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用錯人(二)
“曾二巴棍自是高興。在軍師的策劃下,買來一些色紙剪起紙人紙馬來。剪一個,披一個的法,並書明將帥兵卒和起兵日期,然後鎖進一座木櫃裏。
“他們沒日沒夜地剪了七七四十九天,木櫃裏的紙人紙馬排的插手不下。
“一日,軍師說:‘夠了,咱按着龍一君規定的日子開櫃發兵就是了。今天,咱倆去趕個三郎集,給你定做一身主帥服去。你是統領千軍萬馬的將領,戰袍必須用特種材料裁製,還得配備盔甲。’說著,兩個人出門奔了三郎集,為曾二巴棍選戰袍料去了。
“曾二巴棍就三間北房。老母親住東裏間屋,曾二巴棍住西裏間屋。軍師來了以後,就和曾二巴棍住在一起。盛紙人紙馬的柜子就放在西裏間屋裏。
“軍師和曾二巴棍出門以後,家裏就剩了曾二巴棍的老母親了。半上午的時候,曾二巴棍的老母親忽然聽到西裏間屋裏叮噹亂響,覺得奇怪,走過去一瞧,響聲是從木櫃裏發出來的。
“老太太不知就裏,以為是老鼠咬木櫃哩,找鑰匙開了櫃門……”
“這一開不要緊,只見裏面密密扎扎的全是紙剪的小人兒小馬兒,一個個抻胳膊踹腿地在裏面亂擠。老太太哪見過這陣勢,一下子嚇癱在地上。
“那些紙人們見櫃門打開,噼里啪啦、連蹦帶跳地湧出櫃門。由於之前已經給它們披了法,它們腳一沾地,立時變的與成年真人一模一樣,一般大小了。
“這些變大了的紙人們,又到柜子裏拿馬的拿馬,扛槍的扛槍,你推我擁地出了屋。然後在一個大將的指揮下,在庭院裏一邊排成四縱隊,一邊往外走。
“只要一走出大門,紙人手裏的紙馬就變成了真馬的樣子,槍也成了真~槍,你擠我擁地順着衚衕行走起來。
“紙人們不知路線,曾二巴棍住的是個死胡同,出門只能往南走。紙人隊伍便順着衚衕一直向南,到了大道上也沒拐彎兒,一直向村南奔去。
“浩浩蕩蕩的紙人隊伍走到橫頭,過不去了——因為這些紙兵都是披的妖術,對村名的隱喻十分敏感:橫頭,乃‘橫住’過不去的意思。
“於是,隊伍就往西拐,拐到十七戶村,又往南走。
“當走到營頭村時,又過不去了:因為‘營’取‘迎住’‘迎面擋住’的意思。
“紙兵們一看往南走不成,又折轉隊伍,撇過橫頭往西北走,直奔王均而來。
“王均,取‘王室軍隊’之意,它們覺得是個吉利村,便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
“走到王均村邊上時,發現村裡已經有了軍隊。一打聽,原來是天津衛的官兵開往大名府路宿王均村。
“紙兵們一看該村有軍隊駐紮,不能再進去了,又向東北開了下去。
“再說曾二巴棍和軍師,兩個人正在三郎集上趕集,買這買那。還沒買全,軍師忽然有了靈感,知道家裏出事了,二人趕緊大步流星往回走。
“緊趕慢趕趕到家裏一看,櫃門大開,紙兵紙馬走的無影無蹤。
“曾二巴棍問老母親,老母親戰戰兢兢地把經過對他說了,急得曾二巴棍直摑擊腚。
“軍師掐指一算,說:‘壞了,它們奔了朴庄去了。如果進了村,就等於自取滅亡。我們趕緊去截他們。’
“於是,兩個人匆匆忙忙地向朴庄奔去。
“原來,在塔兒頭村的東北方向,有個叫朴庄的村莊。朴庄的‘朴’,有四種讀法:一讀‘破’,二讀‘圃’,三讀‘潑’。四讀‘漂’,而棘津州的本地人,又把它讀作‘炮’。
“這五種讀法裏,‘潑’對紙人紙馬的危害最大。潑,取猛力倒水又使水散開的意思。
“它們都是紙剪的,雖然披了法,但本質並沒變,最忌諱的是水,一潑水,法術也就不靈了。所以,這個村它們是萬萬去不得的。
“然而,就在軍師和曾二巴棍趕到時,紙人軍隊已經去了村裡。
“也是合該有事,它們的隊伍被巡視在半空裏的千里眼和順風耳看到了,同時看到的還有東海龍王敖廣。因為它們打的是我的旗號,又都是紙人紙馬,三個人都認為是我在用妖術起兵。
“你知道,上天不允許凡間用妖術起兵,一旦發覺,是要受天罰的。輕則處死,重則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托生。
“敖廣雖然很生我的氣,怎奈我是他的親叔叔,不會看着我被上天處置。就向千里眼和順風耳求情,央求他們先不要彙報給玉皇大帝,讓他來擺平這件事。事情過後,一定重謝二人。
“千里眼和順風耳見有好處,囑咐敖廣速速解決,不要留一點兒馬腳。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到別處去了。
“敖廣偷偷降了一場大雨,把紙人紙馬澆現了原型,順着朴庄街道上的水流,流進了村西北角上的一眼大井裏,徹底消滅了這支紙隊伍。
“曾二巴棍凡人一個,敖廣沒怎麼樣他;用天雷廢了軍師的妖術,打回原身。
“他畢竟是我的侄子,找到我后沒怎麼樣我,便把我弄到這裏頤養天年來了。”
縱橫大神讚美了叔侄倆的深厚感情后,又催問道:“我再問你,八龍冢被破,石龍被砸毀,你的原身,也就是那個嬰兒——曹根曹鐵頭又怎樣了呢?”
龍一攤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當時我只留了一絲兒神念在他身上,保住他性命,就離開那裏,到處遊說徵兵買馬去了。事發了便來了這裏,並且不久就被封閉起來,一點兒下面的音訊也聽不到。”
縱橫大神又問亓曉婷:“你聽說過破了風水后,曹根曹鐵頭的命運了沒有?聽說了就點點頭,沒聽說就搖搖頭。”
亓曉婷也被龍一的講述感動了:原來八龍壇還有這麼一個凄美的後續故事啊!只可惜前世只採訪到了八龍、瓮口、紫龍、流常和花園的傳說,至於龍一,以及龍一舉事用錯人,這個傳說里沒有。
不過倒有一個“曾二巴棍的傳說”,與龍一用錯人有些相似。但打死她她也不會與八龍壇的傳說聯繫起來。
這次穿越雖然受了不少苦,九死一生,能以把這兩個故事聯繫起來,豐滿了八龍壇的傳說,也算是對穿越的一點兒補償吧!
我刺兒!亓曉婷呀亓曉婷,你都這樣了,還為工作着想啊?搜集再多的民間傳說,還不是孤芳自賞!前世的同事、家人、親戚朋友,又有哪一個能聽你講述呢?
亓曉婷卻不以為然,仍然聽得津津有味。注意力全在故事上了,身上的傷痛也減輕了不少。
由於龍涎藥水的作用,又吃了幾口奇異果,亓曉婷的嗓子也不怎麼疼了。見奇典大神問,試着說道:“聽說了。我爺爺和姥爺都給我講過。”
雖然嗓子還疼,發出來的聲音卻不再是直聲兒,句子也能說完整,這讓亓曉婷很高興。
縱橫大神更是高興,拍着手笑道:“你能說話太好了,這樣我就可以向你提問了。小姑娘,你在家鄉聽到的關於八龍、瓮口、紫龍、流常的傳說,與這個相同嗎?”
亓曉婷忙說:“相同!我爺爺和姥爺經常給我講這個故事,說的與龍一大大基本一樣。”
亓曉婷刻意隱瞞了自己的採訪。與龍一的講述比起來,自己採訪到的真是少之又少,偏差也很大。既然來到八龍壇之一的龍一跟前,那就多睜眼,少張嘴,身臨其境地重新搜集吧!
縱橫大神聞聽卻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可不能叫他龍一大大。論年齡,他活了幾十萬年;論輩份兒,在沒人類之前,他已經是爺爺輩兒了。無論從哪個方面論,你都是個小字輩兒。
“我看這樣吧,你們既然遇會到一塊兒,乾脆別論輩分份兒,互相叫名字好了。他叫龍一,你就喊他龍一。你叫……哎,小姑娘,你還沒給我們說你叫什麼名字呢!”
“亓曉婷。”亓曉婷爽快地回答。
依照她的性格,她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名字告訴給陌生人的,尤其是兩個陌生男人。
但他們太優秀,太有神力了,在他們面前她沒有一點兒反抗和說謊的勇氣。而且是一脫口就說了出來,好像也是被他們的神力操縱似的。
“那龍一就叫你曉婷。這樣稱呼起來,既好叫,又顯得親……”見龍一用眼睛瞪着他,忙把未說出口的“熱”改成了“近”。知道自己話說過頭了,忙又掩飾地問道:“哎,曉婷,龍一說的用錯人中的村名可是真實的?”
亓曉婷:“真實!我們那裏確實有這些村莊。我跟着奶奶趕過王鈞集,十七戶有我們家的老親戚,紅白大事和年節,都有走動。不過,我們那裏把這個叫‘曾二巴棍的傳說’,故事和地名一模一樣。”
縱橫大神:“這也難怪,他用錯人只有他自己知道,老百姓卻不知就裏,叫成‘曾二巴棍的傳說’也很正常。畢竟曾二巴棍是當地人嘛。這麼說,龍一一點兒也沒編造?”
亓曉婷:“反正村名都是真的。據說歷史上塔兒頭村也確實有過曾二巴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