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歸來
一陣悅耳的和弦鈴聲,但是在狹小的房間當中,卻勾起了無盡的煩躁。
躺在舒服被窩裏面,打着鼾聲,留着口水,似乎正沉浸在無限美夢中無法自拔的武內樹,被枕邊的手機鈴聲吵到頻頻蹙眉。就像是一個敲死了美好世界的鎚子,將原本讓人嚮往的美好夢境一下子毀的支離破碎。
響個不停的鈴聲,在耳邊吵鬧不停。武內樹帶着幾分惱火睜開惺忪的眼睛,胡亂的在枕邊去翻找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打開手機,也沒有去看來電顯示的號碼,直接讓聽筒對準耳朵,武內樹不耐煩的吵嚷道:“誰啊!是哪個混蛋,一大早打電話。難得的休息.....快給我一個解釋!”
“臭小子,脾氣還挺大!”聽筒的另一邊,傳來了嗓門非常大的聲音,是一個女人。
聽見這個聲音,原本還迷迷糊糊,似乎半夢半醒的武內樹,一下子精神了起來,掀開自己的被褥,坐了起來,有些緊張的回道:“額......媽?我剛醒,沒看見是您的電話。”
“都快中午了,你還窩在房間裏睡大覺!”武內樹母親的聲音,似乎帶着情緒,穿透了手機。
武內樹用尷尬的笑聲掩飾自己面對母親電話的不自在:“今天難得的休息,您也知道,平時的課業很忙......”
電話的另一頭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臭小子,就你的學習成績,還談課業忙?”
“嘿嘿......”武內樹撓了撓頭,對電話里問道:“媽,您一大早打電話給我,是有什麼事?總不會,是為了提醒我起床吧。”
“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讓我和你爸爸操心。如果你考不上大學的話,不如你畢業以後,就回到鄉下,和我們兩個一起看店吧!你一個人在群馬,我們也不放心。”
“才不要!”武內樹聽到自己母親的話,有些抵抗情緒,直接回答道:“即便我考不上好的大學,我也會想辦法自己打工賺錢!”
電話的另一頭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對了,差點忘記正事。”
正事?武內樹打了個哈欠,能有什麼正事。自己的母親很少聯繫自己,即便是打電話過來,也無非是噓寒問暖之類的,很少摻和自己的生活。
“你的叔叔,今天應該抵達東京,應該在下午兩點左右。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去接一下。還有,你叔叔如果暫時沒有找到住的地方,先在你那裏對付一段時日。”電話里的聲音平和了許多,耐心的說道。
哈?武內樹一頭霧水的對着電話,懷疑的問道:“叔叔?”
“沒錯,是你父親最小的兄弟,一直在美國定居的叔叔。”
“為什麼要我去接他!”“為什麼要和我住一段時間?”
武內樹連續拋出幾個問題,有些着急的追問電話里的母親。
他平時都是一個人生活,已經習慣了晚睡晚起,沒人約束的日子。這突然多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叔叔,是怎麼一回事?如果只是接他,倒也罷了,關鍵是.....聽母親的意思,自己的房子還要貢獻出來,以後和一個未曾蒙面的男人一起生活。
“怎麼你有什麼想法,臭小子?”母親的聲音加大。
武內樹有些抵觸的說:“為什麼要安排到我這裏,去你們鄉下,一起居住,不是更好么?”
“傻小子!”電話里傳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你這個叔叔,不是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武內樹一怔,從樸實的母親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該怎麼理解。
母親猶豫了下,說道:“聽你爸說,你這個叔叔很有錢。”
“有錢......”武內樹似乎聽懂了母親的意思。
但是一個有錢的叔叔,跑來和自己擠一間不足三十平的房子,不去住酒店......似乎說不通。
“你快畢業了,如果真的考不上大學的話,我們也不會責怪你,阿樹。但是我們老兩口很擔心你以後的生活,聽你爸爸說,這個叔叔雖然比你輩分大,但卻很年輕,應該比你大不了幾歲,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能夠聊得一塊去。聽說......他是從美國歸來的畫家......”
武內樹不厭其煩的聽着母親的講述,他雖然只有十八,還在上高中,但是社會上的人情世故,已經早就有所了解,自然明白母親的一番心意。
總而言之,這個叔叔很年輕,但是卻很有作為,是一個畫家,最重要的是......很有錢!
有錢了不起么?
似乎真的了不起啊!武內樹一想到,自己可憐巴巴的生活費,似乎還不如有錢同學一次約會的花銷,就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現實因素。
雖然一百個不情願,有些討厭母親和父親的安排,但他還是應允了這件事,下午去機場接這個所謂的叔叔。
武內樹產生了一些好奇心!
他平時的生活中,接觸最多的就是普通老百姓和像自己一般大的學生,而畫家這種層面的人,還是第一次接觸。
不知道這個叔叔,會是怎樣的一個人?
哈欠連天的武內樹,掛斷了母親的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平時拖拖拉拉的他,連忙洗漱準備出門。雖然是年輕人,但也是長輩,是他名義上的叔叔。自己要是接機這種事都遲到了,母親那頭肯定會怪罪下來。
......
“所以,我們現在去東京機場,就是為了接你的叔叔?”坐在擁擠的新幹線上,一個清瘦的年輕男子對身邊的武內樹詢問道。
他驚訝的聽完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換做是自己碰到了這種事情,也會懵的。
武內樹無奈的點頭,對這個時候陪伴自己的好兄弟說:“拓海,鬼知道這個叔叔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之前雖然聽我老爸簡單提起過,但是對於我來說,一點印象都沒有。天啊!我居然要和一個陌生人,以後同一個屋檐下,想想就很難受。”
被稱之為‘拓海’的年輕男子,木訥的笑了笑:“阿樹,也許這個叔叔,是一個很好接觸的人,也說不定。”
“但願吧!希望不要是那種滿嘴英文,交流有障礙的傢伙!”武內樹面對拓海的安慰,苦笑着說道。
拓海沒有繼續說話,被阿樹的一番話,已經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他也很納悶,這個美國歸來的叔叔,一個跑回國的畫家,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還是拓海你好,嘿嘿,要是我一個人跑到機場去接一個陌生人,還要喊他叔叔的話,真是太難為情了!”阿樹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面對這種事情,也有些難以是從。作為和他關係最要好的兄弟,一道而來的拓海,就是他的強心針!
至少讓他心態上好過了一些。
拓海沒有接這句話,而是抬頭看了一眼站台線路的指示圖:“快到了。應該還好,沒有遲到。”
......
新幹線到達東京機場站台以後,他們兩個人通過問路,找到了接機大廳。
接機大廳的人很多,因為是假日的關係,所以人流不少。還沒有坐過飛機的阿樹,有些感慨的說道:“有錢人還真是多啊!對了,拓海,你有沒有坐過飛機?”
“沒有。”拓海搖了搖頭。
對於他們這個年紀的高中生來說,接觸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車。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去過遠門,在日本這種高鐵線路四通八達的國家,幾乎是沒可能乘坐飛機。
站在母親交代過的接機通道口等待着。阿樹百無聊賴的觀察着機場進進出出的旅客,因為拓海是一個很悶的人,所以他們兩個人沒什麼交流,都用自己的思考方式在排解時間。
就在阿樹覺得困意再次襲來,沒怎麼睡好的自己,有些睜不開眼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廣播通知的聲音。
“應該到了。”拓海說道。
阿樹精神振作了一些,睜大眼睛,看向接機通道走出來的人。
電話里,母親也沒有太講清楚,究竟這個叔叔長成什麼樣子,只是說他的頭髮很長......
一個畫家,頭髮很長,似乎是情理之中。阿樹並不覺得奇怪,如果是自己身邊的傢伙,留着長頭髮,搞得不男不女,才會覺得突兀。
陸陸續續的有人走了出來。因為沒有接機的經驗,所以整個過程很急躁。有期待,有緊張,也有好奇!
阿樹有些無聊的說道:“早知道這樣,不如拿紙和筆,把他的名字寫出來,這樣他能夠一眼看見我們。”
拓海一直在他身邊,幫阿樹盯着頭髮很長的男士。
就在他們兩個人目送一批人離開這裏,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狀況的時候,一道似乎符合目標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他走的很慢,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而是很隨意的,背着一個背包。
他的個子很高,和武內樹的身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大概有一米八左右,在人潮佔據的東京機場,顯得尤為突出。而他穿着一襲黑色的風衣,帶着鴨舌帽和墨鏡,脖子上是一個隱隱約約的紋身,而最讓人矚目的一點,是他的頭髮!
頭髮很長,大概留到了肩膀以下。似乎賦予了一些藝術氣息!
拓海和阿樹的目光鎖定那道身影。
然後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似乎認定了這個男人,就是那個所謂的叔叔。
阿樹猶豫了一下,走上前,他該喊什麼?
是叔叔,還是他的本名?如果是喊叔叔的話,萬一要是認錯人了,豈不是很難堪?
可是喊本名的話,會不會有些不尊重,畢竟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叔叔!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這個一襲黑色風衣,留着長發的男人,居然徑直走了過來。
“哈嘍,你是武內樹?”
他摘下墨鏡,居然用流利的日語,主動打招呼說道。
他準確無誤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也就是說,這個男人,真的是從美國回來的叔叔。
阿樹反應過來,表情一變,連忙一本正經的介紹自己:“叔叔你好,我是武內樹。”
“你不用這麼緊張,我們以後是好兄弟!”在阿樹錯愕的眼神下,這個叔叔居然走到他身前,一把摟住了他的肩膀,然後意氣風發的說道。
他的力氣很大,措不及防的阿樹差點一個踉蹌。被他摟住的那一刻,所有的預想和設定都粉碎。
好兄弟?
拓海和阿樹的表情僵硬了。
“叔叔,你......”
“叫啥都行,別叫我叔叔,我還很年輕,咳咳。”黑衣男人笑着伸出手,一米八的他,摟着阿樹的肩膀,就像是摟着小雞。
武內樹整個人反應時常,他做夢也沒有想過,這個叔叔居然會是這麼一個隨便的傢伙。看來美國佬真的很開放......
而且更主要的是,他真的要比自己想像當中的年輕的多。
因為距離很近,他可以看見,這個叔叔的面孔,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模樣。
“對了,我叫武內秀,你媽有和你說過吧?”黑衣男子,微微一笑。
阿樹連忙點頭,雖然不像是剛開始那麼拘謹,但對方畢竟是一個未曾了解的陌生人,而且身份還是他的叔叔。
“這位是你朋友么?”流利的日語,很清晰的從武內秀嘴裏面說出來,一點也沒有阿樹之前的擔心。
阿樹這個時候看向拓海,給武內秀介紹道:“這個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名字是藤原拓海,是我一間高中的同學。”
“叔...叔......您好。”拓海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小心翼翼的用敬語說。
聽到阿樹的介紹,武內秀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Finally.you.are.here!”武內秀看着拓海,輕輕一笑,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初次遇見這個小子時,心境究竟是怎麼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