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無法改變的事實
莊重的葬禮結束了，豐塔家族在政府區市政花園那裏安排了盛大的晚宴，以招待從中城聯邦各地遠道而來的領主們。
弗雷·弗朗明戈正在和一些人交流着，他面帶微笑，談吐得體，很多人都知道，弗朗明戈將會是弗雷家族的繼承人，這個曾經巴巴亞羅家族的分家，如今已經成為了中城聯邦最重要的勢力之一。
就在弗朗明戈正在與黑山堡馮·尼爾拉里斯熱情交流之時，弗雷·佩雷拉輕輕的走了過來，並在弗朗明戈耳邊耳語一番，弗朗明戈雙眉微皺，但馬上就又對着尼爾拉里斯微微笑了笑，在寒暄幾句后，便與佩雷拉離開了這裏。
弗朗明戈和佩雷拉與弗雷家族的另外兩個兄弟弗雷·岡薩雷斯和弗雷·哈維匯合，岡薩雷斯正站在那裏咬牙切齒，而哈維則是提醒讓岡薩雷斯不要那麼明顯。
“都確認了？”弗朗明戈冷冷的說道。
“確認了，確實是格林的屍體。”哈維輕輕說道。
“那兇手呢？也確認了？”弗朗明戈還是語氣冰冷的說道。
“莊園的守衛有認識他的，可以肯定是巴吉奧，還有幾個人應該都是巴吉奧的同黨，這是一隊訓練精良的小隊。”佩雷拉也是輕輕說道。
“如果是巴吉奧，那咱們也要小心一點，不過我猜想巴吉奧他的目標應該不會是咱們，雖然他跟咱們也是世仇，但是他應該還有更怨恨的人去對付。”弗朗明戈輕輕說道。
“可惡！格林怎麼辦？我要為他報仇！”岡薩雷斯怒吼道，這讓佩雷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並且瞪了瞪岡薩雷斯，岡薩雷斯咬牙切齒的，卻毫無辦法。
“仇總是要報的，但不能急於一時，佩雷拉，你去跟豐塔·傑卡和李·科里亞諾那兩個小子說一聲吧，讓他們小心巴吉奧，畢竟這兩個小子對我們弗雷家族來說，很有利用價值。”弗朗明戈冷冷的說道。
“豐塔·傑卡這小子現在完全在躲着咱們，還有必要去通知他嗎？讓他被巴吉奧幹掉，我們不是省事兒了嗎？”岡薩雷斯不解的問道。
“哼，豐塔·傑卡現在是難得獲取了豐塔·愛德華多的信任，所以一時之間看不透未來，但我們絕對不能讓他死了，不然對於我們來說，會麻煩很多的。”弗朗明戈冷笑着說道。
“又或許，豐塔·傑卡是內疚感作祟，善心發作呢，他在翠湖城的評價還是很不錯的，確實跟從前不一樣了。”佩雷拉輕輕說道。
“善心？哈哈！如果他有這種愚蠢的念頭，那就真是死不足惜了。”弗朗明戈再次冷笑一聲，佩雷拉、岡薩雷斯和哈維都贊同的點了點頭，雖然可能每一個人都對此各有各自的思考吧。
豐塔·傑卡正在與豐塔·克魯姆交流，傑卡面帶微笑，而克魯姆也是微笑着，傑卡通過最近一系列舉動，成功的獲得了家族的認可，甚至包括以往都輕視他的豐塔·阿克波斯，最近對傑卡的態度也是大為改觀。
而這時，李·科里亞諾則慢慢走了過來，他對着傑卡使了一個眼色，傑卡皺了皺眉，近來傑卡總是有意避開科里亞諾，科里亞諾則是嘲諷傑卡有了點權勢就翻臉不認人，所以也很少去主動找傑卡說話，但這次科里亞諾主動來找傑卡，而且是在這樣的場合，傑卡也不好回絕，於是便皺着眉，點了點頭。
在一處沒什麼賓客，僻靜的角落，科里亞諾的神色異常冰冷，傑卡從中看出了反常，但傑卡並不想主動詢問什麼，他就是盯着科里亞諾，等待着對方的開口。
“弗雷·格林在昨天被殺死了。”科里亞諾冷冷的說道。
“什麼？！”傑卡大驚不已。
“我說弗雷·格林，在昨天晚上，被人殺死了。”科里亞諾冷冷的重複道。
“是……是誰幹的？”傑卡聲音略帶顫抖的問道。
“不出意外，應該是巴吉奧所為。”說到這裏，科里亞諾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傑卡陷入了沉默，他知道，如果巴吉奧親手殺死了格林，那就意味着，巴吉奧已經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也許……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傑卡苦笑着說道。
“報應？可笑！傑卡，你真是變得越來越可笑了！”科里亞諾嘲諷一般的說道，這讓傑卡咬了咬牙。
“那可是巴吉奧！你和我，這輩子從來都沒有打敗過他！”傑卡狠狠的說道。
“但是咱們讓他身敗名裂了！”科里亞諾冷笑起來，似乎他還在為這件事情洋洋得意。
“這並不值得驕傲！這讓我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傑卡幾乎是吼叫了起來，這讓科里亞諾連忙捂住了傑卡的嘴，並緊張的左右環顧。
“你他媽是一個蠢貨嗎？！”科里亞諾狠狠的罵道。
“我受夠了，我要親自去跟艾克說出一切真相，然後家族要怎麼懲罰我就隨便吧！”傑卡狠狠的說道，這讓科里亞諾驚懼不已。
“別胡來！你想丟棄你現在所獲得的一切嗎？想想吧，傑卡，你現在是翠湖城的領主，最年輕有為的領主之一，豐塔家族將翠湖城給你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你將是中城聯邦南部最大的封臣！”科里亞諾激動的說道，而傑卡則是陷入了沉默。
“可是……巴吉奧連弗雷·格林都殺死了，那咱們還有什麼機會跟他斗……”傑卡憂鬱的說道。
而這時，科里亞諾則是冷冷一笑，傑卡抬起頭，疑惑的看着他，而科里亞諾卻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那也不見得。”科里亞諾笑着說道。
“你想怎麼辦？”傑卡皺着眉問道。
“你別忘了，艾莉絲可是我的妻子，而巴吉奧肯定還是很在乎她的。”科里亞諾一臉怪笑，而傑卡則是非常厭惡科里亞諾這樣的表情。
“我告訴你！科里亞諾，你別想傷害艾莉絲一分一毫，不然我就要了你的命！”傑卡拉住了科里亞諾的衣領，而科里亞諾則是冷冷的瞪視着他。
最後還是傑卡主動放開了科里亞諾的衣領，他嘆了一口氣，而科里亞諾則是一副勝利者的樣子，洋洋得意的笑着。
“總之……別傷害艾莉絲……我已經背棄過一次豐塔家族的家規了，我不想背棄第二次，巴吉奧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就不要管了。”傑卡疲勞的說道，他不在理會科里亞諾，而是轉身離去，傑卡的舉動讓科里亞諾冷笑不已。
傑卡心情沉重的走在人群中，周圍有的熟識的人，正在跟他打着招呼，而傑卡只能勉強的應對着大家，最後他好像下定決心一樣，來到了愛德華多那裏。
愛德華多此時正在和卡特·古德，及溫斯頓·漢克說著話，他見到傑卡后，便對着傑卡笑了笑，但愛德華多也已經注意到了傑卡的反常樣子，他盯着傑卡，等着傑卡主動開口。
“艾克……我……”傑卡支支吾吾的說道。
“你怎麼了？”愛德華多微笑着問道。
“我……”傑卡這時發現，科里亞諾正和弗雷·弗朗明戈站在一起，冷冷的瞪視着自己，傑卡咬了咬牙，心中做着激烈的鬥爭。
“你沒事吧？”愛德華多輕輕說道，他一直在盯着傑卡，傑卡一向都是對愛德華多充滿敬畏的，所以他此時並不敢直視愛德華多的眼睛。
“我沒事……我只是有點疲勞，想先回豐塔莊園去……”傑卡痛苦的說道。
愛德華多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只得傑卡肯定還有事情想說，卻沒說出來，但愛德華多知道，傑卡早晚會告訴自己的。
傑卡看了一眼科里亞諾，然後微微嘆了一口氣，便獨自一個人，坐上了馬車，返回了豐塔莊園。
豐塔莊園此時格外寂靜，因為此時豐塔家族中的成員，都在政府區市政花園那裏，而豐塔莊園內，此時只有一些僕從留在這裏。
傑卡疲勞的回到了自己的書房，然後他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傑卡此時痛苦不已，他痛苦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自己現在處於危險當中，而是痛苦於幾年前，在佳林港灣，痛苦於豐塔·莉莉婭，這個曾經對他最為友善的妹妹。
此時，巴吉奧正輕輕由豐塔莊園的側門走入，巴吉奧對於豐塔莊園，那可謂是輕車熟路，他對這裏太熟悉了，就如同自己的家裏一樣，雖然這幾年，很多人與事都變得物是人非，但是豐塔莊園仍舊未變，還是老樣子。
巴吉奧看着豐塔莊園，心中感慨萬分，他可從未想到，自己還會來到這裏，更未曾想到，自己來這裏是為了復仇。
“布奇……”
一個聲音傳來，這讓巴吉奧吃了一驚，他連忙左右看了看，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這個人就是安娜，巴吉奧曾經和安娜在克洛通道相逢，安娜又由克洛通道，陪伴着巴吉奧一路南行，直至自由邊域，在此之後，安娜就如同失去蹤影一般，安娜表示自己要回到北方各地演出，巴吉奧也因此再也沒有見過安娜，想不到，在今日，巴吉奧又再次見到了安娜。
“安娜！你怎麼會會在這裏？”巴吉奧略帶興奮的說道。
“是豐塔家族顧我來這裏演出的，我會在今夜為豐塔·納魯斯大人吟唱詩歌，以此祭奠他。”安娜輕輕的說道。
安娜的話讓巴吉奧輕輕的笑了笑，他上前擁抱了安娜，能再次見到安娜，讓巴吉奧感到很開心，即使他此行的目的並不是什麼開心的事兒，但是在這裏遇到好友知己，還是很令他開心。
“那你去忙吧，不過我希望在此之後，我們還有機會敘敘舊，畢竟咱們已經很多年未見了。”巴吉奧輕輕說道。
“嗯……不過你在這裏……是要做什麼？”安娜不安的問道。
“復仇！”巴吉奧冷冷的說道，他一向對安娜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復仇？目標是誰？豐塔·傑卡嗎？”安娜輕輕說道。
“還有科里亞諾！”巴吉奧冷冷的回應道，安娜則是微微嘆了一口氣。
“科里亞諾的事情我就不提了，但是豐塔·傑卡，據我所知，他真是改變了不少，你真的要殺死他嗎？你應該多了解一下現在的傑卡。”安娜輕輕說道。
“改變……如果真如你所言，那麼我在翠湖城的所見所聞或許都是真的，但是他能改變，可是誰又能給莉莉婭改變的機會？”巴吉奧冷冷的說道，巴吉奧一提到莉莉婭，安娜似乎就明白了什麼，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去。
“布奇……別被仇恨左右你的判斷。”安娜輕輕說道，然後她不等巴吉奧回應，就默默的離開了這裏，巴吉奧看着安娜的背影，心中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巴吉奧心中思考着安娜的話語，然後默默的走入了豐塔莊園，豐塔莊園此時毫無防範，巴吉奧輕鬆自如的就走入了莊園內部，走入了豐塔大宅，然後他又熟門熟路的走入二層，來到了豐塔·傑卡的書房門口。
巴吉奧站在傑卡的書房門口，默然不語，他輕輕舉起了手，然後推開了書房的屋門，而傑卡，正坐在書桌後邊的椅子上，似乎正在等待着巴吉奧的到來。
“你終於來了……”傑卡苦笑道。
“你在等我？”巴吉奧輕輕問道。
“巴吉奧，你知道嗎？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對你非常的厭惡，直至今日，從未改變。”傑卡冷冷的說道。
“那我們真是彼此彼此。”巴吉奧冷笑着說道。
“所以我要變得比你更強！比你更出眾！你！一個李家族的低階貴族，竟然在中城聯邦引得所有人的關注，而我，堂堂豐塔家族的孩子，竟然沒人在乎！”傑卡怒吼道。
“哼，才能和出身，是不成正比的。”巴吉奧冷冷的說道。
“是啊……這個道理，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了？”傑卡苦笑了一下，而巴吉奧也是輕輕嘆息了一下。
“在我失去一切之後，在我流落各地之時。”巴吉奧輕輕的說道。
“那你發現的還不晚……”傑卡笑了笑。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一切。”巴吉奧狠狠的說道。
“但你同時，又擁有了新生。”傑卡輕輕說道。
而巴吉奧則是陷入了沉默當中，兩個人就這樣，彼此看着，巴吉奧凄慘的一笑，直至打破了平靜。
“可我失去太多了，我失去了家族，我失去了我的摯愛！我的艾莉絲！這一切都是你們害得！”巴吉奧怒吼道。
“是啊……但是你的確煥然一新了，雖然你失去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但你的人生仍在繼續，你還是充滿才華的巴吉奧，姓氏這種東西，對你已經不再重要，你還是人們心中的英雄，你的未來還是充滿着希望。”傑卡輕輕說道。
“……豐塔·傑卡，無論如何，你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巴吉奧又是沉默數秒，然後冷冷的說道。
“付出代價？當然……這就是你我之間的不同，你明白了很多道理，所以你的人生得以重新開始，但我呢？”傑卡嘆了一口氣，然後看着手中的白色信封。
“你？哼！你還想重新開始嗎？”巴吉奧仍舊是冷冷的說道。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不同，我無法改變曾經犯過的錯誤，因為這個錯誤是嚴重的，所以正猶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不會得到任何救贖的機會，這封信，是我剛剛寫的，他記載着我所犯下的罪行，艾克會看到它的，我完全沒有勇氣當面告訴艾克……只能通過這樣的方法了……”傑卡苦笑着說道。
“確實正如很多人所言，傑卡，你是完全改變了，但是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原諒你的。”巴吉奧輕輕說道。
“哈，巴吉奧，你真的以為我會對你表示抱歉嗎？我還是討厭你的，所以你有多麼慘，我絲毫不在乎，我只是感覺自己，對不起艾莉絲，因為我讓她的生活變得猶如一出悲劇，我更對不起……莉莉婭……”傑卡咬着牙，痛苦的說道，此時傑卡的眼中，已經流出了淚水。
“艾莉絲……莉莉婭……”巴吉奧也是痛苦萬分。
“莉莉婭對我是最好的，當年我根本不想同意利用莉莉婭害你這件事情，但是……弗雷·格林，喬伊·格雷，還有你的弟弟，李·科里亞諾，他們都是非常熱衷這件事情，我在那種情況下，毫無選擇的餘地！”傑卡怒吼道。
“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你的選擇！”巴吉奧也是怒吼起來。
“沒錯！所以……我必須受到應有的懲罰！”傑卡尖叫起來。
傑卡的嘴角開始滲血，巴吉奧這時才注意到，在書桌上，有一個酒杯，酒杯已空，巴吉奧知道，傑卡自己已經服毒了。
“豐塔·傑卡！”巴吉奧叫了起來。
“巴吉奧！你永遠都沒有資格殺死我！莉莉婭！哥哥向你賠罪了！”傑卡再次尖叫一聲，然後就趴到在了書桌之上，傑卡七孔流血，就此氣絕了。
巴吉奧看着傑卡的屍體，他沉默了，巴吉奧的復仇……又完成了一個目標……可是巴吉奧的內心，並不會因此感到暢快，他所感受到的，只是更多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