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面試者】

豐田卡羅拉行駛在北四環中路上，西裝革履的傅晨坐在後座。

十分鐘前，他剛剛結束一場面試。公司是某血科技，面試的職位是新聞頻道文字編輯。公司地點就在丹棱街18號1號樓內，一個規模不算很大的公司。某血網在眾多門戶網站不算有名，但在眾多軍迷軍粉心中卻是一片聖地。

他是直接通過網站直通的招賢納士頁面入口，找到HR的郵箱投遞的簡歷，以2015屆應屆畢業生的身份。可以說，能去參加面試，意味着簡歷已經通過HR的要求。

作為一個普通的南師大中文系應屆畢業生，傅晨並沒有多麼好看的履歷，他能參加面試的很大原因，其實在於他的身份，一名中文系專業畢業生，資深軍迷兼網文軍文寫手，最重要的是某血七年的高V賬號擁有者。

某血新聞編輯崗位要求寫得清清楚楚，有美工基礎，有從業經歷，有編輯文字工作者優先，傅晨剛好滿足最後一條。他在大四上學期實習時，就是在NJ早報的編輯部當實習新聞編輯。

他大學學的是中文系漢語言文學，這是一個萬金油專業，文不成武不就的，很多畢業生要麼去考教師編製，要麼去考公務員，剩下的不是從事文秘就是辦公室文員，從事編輯的人還真不算多。

2015屆畢業生論文答辯已經結束，同學都在尋找出路，傅晨選擇的就是這一條，北漂去某血當編輯。

傅晨對軍事充滿興趣，熱愛與軍事有關的一切事務，包括軍事雜誌、新聞、小說、遊戲等等，要不然找個其他的工作還真不會有多難，學校有招聘會推介會，公司崗位一大堆。

可惜作為一個文藝青年，傅晨不願將就，縱使當北漂他也要追求夢想。

昨天坐火車四個多小時抵達BJ，晚上找一家快捷酒店住下，今天下午兩點，傅晨準時參加某血的面試。

為了準備此次面試，他去海瀾之家買了一套兩千多的正裝。此時的傅晨西裝革履，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但只有自己知道沒多少錢了，這一趟BJ之行花了近四千大洋，再找不到工作就只能睡大街。

可惜的是，辛辛苦苦準備的面試，結果卻並不好。

滴滴專車向著首都機場開去，傅晨已經準備返回學校了。此刻，坐在車上的他心情很不爽，面試的那一幕回蕩在腦海，幾個尖銳的問題一直拷問着他。

“你作為網文軍文寫手，為什麼選擇來某血工作？有夢想是好事，但你如何如理兼職和工作的關係？BJ生活不易，做好準備了嗎？”主編問。

“我是一個資深軍迷，某血在我心中就是聖地。小說會儘快完結，保證不會影響到工作。在BJ生活當然有準備，沒有準備就不會來了。”第一次面試，傅晨的回答中規中矩，一點也沒有耍滑頭，甚至於很誠實。他知道，在這些資深老鳥面前，自作聰明就有點愚蠢了。

主編笑，似乎笑傅晨實誠。

“新聞編輯需要很強的熱點嗅覺，沒有這點能力怎麼能給網站推陳出新？另外，如何精準快速的從浩瀚的素材庫中把握提取熱點新聞？還有，新聞編輯要博覽群書，如果無法順利閱讀外文網站，你能保證從有限的素材庫中以最快速度把握熱點？”剛才還溫言和煦的主編，剎那間變得咄咄逼人起來。

傅晨皺眉，某血作為軍事門戶網站，新聞頻道只是新聞的中轉站，很多熱點都是從國內外權威新聞機構獲取的。它並沒有直屬於自己的外派記者和采編，這種情況下，編輯工作的重點更多的是獲取新聞，而不是對新聞進行再加工。

這一點，中文系出身的傅晨並不擅長，他擅長的是文字加工。

傅晨組織一下語言，簡單回答一下自己認知中的新聞編輯工作，誠懇地便是自己某些地方能力不足，但可以盡最大努力學習以滿足公司的要求，可是對方並不滿意，一直將話題扯到沒有專業從業經驗。

這下明白了，傅晨那點實習經歷根本不夠看，對方看重的是專業能力。

“都知道編輯的流動性很大，你怎麼保證公司花費巨大精力培養你成才，然後你又跳槽到另一家？如果不能保證，我推薦你考慮先實習，三個月後實習通過然後再正式入職。”主編臉上依然笑着，話題一轉委婉勸言。

實習並沒有什麼，換NJ傅晨都可以接受，但是在BJ還是算了，實習期1-2K的工資，這怎麼活下去。

可想而知，面試以失敗告終。

終究是太過年輕，畢業的第一站，傅晨第一次感覺自己太過想當然，把現實想像得太過美好，理想和現實總有差距。不光如此，他把某血或者職場也想像得太好了，一旦邁入職場，叢林法則就開始上演。

面試失敗，傅晨不得不啟程返回學校，準備搭乘飛往BJ的航班，期望在10點之前回寧，在學校宿舍關門最後的時間點趕到，不然就只能露宿街頭。

心裏急得火急火燎的，可是車子還是慢吞吞的行駛，儘管車載空調一直呼呼地吹着，可傅晨並不冷靜，濕紙巾不住的擦拭着額頭，車內安靜無比，只有另外一名乘客在小聲接電話。

“糟糕透了。之前一個女生面簽時作弊，簽證官心情不太好，我面簽的時候他一直低着頭，說話聲音也不大，都沒怎麼聽清楚。結果剛剛面簽結束，我就被告知拒簽，好氣啊！”女生說話的時候聲音柔和，不大的空間裏聽得很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還有不到一個小時飛機就起飛了，傅晨儘可能地平心靜氣，但談話聲還是清晰地傳入耳中。

“然後我出來之後找工作人員說要投訴，沒想到那老外就在我身後，我都尷尬死了，估計他一字不落都聽到了。不過我還是會投訴他，真的好可惡。”

傅晨聽着，不自覺腦補那幅畫面。

“再說吧，M國的Princeton去不成，我去D國的Heidelberg也可以呀，幸好當初第二外語學的是D語。”對方一如既往地說著，一點也不在意旁邊的人是不是聽到。

“你們學校後天才拍畢業照呀，我們都已經拍了，這幾天會待在家裏吧，然後我們一起去Italy，那邊Milano的留學生Arturo可是期待好久了，保證你一過去就有party等你。”

傅晨微微側身偏頭，看了一眼身旁長發女生的側臉，對方望着窗外，臉被烏黑秀麗的頭髮遮住，碩大的花邊遮陽帽蓋住脖頸的肌膚，傅晨什麼也沒看到，有些可惜。

“我有Italy的旅遊簽證，現在還沒過期，到時候我們在XG停留幾天，那邊幾個朋友好久不見了，到時候可以一起聚聚。”

傅晨微微失神，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別的人留學旅遊交友廣泛，XG的朋友Italy的留學生，D國的大學Milano的party。自己卻還在苦逼的追求夢想，別說悠閑的生活了，連正式的工作都沒有，沒有一點東西可以揮霍。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尖銳的剎車聲響起，傅晨剛剛抬起頭，身體就不受控制依着慣性向前撞去。

嘭地一聲，傅晨悶哼一聲，腦袋傳來一陣刺痛，感覺到天旋地轉意識模糊，整個人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