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禍遇見
我第一次見雷爵是在一場車禍的背景下。
你有體驗過絕望嗎?
我體驗過。
絕望就是,當你一貧如洗,撞上一輛最新型布加迪。
你又看見過希望嗎?
希望不是第二天照常升起的太陽,是雷爵。
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他是我的光。
他從車上下來,我仍舊匍在方向盤上戰戰兢兢,熱汗直流,司機與他說了什麼,然後他看向我的方向,說:“不要你賠。”
不要你賠,是他跟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後來他坐上車,留下原地瞠目結舌的司機。
車子左車燈破了,還撞花了一大塊。
布加迪威航,全球僅五輛,有錢一台難求,裸車四千五百萬,是我們一輩子做夢也不敢夢見的數字,甚至哪怕到死也不會有概念的數字,而這只是他的一輛車價錢。
撞壞一塊,就等於全廢了,因為漆身獨一無二且沒有備份。
而且現在這樣的狀況即便要修,也要左邊車面整個換掉,一輛車四千五百萬,那麼一半兒車,多少錢?
我想都不敢想。
而就在我還想都不敢想的時候,那輛車開走了。
很多紛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有看熱鬧的人,拍照的人,閃光燈拍照聲此起彼伏,我突然衝出車外,但那輛車已經在寬闊的馬路遠去。
我在家裏縮了一天,撞車的事情誰也沒敢告訴,只是爸爸看到舊本田車頭有點凹陷的時候問我:“怎麼了?”
我說:“沒什麼,撞牆上了。”
“你啊你,我真不知道怎麼說你!……”
我在家裏縮了一天,冷汗一刻也沒有停過,終於,心裏忍不住了,我跑去我當天撞車的地點,那裏依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站在這裏,我怎麼找那輛車子?
我循着昨天他離去的路線往前走,一直走,一直拿着布加迪威航的照片向人詢問,有沒有見過那輛車,最後還是一個非主流打扮的男人告訴我,說要想找這樣的豪車啊,你就到那種金融街,富豪區,還有夜總會酒吧那種地方去,再說這種車啊,這麼貴,全中國應該沒有超過兩輛,你很好找的。
我道了謝,當真沿着那一條路往前走,走了好遠,問了好些人,可還是找不到那車子的蹤跡,突然想起男人說的金融街,我看到一幢大廈前面果然停着好多豪車,然後一邊找車一邊向人打聽,最後進到大廈裏面問前台,前台小姐說:“的確,我們總裁有輛這樣的車子,不過昨天車子好像被人撞了,丟了。”
“丟了???”我驚愕到失聲。
“嗯。丟了。”前台小姐狐疑的看着我,“小姐,你找這台車子……”
“車牌簡稱是不是粵B,然後第一個數字是7?”我急切問道,昨天太猝不及防,我根本沒機會看清那男人的車牌號。
“額……是……”前台小姐想了想,說道。
“小姐,你到底……”
“他是誰?”我着急的問道。
“他是我們新任總裁。”女人含笑說道,言語間提及這個男人滿是自豪與恭敬。
總……裁?我即便再白痴,也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了。
我環顧了一眼這個大堂,這幢大廈有一百零三層辦公樓,高達三百八十八米,是這鵬城最為宏偉的建築物,鵬城金融區的翹楚,早就有所耳聞,可我從沒想過,他是在這裏……
“那他,是這兒哪家公司的總裁?”
女人低頭笑了,旋即又看我:“是我們整個亘古集團的總裁,也就是說,這幢大廈,僅憑他一人說了算。”
我險些暈倒,女人狐疑的上下打量我,看到我普通T恤加牛仔褲外加白色帆布鞋和同色小背包,眼裏露出審視的味道,“你是……”
“我,我……”
突然,一個妝容驚艷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從電梯口走來,一身灰色的職業裝,容貌精緻而年輕,應該還不過三十歲,將一沓文件放到女人工作枱上,說道:“這些是員工必備的,今天之前分發給一層的工作人員。”
“是。”前台女人忙應道。
隨即女人看見我,她定了定神,問我:“你是……昨天撞總裁車的女孩兒?”
“是!是!”我忙不迭點頭。我想,我恐怕是第一個撞了別人車被認出還這麼興奮的人吧。
女人微微一笑,面向我站定問道:“小姑娘,你來幹什麼?”
“我,我,我撞了你們總裁的車子,我——”
“嗯?”女人的眸光看着我,是等着我怎麼說吧。
我說:“我想,道歉……”
“不用了,已經過去了,請回吧。”女人下逐客令,隨即轉身離開。
“誒等等!”我匆忙趕過去喊道,女人回過頭,我復又說道,“姐姐,能不能,讓我見他一面,當面道謝?”
“不用了。其實上,這也是總裁的意思。”旋即女人沖我微微頷首,轉身離開,我衝上去,在她摁電梯之前攔住她,急切的說:“我真的很想道謝!為什麼不讓我賠,為什麼放過了我,不是應該這樣的情況都會死纏爛打的讓人賠嗎,這是社會的定律,而且一向我見到的情況也是這樣的,為什麼,為什麼……”女人看我口不擇言的,一程笑笑看着我,在我說不出來話的時候,她道:“說完了嗎?總裁很不喜歡打擾,所以,還是勸你離開吧,讓你賠與否,也是個人的意願,總裁不讓你賠也肯定有他的意思,就當日行一善了,不是所有富人都是為富不仁的小姑娘,走吧。”女人輕撫我的肩膀,錯過我上電梯。
我再想追上去已經晚了,電梯闔上,女人的身影在電梯門最後一道縫隙嚴絲合縫時消失不見。
我頹廢的退後兩步,前台女人也來請我離開,我走到門口,看着這高聳入雲的擎天大廈,這當真不是我所該待的地方。
旁晚的時候男人在數名職業裝男女的陪同下出來,隨後那些人四散,他也在司機引領下走向停車區的車子,只不過那輛車子,早已從昨日的黑色布加迪,換成一輛白色的帕加尼。
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頂級昂貴超跑。
我怔怔的望着,在車子經過我時突然攔了上去,車子在三米以外驟然剎車,司機不悅的看向後座男人,男人沒有立刻動作,過了良久,他才從車上下來。
我定定的看着他,看着他的身影被日光投射下影子,看着他頎長的身形由遠及近,他仍舊是一身黑色西裝,除了裏頭的白襯衫,再沒有別的顏色。
“你有什麼事兒?”這是男人問我的第一句話,他好像認識我。
“我,我,我撞了你的車子,你還記得?”我急切的問着,試圖勾起他一絲絲的回憶。
“記得。”男人點了點頭,說道。
“我……”
“要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男人不給我絲毫說話的機會,兀自準備離開。
“誒~!”我忙衝上去,用自己的單薄之軀不自量力的擋在他面前,他說:“怎麼?”
“謝謝你。”我說道,隨即又問:“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你賠不起。”
“賠不起就不要賠了嗎?”
“不是,只是,剛好就遇到日行一善,沒辦法,接受吧。”男人說著,又想去開車門,我擋在他面前的身子又強硬了幾分,巋然不動。
他無奈的看着我,我說:“換做誰,你都會不讓賠嗎?”
“也不一定。”他淡淡說道,聲音清淡而雋永,“只是遇到你,便不要你賠了,純屬無意和巧合,沒什麼值得計較的。”
我仍舊擋在他面前不讓他走。
他有些不耐煩的看着我。
“都說,有錢人是非常壞的,他們吝嗇狡猾,從來都只想着掙更多的錢,怎麼會做這樣的事。”
“你怎麼想,是你的事。”男人再度伸手去開車門,看似十分的無奈,已經不想再跟我多做解釋。
“謝謝。”我卑微的說。
車子啟動,男人隔着黑色玻璃的臉也隨着車子啟動漸漸消失,可我,還默默站在那兒好久。
之後我每天等在那裏。
有時候能看見他,有時候不能看見他,可我從來也沒主動再上前去找他。
我知道,不能給他更多打擾,何況,是我這樣的人。
我離開幫我爸媽工作兩年的小吃店和禪城,來到鵬城打工。
我找到了一份在百貨商場做導購員的工作,每天與來買各種飾品的女人打交道,更見識了這大城市的艷麗絕倫,是我太落後了。
我十六歲就輟學幫我爸媽工作,只因我家裏弟弟和爺爺奶奶要養活,實在再供不起第二個人讀書,採取這折中的法子,只有我輟學。
我初來禪城的時候我爸媽很高興,說養女這麼大,終究派上用處了。
可我一點兒不高興。
在禪城兩年,我險些抑鬱,是遠方懂點心理學的姑姑救了我,那一段時間,幾乎每天一通電話,每次通話長達兩個小時,只為了勸誡我怎麼在這人世間好好兒活下去。
那時候我發現熬不下去了,可是最後,竟奇迹般的活了下來。
我想,可能就是在,我遇見雷爵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