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萬華鏡

“緊急處理程序…”

羅斌記得，那是在面對必須重置世界——簡而言之就是格式化——的災難時才會觸發的機制，平時即便是他都沒有權限啟動。

而在啟動之後，會從數條最高指令中篩選能夠有效應對災難的方式，其中包括修改或刪除某單一或複數種族的存在、修改或刪除某一條世界線、修改或刪除世界底層信息單元的運行規則（即法則）、刪除單一或複數宇宙、乃至重置整個世界或是刪除這個世界以防波及其他世界等不同級別。

“只是這麼一會兒就……！？”

羅斌緊咬牙關，彷彿從縫隙中擠出這句話般。

‘沒辦法了，啟動〈使徒模式〉吧——至少在境界門重置整個世界之前阻止「23號的終末·氣息」侵入這個世界。’

“〈使徒模式〉？”

羅斌一怔，隨即想起來，這是他當初抽中的那個魔法中的最後手段。

自從擁有那個賦予魔法以來，作為終極手段的兩個技能之一的〈貝婭娜斗神〉他只使用過一次，而〈使徒變身〉更是用都沒用過，自然無從了解。

但根據那僅僅一次的‘斗神模式’以及之後的感受，羅斌卻也發現這兩個技能大概在某一方面屬於同一個類型，甚至當初抽卡時讓他選擇的三個技能在某方面都是相同的！

“那個到底……？”

‘正如你所想的，那個技能……不，當初那三個供你選擇的技能都是我之權能的延伸——’

羅斌撐起身體，境界門凈化詛咒之血的聖光如流水般纏繞着他，安德塔彼的身影從他的身後浮現，向他解釋着。

‘無限的可能性代表無限的未來，而我從你的所有未來中挑選出三個較為成功的方向，將那本該在你的未來才有可能得到的力量在現在這個時空就賦予你——這就是〈使徒模式〉。

‘〈大神宣言〉、〈天神降臨〉、〈斗神意志〉——它們的本質都是一個用來映照出未來不同的你的萬華鏡。’

“原來如此……咳…”

微微弓起的身體晃了晃，羅斌挺直脊背，用手抹掉嘴角暗紅的血。

“告訴我，該怎麼做？那個技能一直處於封印狀態吧。”

‘先將自己轉移到一個瀕臨毀滅的宇宙。’

“境界門——轉移！”

羅斌立刻向境界門下達指令。

纏繞着羅斌的聖光立刻暴漲而起，化作逆流的瀑布沖向天際。

——

這裏本該是一片寂靜的宇宙。

因為熵增原因而瀕臨終末，整個宇宙中還殘存着的只有極少數的恆星系，以及上面掙扎着的文明。

他們因為資源的奇缺而在自己誕生的恆星系消耗了無數年，即便發展的途中發生了數不盡的奇迹，得以將自己的恆星、行星、衛星全都改造，卻仍然逃不出這個虛無的牢籠。

而如今，這個終要降臨的末日因為某個原因提前到來。

一個巨大的裂縫出現在這個宇宙，因為熵增早已趨於平衡的能量迅速的枯竭，構成宇宙本身的底層信息單元亦被迅速的抽離，整個宇宙的存在結構開始搖搖欲墜。而雪上加霜似的，一股洶湧而可怖的混沌能量從這個裂縫中倒灌進來。

這股混沌能量受到了「23號的終末·氣息」的高度污染，一隻只生態脫離正常生命系統樹的邪神自這股惡性的混沌能量中‘流出’，它們向著被混沌能量攪得就要支離破碎的宇宙發出凡人無法理解的咆哮。

而在這咆哮聲下，時空、法則都開始發生畸變，各種光怪陸離的陰影、幻像在宇宙間交錯，殘存的凡人文明亦開始絕望。

“神啊……”

有人如此呻吟。

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的人，鮮少有信神的，他們明白自己生活的這個宇宙正面臨著什麼，明白自己不管再怎麼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只是領導着文明的人亦從未想過放棄。

但如今…

“一切就要結束了嗎？”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讓我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

“這樣活着受罪有何意義？”

類似的哀莫大於心死的怨嗟不斷傳出。

盲目而痴愚的邪神們順着這些怨嗟將自己的‘觸手’伸到凡人們的精神世界，各種瘋狂而褻瀆的呢喃和詛咒開始侵蝕着他們的身心。

尚‘活着’的人們埋怨、詛咒、憎恨、謾罵這個無情、無理的世界，各種負面情緒充斥着還有人存在的空間。

失去理智的人們做出各種平常不敢或是不曾想過的舉動，為自身所處的社會帶來更大的混亂，因生在這終末之際的宇宙而培養出的堅韌精神彷彿玩笑般被輕易攻破。

無數扭曲、可怖的怪物從這些負面情緒中‘發生’，然後宛如滾雪球一般，致使人們的恐懼、憎惡、憤怒愈演愈烈。

而這些……最終都將化為毀滅的要因，成為讓「23號的終末·氣息」更快侵入世界的促進劑。

直到…

一道充滿神性的光之瀑布從遙遠的宇宙橫跨虛空而來，它彷彿一道長鞭，又好像神罰的光柱，超越物理法則的在頃刻間從宇宙的一端掃到另一端。

下一刻，遍及整個宇宙的光爆將所有的惡性混沌能量一掃而空，境界線微微波動，這個宇宙倖存的凡人文明被整個轉移到其他宇宙。

最後，光之瀑布化作一道神聖耀眼的嘆息巨壁，將惡性混沌能量堵在世界之外，但面對「23號的終末·氣息」的侵蝕，馬上就開始震蕩、龜裂起來。

一道渺小的身影浮現在這牆壁之前。

‘羅斌，可千萬別死了！’

安德塔彼虛幻的身影出現在羅斌身後。

‘還用得着你說！’

羅斌笑了一聲，就在這時，嘆息巨壁后的裂縫驟然扭結起來，乍一看下就好像一隻巨大的眼睛——「那個」出現在了裂縫的後面。

龐大的惡性混沌能量瘋狂的攪動着——說是能量，其實就是世界外的混沌海（萬有全無之海，以後簡稱混沌海）倒灌入世界中時與緩衝壁發生衝擊產生的信息漲落。

因受到「23號的終末·氣息」的污染，這些信息單元全部向著惡性影響的方向轉變着。

【找·到·你·了】

「那個」發出了似億萬隻邪神的凄嚎的聲音。

“————！”

羅斌不禁張開嘴無聲的慘叫起來，僅僅是聲音就彷彿那絕望、破滅、終結的力量撕扯着他的一切。

身體、靈魂、思維、意志——這一切都彷彿下一刻就要似落地的水珠變得粉碎。

“——【神意顯現】——”

安德塔彼神色驟變，立刻解放自己的神格，一道貫穿整個宇宙的時間軸與世界線的光柱以超越思想的速度生長而出。

“——【神格·完全展開】——”

象徵萬華鏡的「圓」從光柱中浮現，數量已然失去意義的光景從「圓」中飛出，在羅斌的面前形成一面鏡子，幫他抵擋「那個」的聲音侵蝕。

‘羅斌！趁現在——開啟〈使徒模式〉！’

‘……好！’

艱難的睜開雙眼，任由彷彿要融化般的灼痛在身體中激竄，腦海之中，現在以很少出現的技能標識再次出現。

第二覺醒技·〈使徒變身〉

！

輝煌的光焰從羅斌的身上燃燒而起。

眨眼間，彷彿一輪煌煌大日的巨影屹立虛空，照耀整個宇宙。

下一刻，這道巨影又往回縮，變回正常人的大小。

一件簡單的法袍披在身上，璀璨的白金色的長發在身後飛舞，全身上下白皙如雪，彷彿閃爍着瑩瑩光澤。

一股神聖的氣質縈繞在身，平定着周圍波盪不已的宇宙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