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姬御宸於國勢衰微時繼位，且遊歷天下十幾載本就習慣了清苦生活，故登基后仍厲行節儉；雖是登基后第一次御駕親征，也算得上輕車簡行了。因在城外，墨紫靈率部簡單行禮后將一行人迎回城內行轅，待姬御宸坐定又上前行過君臣之禮后便開始議事。

墨紫靈單膝跪地請罪：因她的判斷失誤，不知慕容烈退回渭城，導致渭城被屠城。

姬御宸走下來扶她起來說道：“鎮北將軍無需請罪，朕亦以為那慕容烈應回北羌休整，不會困守渭城。怎能由將軍擔此罪責，再不必提起！朕等着將軍攻入北羌王城，壯我大岳軍威！”

蘇滄溟亦安慰墨紫靈，說有她鎮守嘉峪關才可保新帝登基時北羌不能趁亂而入，他們才可全心在王都平亂云云······姬御宸聽了亦頷首。

幾人來到地圖前，墨紫靈上前指着地圖上一處說道：“末將探知慕容烈此時退到了龍城，龍城算是北羌僅次於王城的重要城池，城池堅固，東有而是山，西有狂山，往北便是王城。城池易守難攻，城破了兩側山嶺亦可隱蔽，王城還可及時援助。且有前些日子的援兵此時也應趕到龍城，再有慕容烈從渭城帶去的，此時龍城應有十五萬兵力；我方此時兵力與他等同，並不算優勢，且南陳軍士只怕不適應此地氣候與地形。天時、地利、人和此三點我方皆無優勢，若想取勝，只有出奇計。”

眾人聽她說完皆沉默下來，稍頃，姬御宸問道：“鎮北將軍既已仔細分析過，可有對策？”

說完定定看住墨紫靈，不知為什麼，姬御宸只覺就這麼看着她便會安心；想來自己亦覺得可笑，面前的女孩子看起來明明嬌弱瘦小，可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廳內幾人亦齊齊看着她。

墨紫靈並無異色，只清冷問道：“不知陛下後續兵力有多少？”

輕挑眉頭姬御宸沉吟片刻說：“三日後，驍騎將軍所率十萬后軍可到。”

“末將有一想法，還需陛下定奪。”

“鎮北將軍請講。”

“末將以為，不應強攻龍城。末將可帶十萬人繞過龍城，取道頭曼城直攻北羌王城；待王城戰事起，慕容烈必趕往援助，此時龍城兵力不足，可由陛下領兵攻城；待攻下龍城陛下繼續北上，追趕慕容烈，末將從王城向南直迎；如此南北夾擊可重創慕容烈與北羌王室，再圖滅羌之計。”

不待姬御宸開口蘇滄溟便急着說道：“如此，梓凌賢弟不是要應對北羌王城與慕容烈幾處兵力，實在冒險了。”

“蘇世子所言不錯，如此行事，鎮北將軍一人擔幾處壓力，確是危險。”姬御宸沉吟片刻說道。

墨紫靈繼續說道：“此是末將思索幾日想到之策，雖有些冒險，卻可存我大岳兵力，亦可奪得龍城，此戰後再取北羌不能說易如反掌，卻也容易不少。且末將還探知北羌大巫師並未與慕容烈匯合，應還在王城；此人若不除實為大患，末將亦想前去會會他，或許能除去也未為不可。還請陛下恩准末將領兵北上！”

眾人又商議半個時辰，實無可勝過墨紫靈之計，便照此策議論如何行事。

姬御宸打斷眾人議論，沉聲開口：“此戰關乎我大岳國勢，鎮北將軍一人領軍北上實是力薄了些；朕與鎮北將軍同行，蘇世子待驍騎將軍趕到後由楊老將軍主事，待慕容烈馳援王城時你等攻下龍城便繼續北上追趕慕容烈，留姜千寒公子駐守龍城。”

“陛下萬萬不可冒此大險·······”眾人忙跪地阻止。

姬御宸斷然說道：“眾卿不必再說，朕意已決！申時朕與鎮北將軍便出發，下去安排佈置罷。”

墨紫靈交代姜千寒：“姜兄身為姜氏下任族長，應是知道此次機會實在難得。姜氏雖已進入少府辦差，但若想更上層樓便應有軍職在身；姜兄需召集附近姜氏暗衛，應對慕容烈所留‘魂人’，如此便是一功。再加上駐守龍城、安置城內百姓之功，此戰後封賞應是不低；姜兄得了軍職，姜氏亦可安穩。”話落又想起一事便又開口：“李妍心志實非常人，日後我有大用，你且帶在身邊好好教導。”

姜千寒點頭，又囑咐她萬事小心後下去安排。

申時，姬御宸依然玄衣金甲騎馬與墨紫靈領兵出城而去；蘇滄溟與其他幾名將士送走他們后返回城內緊閉城門等待驍騎將軍楊肇。

且說姬御宸與墨紫靈並騎同行，其他幾名副將率隊跟在身後；一路上姬御宸總找話與她聊着，談到自己時也只用‘我’自稱，墨紫靈也淡淡應着，只默默腹誹這位宸帝難道對誰都如此親近？憑這一點倒也算得上明君了·······

風餐露宿十餘日，終於趕到北羌王城東側百餘里的蔓連山；因大規模行軍不便，過頭曼城后墨紫靈便拆分成幾隊晝伏夜出，定於蔓連山匯合后次日清早再攻城。

姬御宸帶隊趕到匯合山谷時墨紫靈已然領兵等在那裏，傳令休整后自己掠到一處峰頂細看周圍地形。掠到她身邊姬御宸默默看着身邊人：玄衣輕甲，墨發緊緊束起，並未有任何簪飾；素凈的臉龐面容平凡，只一雙流光溢彩眸子四處看着。

“靈兒，我日後叫你靈兒可好？”

驚詫轉身，身體輕晃一下，姬御宸忙上前摟住她腰身笑着說：“靈兒可是嚇着了？”

默然掙脫后墨紫靈清聲說道：“陛下既知嚇人，就莫要再如此！”

定定看住她雙眼姬御宸一字一句說著：“靈兒，我心悅你！”

墨紫靈呆住······

“靈兒可知我在韓先生那裏時便懷疑你是女子，雖不知你實是西嶽嫡王姬；那時便想着：不管你是誰家女子，只願此生日日可看到靈兒笑顏。”說著眼前便又浮現那日墨紫靈在膳房門口那傾世笑顏，嘴角柔軟一笑姬御宸又軟聲說起來：“後來你竟代替子瀾來嘉峪關勤王，雖是易了容，可你一進議事廳我便知是你。你之果敢剛絕更使我心折，目光總想追隨你的身影。靈兒可知我用了多大耐力才忍着不去將阿放從你身側拉開嗎？”

默然嘲笑自己一番姬御宸又說：“靈兒，我知阿放傾心於你，本不想橫刀奪愛，可我細觀你並未心悅於他。即使你心悅於他只怕你亦會拒絕他，因你為了子瀾必是要走這條殺戮之路！既決定如此走為何不能與我並肩執手同行，我與你才是一路人！靈兒，做我的帝后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