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存續的光
宇宙外側，主世界與次級衍生世界的夾縫之中。
這個本不應存在任何事物的地方，不知被誰強制性開闢出一個“概念”上的立足點。
“九號得手了。”
“那就開始解析坐標，你可以獨立完成吧。”
“有些麻煩——那曾經是零號的世界，在被零號捨棄之後本該立即湮滅在虛空中。現在它雖然因為一些特質得以繼續存在，但也不可能再保持原本完整的宇宙運行系統。”
被否定的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無論如何，只要它還存在，還能夠被觀測到，那麼它在所有維度當中的相對時空坐標就不會發生改變。
“錨定完成，現在就走嗎？”
“就現在！”
時間拖得越久，可能出現的變量也就越多。
在這樣的夾縫中進行維度突破，反倒比在世界內更為容易。
隨着他們的消失，還存在於這裏的“夾縫”的概念也無法再維持。
他們的一切痕迹都被時空的自我糾正抹去。
當兩人——或許不能稱之為人——再次出現時，已經來到了一個冷寂的空間。
能量的流通幾近完全凝滯，物質的運動在極低溫下微不可察。
似乎還保存有宇宙的形體，但這樣殘破的世界，還會有任何“活”的東西留下嗎？
十三號感受到自己在這樣凝固的空間中，幾乎動彈不得。他果斷放棄了實體形態，轉化為信息的具象投影。
“喂，十號？你還好嗎？”這傢伙不會掛了吧？
十三號不得不產生這樣的擔心，因為到達這裏之後，自己的同伴就像死了一樣毫無聲息。
如果只是因為這樣的環境中聲音無法傳播，其他的信息傳達方式總可以用吧！
難道出了什麼問題？反正他是不相信這個同位體會如此輕易掛掉。
十號的本體形態很難被定義為哪一類生命，非要說的話……是光。
他是“第一縷光”這個概念的具現化，出現在哪個世界，就會呈現出相應的姿態。
所以在大多數時候，十號都是宇宙大爆炸的餘暉——亦即是一整個宇宙。
即使在千奇百怪的同位體當中，十號也非常另類。
因為自身就是宇宙，他沒有如其他同位體一般體會到突破宇宙邊界到達另外維度的難度。
十號很早就開始在無盡維度當中亂竄了，竄了這麼久還沒死透，難道碰到一個曾經是主世界，現在崩潰邊緣的宇宙就狗帶了？
誒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性！
主世界就是邢黎主體所在的世界——這個定義不接受任何質疑。
但除了有邢黎之外，難道就沒有更多的特異之處了嗎？邢黎出生的世界，會是一個正常的世界？
十三號在心裏抹了把臉——畢竟他現在連實體都沒有，想做這個動作也無能為力，放棄思考更多，開始探索這個宇宙。
他們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更多信息，十號死沒死隨便吧。
因為各種原因意外或者“被意外”死亡的同位體不在少數，十號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是個黑暗的世界，或許曾經有過數之不盡燃燒着的恆星，但那已成過去式。
現在它們的能量盡數散播到時空當中，成為凝固着的壓抑。
這正是每一個宇宙都將走向的結局。
——所有生命都會消失，所有星星都將熄滅。
十三號看得出來，這個世界已經接近最終的熱寂。但是有一個外因支撐着它保持在當前脆弱的平衡，距離全宇宙熱平衡僅一線之差，這一線的差距卻無比堅韌，怎麼也無法越過。
那個“外因”很可疑。
現在的問題是——怎麼找到它？
這個世界不存在還能保持有序狀態的物質和能量，從這些表面性的東西下手是肯定不行的。
提取出來的更深層次信息過於雜亂無章，而且明顯有被多次“格式化”的跡象。
很顯然，在邢黎搞死它之前，這個世界就遭受過多次虐待，現在還沒死透真是頑強。
正在十三號猶豫着是否要採取某些非常手段時，一片死寂的空間出現了某種變化。
肉眼可見的變化。
“光？”他立刻就想到了還在失蹤列表上的十號。
最開始只是一個光點，突兀地橫亘在黑暗之中，十三號一時間甚至無法判斷出來它究竟是物理意義上存在的光還是概念意義上存在的“光”。
變故就這樣發生了。
停滯阻塞的空間與能量彷彿全都被那道光芒牽引，於黑暗中聚起無形的風暴。
宇宙正在坍縮。
以超越光速不知道多少倍的速度。
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光速”的上限了，常規宇宙所具有的一切特性與規則，都被徹底打破。
那道光就是十號，他想要幹什麼？
十三號嘗試從外層空間發去信息，結果如石沉大海，並未得到任何回應。
這個處於熱寂邊緣的宇宙迎來了久違的熱鬧，質能混雜在一起，碰撞與反應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又在更加強大的引力之下強行聚合。
最後，連時空也開始向著光源收縮。
感受着從自己周身飛速流淌而過的磅礴能量，十三號靜靜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他想自己大概猜到十號在做什麼了。
“沒想到你會成為麥克斯韋的那隻妖精。”
說起來這也可以被解釋為“光”來着——代表着宇宙重生的光。
原初的奇點在他眼前成型，所有的物質和能量化為一個無窮小的點，鑲嵌在脆弱的維度之膜上。
“為什麼不繼續？”十三號覺得這就一個爆炸的事，用不了這麼久吧。
十號老實回答:“爆炸之後的宇宙形態我沒辦法保證。”
誰知道出現的宇宙會和原本的偏差多少？
“那我來吧。”
“完全復原舊世界？”
“等我整理一下剛剛下載的數據……沒問題，可以做到。”
然後，天地間的第一縷光出現了，它來自最初的大爆炸，此後這道光的餘暉持續上百億年，照亮了無數文明的興衰。
直到——一種後來將自稱為“人類”的生物出現在某個毫不起眼的蔚藍色行星上。
“等等！我覺得有些不對！”十三號在人類出現的那一刻給宇宙按下了暫停鍵，看着地球上尚處於原始社會的人類文明不確定道。
十號注視着這顆年輕的行星，“哪裏不對？”
“說不上來……”十三號想了想，又跑去翻上代宇宙遺留下來的發展攻略——那些連世界重啟都沒能抹去的信息。
十號和他都知曉整個宇宙的情況，除了人類以外，這裏還存在着眾多的文明。
以人類現在的發展狀況來說，真的可以走上宇宙之巔嗎？
“或許，我們不該採用生物自然進化體系來進行推演。”十號推測道。
“人類難道不是自然進化出來的？”
“那只是次生人類，而且是次生人類自己的認知——我感覺初生人類應該不是這麼誕生的。”
十三號很乾脆，“那行吧，推倒重來。”
“重啟宇宙？”
“不用，倒退一些時間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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