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西王母
秦銘看着眼前泣不成聲的女子，只覺得後者好像真的不太像那些史前的至尊，她的情感太過豐富，不像能走到那一境界的人。
但凡能夠成為無上主宰的人，哪個不是冷酷無情之輩。就算是君天帝和真武天帝也不可能例外，在他們的修行之路上，必將捨棄很多東西。當然，有的東西，譬如信念、準則，是無法捨棄的，那是他們成道的根本。
可至少，他們的情感不會那麼容易波動。因為他們見慣了悲歡離合，看淡了人情冷暖，這世間，這萬物，都只是史前至尊的一個意念。他們坐在九天之上，俯瞰着萬古，曾經逝去的歲月，無盡的過往，紛亂的紅塵，已經難以撼動他們的道心。
不過，眼前的女子似乎有所不同。時而哭，時而笑，而且還說長生的秘訣竟然是良好的心態，這怎麼聽都不像是一位史前至尊能夠說出口的話。
秦銘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兩位頂級天神必定是因為這女子而開戰，否則古墉城不至於成為一片廢墟。
“你哭夠了嗎？”秦銘等了許久，這女子越哭越傷心，讓秦銘無語，這要是讓別人看到了，還以為他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呢。
“是我負了屈恆。”女子整理好情緒，所有的傷心彷彿都一掃而空，她看着秦銘，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這些年，是我活該。”
秦銘靜靜地聽着，沒有打斷女子的話。
“我叫姚芳。”女子望了望天空，“不過，這個名字只有屈恆知道，其他人，將我稱為瑤池帝主，或者，西王母。”
秦銘內心一顫，在地球上，關於西王母的傳說可是不少，但沒想到，竟會在洪荒世界裏見到西王母本尊。
他印象里的西王母應當是雍容華貴的，可眼前的女子，似乎與他印象中的西王母出入很大。
“我所擅長的，是大夢之道。然而，我走到最後才發現，這道禁錮了我。因此，我需要一個人來打破這法，讓我得以超脫出來。”女子道。
“所以你來到了古墉城，想要借城主之手來打碎你的法？”秦銘目光微凝，主動請求祖境強者殺死自己，古來也沒有幾人敢這樣做吧？
“他曾經追求過我，但我告訴他，我和屈恆在一起了，而且我們非常快樂。我說了很多，讓他大怒，最後對我出手，我沒有反抗，領了他一掌。”
“那是他全力的一掌，而我沒有任何的防禦。”女子補充道。
秦銘聞言，嘴角都抽搐了下，祖境強者全力以赴的一擊，這女子結結實實地挨下來了，這其中的痛苦，秦銘不想也知道。
“在那之後，我便進入了深層次的睡眠。大夢千古，我這一覺，便是萬年。”女子回憶到這裏，又有些悲傷起來，“等我醒來以後，我才知道屈恆為了我悲傷過度，險些走火入魔。他功力稍微恢復一些，便來古墉城拚命。最終，古墉城毀滅，他們同歸於盡，再也無法出現在世上了。”
“而我，雖然擁有這世上最高強的法力，擁有睥睨萬古的神通，卻無法將他們徹底復活過來。我只能蘇醒他們的法則，希望他們殘留的法則能夠重現他們的身影。可是，他們似乎還在怪我，不願意見我。”女子神傷，“我復活了他們，可他們卻不願意見我。所以，我從不知道那異象里發生了什麼。他們有意在避開我。”
秦銘心中一凜，他知道，其實以西王母的道行，想要見那兩位祖境天神，必然是能夠做到的。只可惜，她不想要強行打破兩人的執念。
“一個紀元都過去了，他們還是不肯原諒我。所以，我想問你，從異象里，你看到了什麼。”西王母姚芳問道。
秦銘微微一笑，“我看到的，是屈恆前輩矢志不渝的愛。”
“可他還在怪我。”西王母沉沉一嘆。
“會有原諒的那天的。”秦銘笑着道，“等到那股怨念散去，屈恆前輩本心出現，便能夠做到了。”
“希望吧。”女子的臉上浮現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有時候在想，要是沒有修行此功就好了。”
“前輩何出此言？”
“不修行此道，我便不會走上這條路。我獲得了無上的力量，卻失去了最愛的人，這絕世無敵的力量，又有何用？”
女子的長發披散下來，仰天嘆息，秦銘久久緘默，始終無言。
……
與此同時，洪荒世界內，幾大至尊的沉眠地，有數道身影回歸，對着至尊行禮。
“殺了嗎？”至尊詢問道。
“沒有。”那幾人俱都搖頭，他們想要伺機下手，可並沒有機會能擊殺秦銘。
“發生了什麼？”另一位史前至尊問道，當秦銘斬盡混沌的時候，他們便沒有刻意去感知他的狀況了。以他們的身份，也不會對這樣一位小輩有太多的關注。
“有人在最後關頭救走了他，是古墉城裏的那位。”青年回稟道。
“她還活着？”
聽到古墉城的那位，幾位至尊的氣息都有些不穩定起來，“不可能，她怎麼可能還活在世上！”
“可的確是古墉城內的存在救走了秦銘。”青年道，“會不會是有其他人入主了桃園。”
“桃園有天帝級法陣守護，就是我等不恢復絕巔也難以攻陷，其他人又怎麼能入主呢。”史前的至尊沉聲道，“或許是她的殘念。”
“這倒有可能。”另一位古代至尊道，“不然解釋不了。她應該在紀元更迭時就死了，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史前唯一的女天帝啊，世人共尊西王母，曾有天帝為她發狂。這樣的女子，不應該留在世上的。”
幾位至尊在討論，他們顯然對這位女天帝諱莫如深，不希望這位女天帝真的活下來。
在紀元更迭之時，他們都付出了無比慘烈的代價。當時的女天帝心已經死了，也無意活下去，因此根本不曾發力抵抗劫難，如果這樣她都能活下來，上蒼未免太不公平了。
“看來需要派一些人去看看了。”有位史前至尊開口道，威嚴無盡，剎那間，又有數道身影從沉眠中醒來，他們的身上流轉着帝道法則，在得到至尊的命令后悄然離去，準備前往古墉城的桃園。
“這麼多年來，都沒能感應到她的氣息，西王母，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
西王母出神了很久，臉上的表情有諸多變化，時而悲傷，時而欣喜。她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那逝去的歲月，讓她慨嘆良久。
秦銘就在身旁坐着，感受着西王母的喜與悲。擁有蓋代無敵的神力，卻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這一個紀元下來，她應該活的很孤獨吧？
不遠處，桃樹下，靈蝶飛舞，花瓣飄蕩，韓辰等人還在沉睡中，渾然不知外界之事。秦銘覺得，有時候這樣沉沉的睡着，便是莫大的幸福。
“可是前輩，您又是怎麼活下來的？”秦銘還不死心，想要探知長生的奧秘，“連紀元都更迭了，您沒有化成那樣的大恐怖，是如何活到這一世的。”
“你看我不像大恐怖嗎？”西王母問道。
秦銘搖了搖頭，雖然覺得姚芳性情古怪，但他也承認，姚芳絕對是一代佳麗，身材、樣貌，都是絕頂之資。
“這和我修行的道有關。”西王母開口道，願意為秦銘講述她的法。
“昔日，我修行大夢之道，是史前這一道的祖師，由虛返實，達到了前無古人的高度。然而，我卻被卡在了天帝境的大門外，我無法成就天帝尊位，因此，我想要超脫出去。”
“可是我的想法太極端，倘若不可行的話，我可能就會當場灰飛煙滅。所以，我不敢將這個想法告訴屈恆，只能獨自去行動。”
“後來，事實證明，我的道走對了。不僅走對了，我還開創了一種無上的長生法，大夢長生。”
“大夢長生？”秦銘眼前一亮。
“你覺得現在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里？”西王母笑着問道。
秦銘仔細感受了一下，道，“自然是在現實中。”
“你用什麼來判斷現實與夢幻呢？”西王母的話讓秦銘目光一顫，如何判別現實與夢幻？
“有的人一生都沉淪在夢裏，但他活的很快樂，不是嗎？”西王母笑着道，十分燦爛，“你做了一個美好的夢，想要一直留在那裏，直到生命的盡頭，那麼，那不就是你這一生的現實嗎？”
“相反，現實太過殘酷，你不願意接受，想要快快過去。那麼，這現實不就是夢嗎？”
西王母的話讓秦銘有了極大的觸動，夢與現實，不在外界，在己心？
“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以我的修為，夢與現實根本沒有分別。我能夠活下來，是因為我一直在自己的夢裏。試問，在夢裏，我如何會老去，這裏沒有時間，只有我。”
秦銘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鋒利之色，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西王母，一直活在她自己的夢裏。這現實，便是西王母的長生大夢。這，也是她的長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