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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遲家換了新房子。
王子艷將那棟別墅給賣了,拿着重新買了一套小點的,家裏又沒有老人,兩個人住綽綽有餘,更何況陸遲基本不在家裏。
她知道唐茵和陸遲的事情,也記得當初那一次見面,還有民政局的那一次。
這次也是知道他們一起回來,特地請了假在家裏。
兒子大了總會結婚,她想過無數次,從以前到現在,最後停留在那張傳回來的照片上。
平心而論,她感激唐茵。
家裏的裝修從冷色調變成了暖色調,讓人看着舒服許多,她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等着人回來。
唐茵和陸遲停在門口。
她有點緊張,小聲地問:“你媽媽會不會不喜歡我?”
陸遲說:“不會的。”
唐茵鬆了口氣,但還是緊張,畢竟是把她兒子拐走,兩個人又相依為命這麼久,說不定心裏不開心。
兩個人一起進了裏面。
陸遲將她拉着,“媽。”
唐茵裝乖巧:“阿姨好,我是唐茵。”
王子艷放下杯子,溫柔地說:“坐,站着幹什麼,陸遲你去泡杯茶。”
她原本長相就很漂亮,自從離婚後生活便無憂了起來,眉目里的苛刻也少了,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唐茵輕輕一掃就覺得她比之前好了很多。
王子艷主動開口:“唐茵是吧,高中我見過你,以前問陸遲,他只說是同學,沒想到他還瞞着我。”
這個女孩子她覺得挺好的,家裏也不麻煩。
唐茵有點愣,回神想了想說:“那時候真是同學,還沒追到手……”
他們高中畢業才確定的關係,依陸遲當時的性子,說是同學一點都不為過。
王子艷喝口茶,慢悠悠地說:“他從小我看着長大的,情緒我一看就知道,哪有整天把眼睛放在一個普通同學身上的。”
恰好陸遲端着杯子過來,聽見這句話,耳朵蹭地就紅了。
唐茵看着在心裏偷笑,以前還裝淡定,現在被自己媽媽揭破,搞半天早就盯着她了。
陸遲輕輕叫道:“媽。”
停頓了下,王子艷笑着說:“叫我做什麼,我說的是實話。唐茵,我知道,高三那次,肯定讓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當時不太清醒,如果有不好的地方,我道歉。”
唐茵搖頭:“阿姨您嚴重了。”
當初那件事她只是覺得心疼陸遲,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影響,了解事實真相后,反而覺得沒什麼。
說到底,她有錯,也是受害者。
聞言,王子艷點點頭:“你們兩個談了很久了吧,有決定什麼時候定下來嗎?”
她現在已經想開了,兒子大了,娶媳婦,以後還會生孩子,她就每天在家帶帶孩子,或者是自己出去跳跳舞都挺好的。
比以前每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輕鬆多了。
唐茵看了眼陸遲,陸遲將她手按住,認真道:“想先領證。”
王子艷沒說話,起身上了樓。
“你媽媽去幹什麼了?”唐茵問:“是不是拿東西把我倆趕出去?”
陸遲:“……”腦子裏在想什麼。
沒過多久,她便拿着一個褐色的本子走了下來,說:“這是戶口本,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同意就好,我不會反對的。”
唐茵睜着眼睛,有點驚訝。
她還想着偷戶口本呢……沒想到陸遲媽媽直接就遞過來了,看來是還挺滿意她的。
唐茵眯着眼睛彎成了月牙。
晚飯是陸遲做的,他在廚房裏忙活,王子艷則是拉着唐茵在客廳,心情平靜地講了一個故事。
是曾經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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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對於這件事都不反對,就一起坐到了一張桌子上。
唐家對於陸遲這麼優秀的人非常滿意,除了唐昀心裏嘀咕以外,蔣秋歡和唐尤為並不反對。
陸遲家裏現在就剩王子艷一個人,蔣秋歡和唐尤為直接去了他家,省得她跑。
大人坐到一塊,兩個小輩就說不上話了。
全程唐茵和陸遲就聽着他們討論來討論去,將婚禮的什麼細節都定好了,才想到他們兩個主人公。
陸遲還沒畢業,所以婚禮就放在明年。
那時候正好唐茵畢業一年,也有了自己的工作,畢竟才畢業就結婚,大人們考慮了現在小年輕的想法,決定讓他們多玩一年。
唐茵和陸遲全程面無表情地聽着。
吃完飯後,三個大人又聚到了一起。後來實在忍不住了,他們提前離開,隨大人們討論去。
從陸遲家裏出來后已經是下午了。
外面出了太陽,開始變熱,比起昨天的悶要厲害許多。
唐茵忽然說:“陸遲,去民政局。”
陸遲扭過頭看她,話在嘴裏沒說出來,又被她搶過:“我帶了戶口本。”
唐茵笑得賊,從包里拿出來,朝他揚了揚,陽光下的她光彩照人,細膩瑩潤。
陸遲喉結微動,應道:“好。”
今天正好民政局在上班,他們去的時候不算遲,而且基本沒人,就工作人員在那坐着。
等熱乎乎的結婚證拿在手裏,兩個人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唐茵率先回神,一把拽住陸遲的衣領,猛地親上去,然後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陸遲沒推開,只是後來說:“你很早以前就這麼說。”
唐茵說:“但是今天名正言順了。”
想起那時候第一眼見到陸遲的樣子,她只覺得時間飛快,當初每天都在想着如何撩撥,如今人已到手。
她轉頭,看到陸遲皺着眉,心裏一咯噔。
陸遲似有感應,輕輕握住她的手,深吸口氣,皺着眉說:“我好像……沒求婚。”
唐茵說:“……那你現在求也不遲。”
陸遲想了想,說:“你去裏面……等會。”
唐茵不知道他要幹嘛,乖乖點頭,進了旁邊的奶茶店,將結婚證拍了照片發上朋友圈,一邊刷回復,一邊等陸遲回來。
她很少更新朋友圈,不過加的朋友卻不少,還有以前高中的,大學室友的,還有現在實習認識的幾個。
於春:哇,茵姐真漂亮!
唐銘:哇,這麼快結婚了,我要吃糖,糖呢?
鹿野:冒着被拉黑的危險前來祝福,陸遲居然一直等到現在,不容易不容易。
最後一個是近期正在實習的蘇可西,她直接微信發消息的:“茵茵仙女下凡,求發紅包。”
唐茵塞了個一毛錢的紅包給她,關了聊天框。
很快,手機又震動起來,她點開一看,是母上的消息:“死丫頭,什麼時候把戶口本偷走的?”
唐茵回復:“今天早上你還在睡覺。”
那邊再也沒了回復,恐怕是去教訓她老爸了。
唐茵刷朋友圈和群刷得開心,一時間都快忘了陸遲跑哪去了,等她想起來的時候,奶茶店就剩她一個人還有老闆了。
陸遲從外面跑進來,凌亂的頭髮昭示着他剛才的行動。
唐茵收了手機站起來,不怎麼開心地問:“你去哪兒了?怎麼才回來?”
陸遲沒說話,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默默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輕輕地打開,轉過去對着她。
唐茵一眼就知道是什麼,沒等她說話,陸遲已經開了口:“嫁給我。”
沒有多餘的話。
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神,好像在那一刻,周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唐茵臉上露出笑容,明媚張揚,如同當年自信的她對上內斂害羞的他,“好。”
自己取出戒指,套在手上,然後張開手指。
尺寸恰好,縱使急,但也是靜心選的。
唐茵說:“我從來就沒有不願意過。”
奶茶店的老闆是個年輕小姑娘,送了他們兩杯粉紅色的奶茶,說了恭喜。
在她店裏求婚成功,她看着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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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奶茶店出來,唐茵和陸遲遇上了一個熟人。
她三兩下喝光了奶茶,丟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順口將陸遲的也喝完了。
走過來的是剛剛打完籃球的蘇洵,和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從對面走過來,一眼就看到了他們。
一夥男生大部分以前嘉水私立的,有幾個她不認識,看到唐茵還記得以前的日子,乖乖打招呼:“茵姐。”
蘇洵隨後開口:“茵姐,陸遲,你們怎麼在這?我聽說你們不是在首都嗎?已經放假了?”
嘉水私立自得到成績的那天就公開表揚,錄取之後更是宣揚了一遍,基本上這邊的人都知道他們去了S大,國內最好的大學,世界也排的上名次。
唐茵看了眼陸遲,笑着說:“我和他剛從首都回來,在家過兩天再回去。你現在怎麼樣?”
聽見這話,蘇洵笑了笑,臉上還有汗水,顯得陽光硬朗:“我現在……生活愜意啊,放假半個月了,和他們打打球。”
他成績還算不錯,高考發揮良好,上了一個好學校,也在北方,天氣原因,哪有南方來的習慣。
陸遲嘴唇抿着,一直沒說話。
蘇洵說了會,要請他們喝東西,“這麼久沒見,正好後面奶茶店,咱們去喝點吧?”
陸遲輕輕咳了一聲。
一瞬間,人齊齊將目光放在他身上。
唐茵輕笑了一下,與他牽住的手劃了划手心,對蘇洵說:“你一身汗,還是回家洗澡吧,下次有時間整個班一起聚會。”
他們剛剛才從這家奶茶店出來,她還喝了好幾杯,再喝就要常駐洗手間了。
蘇洵有感應,目光突然落在她的手上,轉了方嚮應道:“好,下次有機會。”
一伙人越過他們去了馬路對面。
有一個男生問:“她就是你們口裏的茵姐,長的怪好看的。不過剛才怎麼突然改了想法?”
蘇洵笑了下,說:“人家老公不樂意啊。”
幾個男生都愣住了:“老公?”
蘇洵說:“我剛剛看到唐茵手上的戒指,應該是陸遲已經求婚過了,要麼就是已經結婚了,不太清楚那個手指的意思,反正是定下來了。我可不敢打擾,我還記得以前的事呢。”
見他好奇,旁邊的人立刻勾住他,將以前轟動嘉水私立的事情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出來。
那可是他們那三年來記憶最深刻的一件事,驚艷了整個高中時光,畢生難忘。
男生半晌張着嘴,對他們的話不敢置信:“那……小白臉一樣的,那麼大膽?”
蘇洵扭過頭,哼道:“想不到吧,還有你更想不到的呢。”
這樣佔有欲強的他也是第一次見,偏偏唐茵次次都依他,兩個人也真是天生一對,剛好。
夕陽下,拎着籃球的青年們逐漸走遠。
唐茵戳了戳陸遲:“人都走了。”
陸遲動了動嘴唇,沒說話。
良久,他微微低頭,精緻的五官沐浴着金色的光芒,像閃着光,耀眼得無與倫比。
他圈住她的手腕,帶了點力道,卻又不怎麼重,聲音低低的:“不喜歡。”
唐茵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仰頭湊上去輕輕一碰,隨後與他對視,低聲說:“我心裏可是只有你,你還不清楚嗎?”
突然刮過一陣風,把她的頭髮吹起來,橫在兩人中間,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唐茵眨眨眼,重重的吻落在唇上。
陸遲右手拖在她的後腦上,修長的手被她濃密的黑髮遮擋住,從指間漏出來。
唇齒間是濃郁的奶茶香,又膩又甜。
唐茵揪住他的衣服,微仰着頭,難以抑制地張開嘴,陸遲的動作強勢激烈,像是要打上他的記號。
良久,他離開,手扣在細細的腰上,頭擱在她的脖頸處,鼻尖縈繞着一股清香,輕聲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所以,只能看他。
唐茵被他的聲音蠱惑,依偎在他的懷裏,直到很久以後心跳才恢復正常,突然說:“如你所願。”
一如當年令她難眠的夜晚。
黃昏時的柏油馬路上依舊有不少車,來來往往。
路旁是一棵棵法國梧桐,隨着風,嘩啦啦的樹葉打在一起,被夕陽照上,別樣的光彩。
垂下來的戒指反着光,亮眼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