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昏昏欲睡
如果他們曾經認識的話,那麼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她的所有事情,他全部知道。
他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接近她,她一直被蒙在鼓裏,從海宴集團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不是就在一直謀划,一直在步步相誘。
如果他們是互許終生的情侶,為什麼她的記憶中卻完全沒有他,甚至她一心一意愛着的從來都是死在五年前的白爵。
就好像有什麼人,刻意將她的記憶抹去了一樣,用一種惡毒的方式將她徹徹底底地留在了自己的生命中。
她關於高中生活的記憶已經完全變成了碎片,就連白爵的臉都已經斑駁。
薄冰焰,你的接近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現在在哪裏,我想你,很想很想你。
你能告訴我真相嗎?
我的記憶,我的過去,我的將來?
這一覺,宴傾心睡得很不踏實,她無數次在夢中驚醒,痛哭流涕,又在醒來之後淚流,站在涼台上吹着冷風。
夢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一直在向她提醒着薄冰焰的存在,他就像一根針一樣,深深紮根在她的內心深處。
半夜,她打開了一瓶威士忌,一頓豪飲,風吹拂着她的頭髮,火一樣燒開的肺部,她在酒香中沉迷,慢慢滑倒在床邊,低低哭泣。
隔壁的母親聽到了響聲,飛快地跑進來,抱住了她的雙肩,給她無盡的溫暖和慰藉。
她窩在母親的懷裏,醉洶洶地吐着酒氣,手不安分地四處尋找,又要去找被母親奪走的酒瓶。
現在的她,唯有酒精才可以麻痹,唯有如此,才能忘記一些事情。
“媽,我是不是病了,我好像忘記了一些東西,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怎麼辦啊,媽。”
她痛哭流涕,淚珠衣服上,打濕了衣領。
母親不說話,只緊緊地抱住了她,將她摟在懷裏,用手輕輕拍打着她瘦弱的背,眼中的光芒溫柔動人。
“傾心,忘記的話就找回來,失去的話就奪回來,傾心,屬於你的永遠都奪不走。”
傾心醉洶洶的,根本聽不到,她感覺自己就像一葉小舟,在狂風暴雨中飄着,輕輕的,小小的,一個浪就能將她淹沒在無邊的海洋中。
無着無落。
她就那麼帶着眼淚睡著了。
夜色迷離,夜靜悄悄的,路上沒有行人,冷冷的光照在大地上,一片銀輝,冷若冰霜。
第二天,傾心從宿醉中醒來,一夜的迷離醉酒,將她整個人都弄得不好了。
“傾心,來,喝一點醒酒湯。”
母親敲開了門,將醒酒湯端過來。
傾心就着她的手喝完,然後輕輕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說:“媽,我昨天心情不好,半夜沒吵到你吧。”
宴母看見她這個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恨,一晚上強忍着的怒火和心疼也被磨的沒了蹤影。
“以後再喝酒,你就別和我過了,和酒過去吧,你已經是有孩子的人了,你怎麼就不珍惜孩子,孩子在你肚子裏面遲早得落下病根來。”
傾心一聽母親這麼說話,就知道她已經原諒自己了,她賣了個萌笑着說:“不會的,我的孩子只會跟我一樣強壯,是不是?乖!”
明明還沒有到胎動的月份,可是傾心居然真的感覺到肚子裏面動了一下。
她臉上溫柔仍在,可是眼睛裏偏偏掠過一絲陰霾。
穿好衣服,整理好之後,一出門,江毅居然已經在門口等了。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只穿了一件白襯衫。
沒有開車,只騎了一輛自行車。
平常梳洗的整整齊齊的頭髮也不見了,亂鬨哄的,就像個雞窩。
傾心看見了他,嚇得瞪大了眼睛,江毅這是怎麼了,凈身出戶也不用這麼凄慘吧。
江毅也同一時間朝她看過來,眼神里透着一抹顯而易見的尷尬。
昨天晚上為了找個睡處,他已經將自己身上的所有零錢都用光了,銀行卡被母親凍結,現在的他除了一份工作外,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就連這輛自行車都是他租來的。
現在他最害怕的就是被宴傾心嘲笑。
在看到傾心沒有絲毫嫌棄、絲毫蔑視的表情后,他才逐漸放心了。
傾心向他走來,他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她眼睛下方濃濃的黑眼圈,手撫上她的眼睛,擔心地問:“你眼圈怎麼這麼重,昨天沒睡好?”
“沒有。”
宴傾心拒絕了他的關心,如果她說自己喝酒的話,他肯定會狠狠地訓斥她一頓,她才不要自己找罵呢。
她有心想問他為什麼撒謊,還有高中生活的事,可是在看了江毅幾眼之後,她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有問。
有些事,還是不說出來的好,還是讓她自己慢慢尋找答案吧。
“上車。”江毅招呼着。
她坐上江毅的單車,慢悠悠的,朝公司騎去。
到了十里長街的時候,不小心晚了幾分鐘。
江毅看了看時間,向她道歉:“對不起,害你遲到了。”
傾心什麼也沒有說,她着急着去打卡。
跑出幾步后,她不知想起什麼,突然轉過身,只見江毅居然還獃獃地等在原地,痴情地望着她。
傾心不知怎麼,心就突得一酸。
即使江毅騙她,欺她,可是他對她的心卻一直都十分真摯,甚至不惜和自己的母親決裂,也要娶她為妻,更何況他還不嫌棄她有孩子。
與江毅相處,比和薄冰焰相處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沒有利用過她,傷害過她,反而一直在保護母親保護她。
也許,在一段婚姻中,愛情真的算不了什麼,門當戶對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相信麻雀會變鳳凰的女子,往往色衰愛弛。
薄冰焰對她來說,更像是一座喜馬拉雅山,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也許,她應該嘗試着放棄琢磨不透的愛情,嘗試着相信江毅的真心。
她朝江毅揮了揮手,江毅眼眸驀然一亮,流轉着璀璨奪目的光芒,他也朝她輕輕揮手,微笑着離開。
傾心笑了笑,轉身走進公司。
——
上午工作總是容易疲乏,她畫一張設計圖用了好長時間,最後有點累了,逕自去接了一杯水。
在快到接水處的時候,聽到裏面有人在談話。
她正準備進去,只聽見其中一個人說:“你們知道那個海宴集團嗎?就是那個被從前的老闆挖走設計團隊的集團,前幾天又成立了一個新公司,和海宴集團分禮抗庭的集團。”
“聽說過啊,黎城誰不知道,海宴集團失了主創團隊,山河日下,現在是有今天沒明天了。”
“唉唉,你們說的這些都已經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我得到的最新情報是劉哲輝已經重新回到宴家了,聽說,與宴家二小姐關係甚密呢。”
另一個又插嘴說:“宴傾城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咱們老闆這麼好的條件,怎麼就看上了這麼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是啊,我也不知道,簡直是太奇怪了。”
“你們這就不知道了吧,據說這老闆啊,和宴家大小姐關係匪淺呢,聽我閨密王莎說啊,他們曾經是彼此相愛,互許終生的戀人呢。”
傾心聽着聽着,突然聽到了王莎的名字,心裏暗暗將這個王莎罵了一頓。
不乏有好事者吵鬧着說:“是不是不,爆爆料。”
幾個人笑着鬧着,聲音越來越低,幾個人接連從接水處走出來。
她低下頭,裝模作樣地與她們擦肩而過,走進去接了一杯水,等她們完全從接水處走出去之後,她才慢慢出來。
她注視着幾個人的背影,輕輕頓足,最後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一天,她都思緒紛紛,腦袋裏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雪梅看着她,心裏面擔心壞了。
她真的害怕傾心就這麼悶悶不樂下去,這樣對肚子裏的孩子實在是太殘忍了。
“傾心!”
雪梅剛想要勸解,可是一看見傾心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之後,就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好像一下子被人奪走了,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傾心現在的苦她也能理解,自己一直討厭的人不僅是自己孩子的父親,而且搖身一變變成了自己的愛人。
更可怕的是,這個愛人已經完全變了,再不是曾經的樣子,不停地傷害她,不停地欺負她,他們之間誤會重重。
還有,莫名其妙丟失的記憶,這些人生中最珍貴的財富就這麼失去了,誰都會驚慌失措吧。
感覺到雪梅灼熱的視線,傾心慢慢才回過神來,她輕輕地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雪梅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她拿出了自己一直給傾心留着的飯菜,雖然有些涼了,可是有總比沒有好。
傾心現在是懷着身子的人,要是還吃得那麼少的話,對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的成長不好。
“諾,吃一點吧,你這樣胃口不好,連帶着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也跟着受苦,他還沒來到這個世界上呢,你就讓他受苦,等他來了,你還不一定怎麼虐待呢。”
雪梅往前推了推飯菜,又將筷子塞到了傾心的手裏面。
傾心看着飯菜卻遲遲提不起食慾。
雪梅將飯菜又往前推了推,這個動作就好像突然觸碰到了傾心身上的某個開關。
她一下子沒忍住,扶着椅子激烈地嘔吐起來,吐的昏天黑地。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她幾乎什麼都沒吃,昨天晚上還喝了太多酒,今天昏昏欲睡,幹什麼都不在狀態上。
她想吐,她很難受,可是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倒出了一堆酸水。
她推開雪梅,慌慌張張地往外面跑,腳步匆匆。
快到衛生間的時候不知道撞到了什麼人,她沖的太猛,張了張嘴,想說抱歉,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她整個人暈乎乎的,飛快地跑進了隔間,對着便池就是一頓撕心裂肺的嘔吐。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好像一切都靜止了。
她慢慢地扶着肚子爬起來。
手指碰到了便池周圍的瓷器,冰涼的冷硬的觸感襲來,頭頂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整個人無力地倒下。
接着,她又開始吐。
直到吐到沒有力氣再吐的時候,她才扶着牆慢慢爬起來,眼前一下子變黑了,她閉住眼,頓了頓,又睜開,眼前終於清晰了。
她什麼話都沒有小臉蒼白,整個人搖搖晃晃。根根濕潤的頭髮黏在臉上,她漫無目的地按了按,一步一晃地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