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故人
老者此刻嘴唇已是乾的發白，他張了張嘴，像是連伸出舌頭濕潤嘴唇的力氣也已失去。
已是變得渾濁不堪的眼睛看了看顫抖發問的愛孫，思緒一瞬之間似是飛向過往，想念起自己一家的天倫時光。
腦中回憶畫面急速閃過，到了後來與愛孫被那土族少主誆騙之時……
就在老者身軀突地一顫，無力斜斜地靠在青年肩上時。
一片陰影竟是將二人籠罩。
而後，一人從天而降，掀起狂風！
不只是青年與老者，此刻那追擊作樂的五人也已是一臉震驚，嘴巴張開，看着那從天而降之人。
只見其人身長丈二，着一身簡單長袍，頂着一個碩大光頭，面目冷酷，不見表情，正是一葉。
五人見一葉就那樣垂着頭靜靜望着矮了他不少的老者二人，不由內心驚駭。
這丈二之人，他們已是無有見過，更別說那飛天之法。
難道之前被他們視作玩物的老少二人……與這恐怖強者有舊相識？
想到這裏，幾人已是腿腳打顫，但驚懼之下，又不敢逃跑，便佇立原地，驚恐又敏感地觀察場中情況。
青年抬起頭來，看到那許久不見的熟悉人影，彷彿終於尋到了寄託。
這是……一葉大人啊！
但他雖然受到老人諸多保護，但此刻也已是與爺爺一樣，接近油盡燈枯。
此刻，那興奮衝擊之下，先前恐懼緊張紛紛卸下，頓時感到自己距離死亡……已是不遠。
感應之下，青年只是對一葉點點頭，而後靜靜地擁着老人，默然不語。
老者本來已是迷離之際，此刻見一葉竟是前來，渾濁雙眼一下發出強烈光彩，有了神韻！
就見他如迴光返照一般，慢而有力地推開愛孫，對一葉道：“小兄弟……你果然……請帶着我少時的夢，前行……”
一葉對二人微微點頭，而後道：“我便送二位一程，不過，將來我等……仍會再見。”
說完，就見他雙手合十之下，閉上雙目，而後張牙舞爪的灰黑色火焰瞬間外放，掃過四周五寸範圍！
本已因為失血過多無有活路的岩姓老者祖孫二人，便在這灰黑火焰之下，化為灰燼，消失不見。
遠處五人先前見一葉果真與那二人相識，已是做好必死準備。
但此刻，他們看到一葉竟是將老者二人一下消滅……心頭不由生出一絲求生期盼。
就在一葉剛要踱步前行之時，一陣莫名情緒確是突然湧上。
與岩姓老者二人的相識相處，二人被那五人嬉笑間慢慢折磨的景象……
似乎是悲傷？似乎是想要將狂暴折磨施於那五個罪魁禍首的慾望……
一個個熟稔身影瞬間匯聚一葉腦海意識，他們有陳英，有暴食門老者，有岩姓老者二人，還有許許多多莫名之人……
他們都尖叫着，冷笑着，咒罵著……與這世界一同消亡着！
而後，梵音於一葉心頭自生，他的神情變得無比冰冷，其面上甚至眼神之內，都已是化作冰寒，像是不再有任何感情！
而他右手食指的赤紅劍印也是突然被什麼物質湧入，似乎是各種情緒，悲傷，感嘆，懷念，殺戮，貪婪……
這些情緒紛亂交錯，沸騰不止。
最終，那食指劍印之色……已是化為純粹的黑！
站在不遠處的五人就看着那光頭強者的面目在那一瞬之間不知扭曲了多少次，而後就見他眼光望來，氣溫雖不見變化，但他們五人卻是感到一股透體冰寒！
下個瞬間……此地已是多了五個面目扭曲的硬挺死屍。
卻說這楚州邊陲之地，有兩道對立絕壁，絕壁之中的一線天，便通向這楚州內陸。
前些日子，那邊陲之地因為四處飄散着的嚴、吳二族將要爭鬥的消息，使得這昔日冷清的一線天變得熱鬧非凡。
這楚州內陸，似是不曾得到上界門派傳遞最新消息，此刻雖從那些逃亡而來的邊陲中人得知紛亂將起，但除卻嚴、吳二族核心，外人卻是不知二族將在未來發起戰鬥的原因。
此刻，這一線天處雖然已是不在熙熙攘攘，但仍有一些不舍小販在此地坐落，盼望着再次以手中清水，從那邊陲之人手中換取些許食糧。
攤販張亮此刻正百無聊賴地看着這一線天的路口，眼睛半開半合，似乎就要陷入熟睡。
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身周陽光一下消失，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睜眼一看，就見一個丈二男子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先前睡意瞬間遠去，張亮趕忙換上笑臉，道：“這位……這位大人！有……有何吩咐？”
一葉看了看面前男子，道：“距離此處較近的幾個部族，分別在何處？告知於我。”
聽見此語，張亮已經是內心之中大鬆口氣，他擦了一把虛汗，便將自己所知一股腦傾倒而出，隨後，就聽狂風一起，那給他帶來無窮壓迫之人已是於空中掠去。
“飛……飛天？”
使勁擦了擦自己雙眼的張亮，趕忙收起攤位，逃之夭夭。
“這邊陲之地，未來都是這等人物前來？若是遇到那脾氣不好的，可要交代小命了……”
夕陽映照之下，粉色雲霞掛在天空，映的大地分外好看。
此地有一部族，正與往日一般，平靜生活。
這部族之長是位精壯老者，此刻，他正看着身前仍在測力神石之陣內揮灑汗水的族中青年，暗暗點頭。
照往日來看，這上界應已是來到下界各地，商議新一輪的播種澆灌之事才對，不知為何到了此時……仍是沒有上族使者前來相召。
就在此時，一陣狂風掃過，老者驚駭目光之下，就看到一個無比高大的光頭漢子，從空中如同那狂猛野獸一般砸到他面前地上。
巨力之下，地面都是現出裂紋，更有地上灰塵碎土隨着狂風，以那光頭漢子為中心，四散而出！
老者剛要開口，就見那漢子眼神望來，其內……像是蘊含無盡冰寒。
一葉看了看老者，看了看這四周景色，輕聲道：“第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