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怪好看的
蕭湛總是在想,若是時光能夠倒流,他還會不會做那些傷她的事。
想來想去,卻總沒個結果,以至於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茫然了。
其實很多事就和撒謊是一樣的,一旦開頭就錯了,那麼註定就要一路錯到底,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這一點,蕭湛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是又總是忍不住抱着僥倖的心理想着事後再來補償,許就無礙了。但錯就是錯了,畢竟,不是所有的過錯都能被原諒。
恰好,自己種下的是不可原諒的過錯。
不過事到如今,再來講過去無論如何都顯得十分可笑,所以他能做的,也不過是儘力做些彌補罷了。
看着眼前熟睡的小人兒,蕭湛的心緒有些不大寧靜,但還是勉強壓下,仔細的替她診脈。
齊恆坐在旁邊,看不出什麼表情。蕭湛主動提出讓齊恆點了弦歌的睡穴再讓他來看診,對於齊恆來說,他何嘗沒有私心?蕭湛固然算是弦歌的救命恩人,可是他對她做的那些事,隨便一件都足以讓齊恆將蕭湛千刀萬剮。既然如此,何必再讓他們相見,徒增弦歌的煩惱呢?
蕭湛替弦歌診脈診了許久,久到齊恆都微微皺起了眉頭。
終於,蕭湛臉色陰沉的鬆開手。
“怎樣?”齊恆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蕭湛臉色也不大好,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當真是中毒?”齊恆聲音有些不自覺的拔高。
蕭湛並未作答,而是轉身到旁邊書案上娶了紙筆,在上面洋洋洒洒的寫了一大堆東西,然後交給齊恆:“你快些讓人將上面的東西都備齊,我要替她解毒。”
見他一臉嚴肅,齊恆心中隱隱覺得這毒怕不簡單,於是沉聲問道:“她所中何毒?”
“十里醉”蕭湛的回答言簡意賅。可齊恆卻是不解,“她的‘十里醉’不是早該解了嗎?南門先生的醫術總是信得過的。”
“她中的可以說是‘十里醉’,也可以說不是。”蕭湛頓了頓,不待齊恆開口,解釋道,“這毒是在‘十里醉’的基礎上還加了烏頭鹼,所以變成了慢性毒藥,南門先生當初恐怕是依照‘十里醉’的解毒之法來解毒的,所以看似毒素已經肅清,不過還會有些許殘留。”蕭湛的話說的再清楚不過,齊恆薄唇緊抿,眼中隱隱有怒火在閃爍。而蕭湛則更是怒火中燒,在“十里醉”里加上烏頭鹼會變成慢性毒藥這一發現,還是他親口告訴硃砂的,想不到,她竟然敢將此用在弦歌身上!
此事齊恆和蕭湛都各有計較,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替弦歌將毒解了,若是再拖下去,怕是會對她身體造成更大的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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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這一睡睡了兩天,醒來時竟覺得神清氣爽,為此還不可思議了許久,要知道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好好睡過一覺了。
“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齊恆溫潤的聲音響起,帶着濃濃的暖意。
“咦?你還在啊?”弦歌不答反問。
這下齊恆有些不滿了:“怎麼,不想看見我?”
“那倒不是,只不過你不是向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猝不及防的一覺醒來你還在身邊,有點不適應。”弦歌說著,便要掀被子起身,“哎呀,這大熱天的你給我蓋這麼厚的被子,想熱死我不成。”弦歌順手在脖頸處抹了一把,然後分外嫌棄的看了看指尖的汗,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齊恆一眼。
“你昨晚一直在喊冷,這才給你蓋得厚了些。”齊恆也不生氣,沖她討好的笑道,“知道你醒來定會沐浴,凈室里熱水早已準備好,我抱你去吧。”說著便一手抄在弦歌的膝彎下,將她橫抱了起來。
“哎呀,你放我下來!”
“怎麼沒見長多少呢?”齊恆掂了掂,暗自皺眉。
弦歌本就瘦,現在已經快七個月了,肚子看上去卻比其他孕婦要大得多,圓鼓鼓的肚子像個皮球一般,這樣更是襯得她身子羸弱不堪,每每看見她挺着大肚子格外辛苦的樣子,齊恆都忍不住心疼的說:“咱就生這一個,以後再不生了。”
“怎麼沒長,諾,你看,全是肉了。”弦歌不滿,將一條腿伸直想給齊恆看看自己又胖又腫的腿,但是肚子頂着,手也夠不着裙子,試了兩次,這才作罷。
“還是要多吃點才行,我聽王院正說女子懷孕大多會變得豐腴一些,但你看,到你這裏不但沒胖,反倒是越來越瘦,這可不好。”
豐腴?弦歌下意識的看了下自己的胸前,頓時有些不悅,正與發作,卻聽齊恆又開口了:“別的倒也罷了,但是你這樣瘦我瞧着實在是心疼,都是你肚子裏的臭小子害的,看他把他娘給折騰成什麼樣了,等他出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他。”
一句話,前面吃的所有苦頭全部煙消雲散。
彷彿陰雨綿綿數月,突然雨過天晴,上下天光,一碧萬頃,瞬間身心舒爽。
“才不讓你教訓,是我生的呢。”弦歌伸手攬住了齊恆的脖子,靠在他胸膛上,聽着他心臟的跳動聲,突然覺得很滿足。
看着懷中的小人兒,齊恆的心像是浸在溫水裏似的,暖暖的,軟軟的。
齊恆親自幫弦歌洗了澡,雖然已經是做娘的人了,對這些當是不在介意,不過弦歌臉皮薄,還是羞得耳根子發燙。齊恆看着她白凈的皮膚,突然高興起來:“我瞧着你身上這疤似乎又淺了些。”
薛爺爺臨終前,讓她忘記報仇,讓她把身上的疤給去了,她都照做了,每日都會抹祛疤膏,不過偶爾忘記。現在身上的疤已經淺了許多。
弦歌也瞧了瞧,笑道:“是呢,南門老爺子給的都是好東西呢。”
“挺好的。”齊恆輕輕的吻了下弦歌的額頭,“鈴鐺,我會好好保護你,還有我們的兒子。”
突然間變得這麼一本正經,弦歌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哦。”
“君無戲言。”
兩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陣,弦歌突然想到什麼,略微忖度了一下說辭,方才開口問道:“那個,最近,可有蕭湛的消息?”
聽她突然沒頭沒腦的提到蕭湛,齊恆眸光微沉,笑道:“怎麼突然提起他?”
“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他跟我告別,說自己要去很遠的地方。那個夢很奇怪,感覺很真實,特別真實……”弦歌偏着頭,若有所思,食指放在嘴唇下輕輕的摸着嘴唇。
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夢裏,蕭湛站在她床邊,背對着月光,她看不清他的臉,但是透着盈盈月輝依然能夠感受到他身上散發著的無力與憂愁。
“鈴鐺,一直想這麼平心靜氣的和你說說話,但是總沒個機緣。現在我怕我再不說,就來不及了。”蕭湛慢條斯理的在窗戶邊上的貴妃榻上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月光透過窗棱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弦歌就這麼坐在床邊,想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麼安靜的聽着他一個人喋喋不休。
“我知自己傷你極深。那些過錯,即便我現在想起來也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可是事已至此,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如果可以重新來過,鈴鐺,我必不會這麼傷你。上一輩的恩怨將你牽扯進來,你又何其無辜?你曾說我不過是為了報仇才接近你,不可否認最開始我的確是有私心,可是後來我後悔了,可是我已經回不了頭。鈴鐺,你的的確確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子。如若可以,我願意傾我所有還你今生安然無憂。鈴鐺,謝謝你陪在我身邊這麼多年,這些年和你一起我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活着的。謝謝你圓了我曾經的念想,可惜我的執念毀了一切。鈴鐺,好好的活下去。”蕭湛的聲音逐漸變淡,連帶着他整個人都開始變得模糊。
弦歌想開口喊他的名字,可是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弦歌已經許久沒有夢到過他了,這沒頭沒腦的出現在自己夢裏,反倒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後面他說的那些話,竟是讓弦歌聽出了些許決別的意味。
“別胡思亂想了,他很好。”齊恆揉了揉她的發頂,打斷了弦歌的思緒,“水快涼了,起來吧。”說這,從旁邊木施上取下了長巾將她從水中扶起來,替她細細的擦乾淨,再將她抱回到床上。
“我總覺得,他在我夢裏,有些怪怪的。”弦歌仍舊在糾結那個夢。
“我覺得你也怪怪的。”
“什麼?”
“怪好看的。”
突如其來的情話弄得弦歌有些猝不及防,頓時紅了臉。這人是怎麼了,以前可沒有這麼膩歪的。
“夫人臉紅什麼?”某人大尾巴狼似的,明知故問。
“我,我才沒臉紅。你,你走開。”弦歌往被子裏一鑽,將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先起來為夫替你將頭髮擦乾,這頭髮是濕的,當心着涼了。”說著將她從被子裏挖了出來,拿着干毛巾替她擦頭髮。從弦歌這個角度望過去,齊恆的臉當真是格外好看,尤其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看着真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夫人看着為夫的臉,可覺得賞心悅目?”
“……”弦歌頓時滿頭黑線,此人的麵皮何時變得這麼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