氣不敢喘一下。

姬御宸看到西嶽王便想到靈兒幼時艱苦全拜此人所賜，眉頭輕蹙一下后問候幾句便轉向群臣問起封王人選；群臣皆是老油條了，早有幾人注意到宸帝看到西嶽王時那毫不遮掩的嫌棄之色。

丞相魏琰當即上前奏道:“稟陛下，臣以為此次封王人選當從瑞王府擇一庶子；瑞王乃是陛下生父，先帝禪位於陛下，按理瑞王應為攝政王的；然先帝顧慮陛下已是盛年，故而未再加封瑞王，此次封王實在應該先恩尚瑞王府。瑞王府除陛下外再無嫡子，三位庶子並無功績按理不能封王；臣聽聞瑞王最小的庶子也已到及冠之年，身體常年病弱，甚得瑞王憐愛；不若此次便封賞這位為親王，既恩賞了瑞王府，也可叫天下百姓看到陛下仁善之心。”

群臣聽了皆在心裏暗罵丞相不愧是元老，實在是一隻老狐狸，揣摩上意竟如此精準；魏琰所奏既給足了瑞王面子，且聽聞這位庶子常年卧病在床能活幾年還是未知數，即使封為親王恐也不能開府另居，更別提參與朝政，至於封邑什麼的最後還不是瑞王府的？如此一位既無實權又無封邑的親王與西嶽那位庶女王姬成婚，只怕西嶽王面上亦無光，更別提那位庶女王姬；如此一舉多得之法這老狐狸一夜之間便想到，怪不得他能穩坐丞相之位二十餘年。

當下群臣看向西嶽王墨世寧，只見他臉色忽而紅忽而白卻不發一言，想來也看到陛下厭棄之意；雖說陛下愛重的那位武君君主是他嫡女，卻聽聞那位君主根本不搭理他。想想也是，那位君主差點因西嶽王之糊塗困死在冷宮，若不是世子一點善念哪有今日成就；群臣想到此處皆心下警醒，恨不能散朝後回府便提點自己夫人務要做到嫡庶分明，免得落了西嶽王今日下場。

有幾個覺得魏琰所奏不妥的臣子本想出列反對，悄然抬頭卻見陛下面上讚賞之意，想想昨日朝會御史大夫下場皆閉嘴沉默，只在心裏暗恨魏琰搶了先機。

姬御宸對魏琰如此識時務很是滿意，問了群臣見未有反對的當即下旨封賞了瑞王府庶三子姬慕羽為親王，待帝姬大婚後迎娶西嶽王姬墨紫瑤。

瑞王出列代姬慕羽領旨謝恩，姬御宸又囑咐了他幾句，說幼弟積弱不必按親王禮行事令瑞王簡單準備婚事，到時從西嶽驛館迎娶王姬便可。

議完封王一事姬御宸提起帝姬大婚，想來其他三位諸侯王應於近日到王都，幾位諸侯王多年鎮守大岳邊疆有功，囑咐禮部安排迎接事宜，不可慢怠；又言武君君主墨紫靈一年來征戰有功且是第一次到王都，令少府令趙碩與大司農墨子瀾親自安排武君君主到王都后一應事宜，務要讓君主滿意等等。

奉常李亮見宸帝提起武君君主便上前詢問：恰西嶽王在王都，迎娶武君君主為帝後過六禮是否與西嶽王商議。

墨世寧聞言臉上泛起喜色，正欲說話應下卻被宸帝打斷：“不必了。武君君主本是北鳳國君，與西嶽王無甚關聯，關於迎娶事宜與北鳳司馬商討便可，也可與大司農商議。”

墨世寧愣在當地，面上如開了染坊似來回變幻，哆嗦着嘴角卻發不出一言。

該議之事俱有了安排，姬御宸看了大監一眼，大監上前宣佈退朝，群臣走出殿外；大監追上墨子瀾與趙碩請他們前去御書房，韓放看着三人離去身影站在原地半晌未動。他還不知阿靈要來王都消息，正想細問墨子瀾阿靈來了是否要住在大司農府，可需要自己幫忙······

韓放實在不知道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阿靈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一直以為自己算很了解她的，即使阿靈不能回應自己的感情可也不至於斷了消息往來罷；他從未在女孩子身上花過什麼心思，阿靈算是他唯一惦念的，可如今就連她來王都都要從別人那裏知道消息，韓放實在不能接受如此轉變，急切想找到原因；忽然想到住在大司農府的墨紫瑤，當即往墨子瀾府邸走去。

且說墨子瀾與趙碩去了御書房，一進門便看到宸帝正坐在臨窗大炕上，面前案几上擺着早膳，想來是要與他們二人一同用膳。

行過禮后兩人坐在宸帝對面位置，見他舉箸便也吃了起來，一時無話。

待宮婢撤下案几上碗盞端來茶宸帝飲了一口后問起：“趙世子，北鳳驛館可都佈置好了？”

趙碩忙起身回話，見他如此姬御宸擺手：“今日叫你們來只是閑話家常的，不必如此多禮。你們二位可算得上是阿靈最為親近之人了，如此多禮阿靈知道了也不好受，日後我們私下說話無需顧慮那麼多。”

兩人相視一眼后應下，卻也不能真不顧禮儀；雖宸帝因着阿靈厚待他們，他們卻不能真得寸進尺，為阿靈惹來非議。

“子瀾，今日朕在朝會上並不是故意為難西嶽王。靈兒心意想必你也明白，她實不願與西嶽王有瓜葛；你既是靈兒同胞兄長，她的婚事與你商議便可。”

墨子瀾黯然應下。

“此次靈兒來王都應能多住幾日，朕想着子瀾府上還住着西嶽王與墨紫瑤，想來靈兒也不願與他們打照面，朕便安排她住在北鳳驛館了；子瀾若想她了去驛館見她便可，朕得閑時亦會便衣過去。靈兒自己應會帶近衛前來，朕想了想她畢竟是新貴，恐怕前去叨擾的人不會少；趙世子你從蘇世子那裏借些人手佈防北鳳驛館，若靈兒不想見的人你便安排人回拒了。此事若是靈兒自己為之恐會落人口實說她仗着功高不近人情，只好勞煩你們安排禁衛軍了，讓世人以為是朕的意思便可。”

兩人忙應下，又說了幾句便告退出來。

路上趙碩忍不住輕笑起來：“想不到咱們這位陛下醋意這麼大！”

墨子瀾沉吟片刻憂心仲仲：“按說陛下如此愛重阿靈我這做兄長的應該高興，可未想到陛下獨佔之意如此重，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趙碩聞言也思索起來，兩人相顧嘆息一聲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