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們的曾經
記憶中的程遠，是一個長相精緻卻十分冷淡的小少年，穿着好，卻無形之間透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有好幾次回家都看到那個宛如王子一般的男孩，坐在平時那些大嬸們閑談納涼的柳樹下，雙手抱膝，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而那個保姆模樣的人，總是一言不發卻也是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
那時候人們的思想都還不算開發，特別是在他們那個經濟不發達的地方，程遠長的太過於有吸引力，那麼美好的小男孩，尤其是得到重男輕女的長輩們的喜愛。
然而當他們拿着糖果想要去接近這個男孩的時候，不是被他冷漠的看着，就是被他的那個保姆微笑着拒絕。
被擋回來的次數太多了，漸漸的，就沒有人再去試着接近他，反而開始猜測起他的身世來了。
穿着上等，模樣精緻，不去上學，身邊有保姆照看，住着大房子，卻長時間沒有外人來看他，怎麼看都像是一個……私生子。
保守的人們開始指着他竊竊私語，連幼小的顧雨都不止一次聽到他們這樣說：“造孽啊，生的這麼好，怎麼就是這個命呢。”
他們說的，顧雨卻是一個字都不信。
她也曾經遠遠駐足觀望着這個少年，小小的人還不懂心動和心疼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只是每次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他都是一副冷漠的神態，顧雨忽然就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忍不住將自己的故事代入到他身上去，他的父母是不是也很忙，所以說沒有時間來照顧他？
她想接近小程遠，卻每次都在看到他冷漠的側臉后，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頃刻間就泄的一點不剩。
終於開始親近到程遠，卻是在他離開的前一個月。
程遠所在的是一棟小洋房，就在顧雨家旁邊，離的不過就是幾十步路的距離，這還是按照小顧雨的腳步來算的。
那天她父母好不容易回來了，喬母為了補償她，特意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滿臉笑容的看着她，是放低了姿態的討好。
若是平時顧雨一定會很歡喜，但是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挂念她隔壁的那個冷淡的少年，就連父母回來也無多大的喜悅。
“小雨，把這個拿點去給隔壁那孩子吧。”還是外婆先拿了一袋子父母從其他省份帶回來的土特產過來，笑眯眯的遞給她。
說來好笑，程遠來了這麼久了，卻是因為太冷淡了，周圍的人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顧雨接過袋子，下意識的看向奶奶。
在家裏，奶奶向來是不喜顧雨的，有一次看到顧雨書包里塞着的零食，知道她是要帶去學校和同學們分，還特別生氣的訓了她一頓，大意就是一個女孩子有讀書的機會就不錯了，不好好珍惜這個機會整天就知道玩。
她一說起來就是沒完沒了，小顧雨被她凶的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還是外婆過來看到了，這才攔住奶奶。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這次奶奶卻是什麼反對的話都沒有，甚至還難得的對着她笑着道：“去吧。”
果然還是男孩吃香。
顧雨被她的笑晃的恍惚了一些，頗為有些失落的想到，然而一想到自己有理由去親近那個冷淡的男孩了，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她力氣還是太小了，提着那麼大一袋子有些艱難的走到隔壁門前，頗為忐忑的敲響了大門。
她和程遠初次親近的時候，程遠已經是恢復了正常了。
保姆正在做飯，騰不開手來，就是程遠來開的門，他比顧雨要高一些，打開門看着面前臉紅紅的小蘿蔔頭，程遠頓了頓，這才垂下眼帘淡淡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他對前段時間發生的事其實記的還是很清楚，和這裏的人並沒有什麼接觸他還是記着，對眼前沒什麼映像的小姑娘突然出現，他還是摸不着頭腦的。
這是顧雨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忍不住晃神了一下，突然想起今天下午老師教的那個句子：像是小溪歡騰的流過，輕快又歡樂。
當然程遠的聲音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別說歡樂了，連情緒都沒有。
顧雨有些緊張的咬了咬下唇，一把將手中的袋子雙手舉到胸前，紅着臉道：“這個是我外婆讓我送來的特產。”
程遠皺着眉，沒有接。
顧雨力氣小，他不接，她舉着吃力，手酸了，聲音忍不住帶着一點兒委屈：“你能快點接嗎？我手疼。”
小地方的孩子這麼小還沒有普及普通話，小顧雨操着一口帶着濃濃家鄉口音的話，卻偏偏戳的程遠心中一軟。
他突然想起喬可言來，雖然眼前的小姑娘的容貌不足以和粉雕玉琢的小可言相比，但是那份軟萌卻是勾的他心一軟，聽到她委屈的話語，他手一抬就接過袋子來，讓小顧雨提着有些吃力的袋子，在他手裏卻像是沒什麼重量一般。
他首次對顧雨展開了一個笑容，雖然很淡，卻是足以驚艷小顧雨。
她的眼瞳中只剩下那個眉眼盡數展開的男孩。
“要不要進來一起吃飯？”程遠保持着微笑問道。
也不知道他後面是被什麼壓抑到了，這麼小就懂得撩妹的男孩子，長大后情商卻是低的讓人點蠟。
顧雨被他的笑容迷的一陣恍惚，不得不說女孩的花痴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傻愣愣的就點了點頭，踏進房門，在程遠關門之前才反應過來：“我還沒有給我爸媽說呢。”
程遠沒有這種做事要對大人交代的概念，聞言不解的皺了皺眉：“我算是你鄰居，又不是壞人，不會拐帶你的。”
顧雨紅着小臉道：“是要去告訴他們我在你家吃飯，讓他們不需要等我了。”
程遠這才哦了一聲，然後拉住就要往回走的顧雨道：“我先去廚房把東西放着，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大晚上的，你一個小姑娘不要一個人在外面走。”
他拉的剛好是顧雨的手，只覺得手宛如摸着一塊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