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嫣兒實情
“哥哥,我不要康復。。。不要不要。。。”
陳顏青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嫣兒的眼睛,看着那稚嫩的臉上滿是慌張和恐懼,他聲音輕柔緩慢,帶着絲誘哄的意味。
“那嫣兒告訴哥哥為什麼不想康復?”
嫣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中上下左右的亂轉,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相信陳顏青這個大哥哥,陳顏青神情依舊是溫和如初,看着嫣兒的眼神也是一貫的溫柔,嫣兒打量片刻后,咽了咽口水,輕聲開口。
“因為康復了就會被爸爸打,爸爸討厭嫣兒是個女孩兒,不讓我上學也不讓我讀書,想把我送去鄉下舅姥姥家,媽媽不同意,爸爸就會連着媽媽一起打。。。”
說到這,那稚嫩的小臉上開始流淌着道道悲傷的小溪,聲音也哽住,卻再輕咳一聲后,繼續說了下去。
“一次,我和媽媽去醫院看病,我看見有一個小弟弟不理人也不說話,他的爸爸媽媽卻都對他特別好,我就想如果我也這樣了,我的爸爸是不是就也會對我好了。”
陳顏青眨了眨酸澀的眼眶,撫着嫣兒的耳朵邊的碎發,柔聲道。
“那他對你好了嗎?”
嫣兒上一秒還悲傷哭泣的臉,這一秒卻露出了淺淺的笑臉,那笑容讓陳顏青的心猶如針扎般。
“我裝病之後,他就沒再打過我了,反而很關心我,對媽媽也是,哥哥,你不要讓嫣兒康復,好不好,嫣兒寧願就這樣一輩子裝病,哥哥,你別拆穿嫣兒,好不好,哥哥。。。”
嫣兒緊緊地抓着陳顏青的衣領,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祈求,陳顏青眼睛閃過掙扎,他心底那架理智和情感的天平也在劇烈的搖擺着,無法輕易停下。
雖然,陳顏青心疼嫣兒的遭遇,可是嫣兒才8歲,她的人生還有那麼長,他身為一名心理諮詢師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一名這麼小的孩子內心世界就以如此荒蕪?
陳顏青嘴唇張合,緩聲道。
“哥哥不會把嫣兒的事情說出去的。”
陳顏青看着嫣兒大眼睛裏閃爍的喜悅,就說了後面的話。
“可是,嫣兒,這個病是裝不了一輩子的,哥哥不知道你是怎麼裝到現在的,只是,早晚都是要恢復的。”
嫣兒聞言小臉立即拉了下來,眼睛裏的喜悅也消失不見,黑漆漆的瞳孔直直地盯着陳顏青。陳顏青知道嫣兒的心理出現了波動,他繼續柔聲地對嫣兒講着道理。
“況且嫣兒,你看看你媽媽,她為了擔心你的病瘦了多少呢,而且這個病需要花很多的錢,你這麼裝病下去,你爸爸媽媽也需要承擔很大的經濟壓力,嫣兒,哥哥知道你裝病只想讓你爸爸對你的態度好一些,可是,你還這麼小,你未來的路還那麼長,你就想把自己憋在這個小屋裏過一輩子?你不想去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不想去學校讀書學習?不想嘗嘗醫院街角那家甜品店的蛋糕有多美味?”
嫣兒聞言,睫毛劇烈地顫了顫,粉嫩有些乾裂的唇瓣被潔白的牙齒咬得殷紅一片。
“我。。。我可以嗎?”
陳顏青微笑,呼出一口氣,認真的點頭。
“可以的,哥哥去找你媽媽和爸爸好好談一談,嫣兒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好不好?”
陳顏青本以為嫣兒已經被自己說服了,沒想到這句話一出,不知哪個字眼戳中了嫣兒,嫣兒的臉色瞬間大變,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又變成了驚恐,激動地搖着頭。
“不好不好!!不好!不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不要正常!不要不要!!!”
嫣兒近乎大叫的反應,讓剛剛進門的嫣兒母親嚇了一跳,看着嫣兒坐在陳顏青懷裏,焦急的喚了句。
“嫣兒!”
嫣兒見到母親,渾身一抖,一心害怕陳顏青會把事情告訴母親,眼睛亂轉着,想着怎麼辦,瞄到不遠處的鐵凳子,心裏沒有別的想法,只想讓陳顏青沒辦法告訴母親她的事,於是嫣兒從陳顏青中跳出來拾起凳子就朝陳顏青臉上砸了去。
陳顏青額角直接被砸了一個不小的傷口,人也暫時失去了意識。
隨後的猥褻幼,童的罪名,自然是嫣兒為了解釋她坐在陳顏青懷裏因害怕而胡謅的理由。
陳顏青說完事情的全部,屋裏霎時靜了下來。
陳顏青看着李弋風和梁飛龍臉上的沉重,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是我衝動了,嫣兒確實不是自閉症,而是抑鬱症,她的抑鬱症的程度還很深。如果不是我逼得這麼緊,這孩子也不會失去控制,這事,怪我。”
李弋風看着陳顏青臉上的落寞和挫敗,眼底那墨色的痕迹,心裏明白因為和倪海默鬧彆扭,這幾天陳顏青都沒有好好休息,今天未免心急些不在狀態,從而造成這樣的事故。溫聲道。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處理好嫣兒父親的無理要求,我懷疑嫣兒父親之所以敢於獅子大開口,在他背後一定有為他透信的人唆使,嫣兒父親出現的時機過於巧妙了些。至於嫣兒,她是個有問題的孩子這是無疑的,抑鬱症從某些方面來講要比自閉症普遍些,卻要棘手些。分清主次,逐個攻破。”
梁飛龍拍了拍手。
“我去聯繫一下,看這背後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要是對方父親來鬧事就給我打電話。”
李弋風點頭,答着“好”。
陳顏青面色仍舊鬱郁,那份難言的自責梗在陳顏青心頭,他不知道嫣兒現在的情況到底如何,這種忐忑擔憂完全蓋過了他自己會如何如何,畢竟抑鬱症病人的病情若得不到有效及時的疏解,對於病人本身來說是很危險的。
李弋風心裏自然也是清楚的,起身拿過放在桌邊的杯子走到一邊沏了一杯安神的茶遞到了陳顏青的手邊。
“後面還有硬仗要打,你儘快康復為重,別的暫時交給我。”
陳顏青嘴唇微動,接過杯子卻沒有喝,李弋風嘆了口氣,道。
“我勸你最好喝下去,睡個好覺,不然一會某人來了,我不確定他會不會沖你發飆,或者沖誰發飆。”
“。。。”
陳顏青瞳孔微睜,愣了一秒,嘴角勾起抹笑,二話沒說,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幾秒結束戰鬥,把被子拉到下巴處,閉上眼睛,準備入睡。
李弋風看着陳顏青的一系列動作,無聲地笑了下,走出病房。
李弋風走出病房,走到護士站,問神經內科在哪,護士看着突然出現的俊朗男子,不禁有些晃神,下意識的告知之後,想起什麼,又出手把李弋風攔了下來。
“你是要去探望病人嗎?我勸你晚上再去或者明天再來,不久前來了個8,9歲的自閉症小女孩失控了,見誰都大叫着有人要打她,自己爸媽都不認,幾個醫生按着那孩子都按不住,大叫不停,現在這麼安靜,估計是剛打了鎮定劑,才安靜下來了。”
李弋風皺眉,走近一步,抓着問詢台的桌面,忙問道。
“那你知道那小女孩在哪個病房嗎??”
護士被李弋風的舉動弄得既害羞又慌亂,忙搖着頭。
李弋風道了聲謝,便跑樓梯爬到了神經內科所在的樓層。看到神經內科的大牌子,李弋風趕緊快步走了過去,沒等走近,就聽見走廊里傳來一婦女的哭聲,一中年男子靠在走廊抽煙,護士讓他熄滅煙頭,中年男子罵罵咧咧地與護士吵了起來。
中年男子把護士吵跑了,就轉頭粗聲罵著一旁的婦女。
“哭哭,你他媽的哭個屁,生了個賠錢貨,還他媽是個病秧子,得了個矯情病,現在還弄成神經病了,你這讓老子以後臉往哪擱!老子的臉都讓你們娘倆丟凈了!!”
婦女哭得越發凶,哭聲卻是轉為了低泣。
李弋風眼睛微眯,緊抿了抿唇,心裏暗咒一句“人渣”,走了過去。
李弋風徑直從中年男子身邊走過,和男子有一秒的對視,李弋風唇角微勾,沒有停留,走進了護士站。沒待護士發問,他便直接說明來意。
幾分鐘后,一席白大褂的李弋風手裏端着裝了打針用的針管和藥棉的醫用盤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兩個護士,幾人面上都是似笑非笑的直奔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看着李弋風的笑容和動作,不禁後退一步。
“你,你要幹嘛!”
李弋風看着中年男子的慫出,眼底閃過不屑,面上卻還持着完美的微笑。
“先生,我們懷疑您女兒的神經病是遺傳性的,剛看你的情緒過於激動,想着您或許是隱性病情發作了,太太,請扶住你先生,我們要給他打一針鎮定劑,以防你先生髮起瘋來傷到你和其他人。”
中年婦女被說得一愣,雙手下意識的抓住中年男子的胳膊,李弋風眼中寒光一閃,拔掉針頭前的針冒,比劃着似乎下一秒就準備紮下去。
中年男子渾身一抖,立即跳開,嚇得邊跑邊罵。
嚇得屁滾尿流的狼狽樣子讓備受欺負的幾個小護士解氣地哈哈大笑起來,得知實情的婦女也勉強露出了微笑,女兒現在的情況讓她實在笑不出。
李弋風把針管和白大褂還了回去,出來看着中年婦女低頭髮呆,走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
中年婦女抬頭看着李弋風,嘴唇微動。
“你。。。”
李弋風沒有絲毫隱瞞。
“我是陳顏青的同事。”
果然,話落,婦女的臉色驟變,似乎蘊含了風暴。李弋風神情真摯認真,語氣也分外誠懇。
“顏青是不會做出猥褻您女兒的事情的,當然,我並不是說您女兒故意撒謊,而是她的意識已被她的病控制,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不可能,我女兒的自閉症一直很穩定!從來沒發生過今天的事情!!”
李弋風對着婦女激動地神情,只淡淡說了句。
“您女兒患的不是自閉症,而是抑鬱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