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全文完
帶陸小白去醫院的路上,紀臨安懷抱着她,低低聲:“你愛他什麼?”
半昏迷中的陸小白像是聽到了一般,喃喃道:“鬼知道呢。”
如果能知道自己愛對方什麼,或許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
郁少卿走了,也跟着帶走了陸小白的心。
大病一場出院后,她不再活潑,每天發獃的時間居多,像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紀臨安不再為了避嫌而刻意避着她,甚至還花了更多的時間去陪她。
為什麼這麼做,就連紀臨安自己都不知道。
直到有天陸小白問,“紀臨安,你覺得等一份愛情的到來,要等多久。”
紀臨安認真的想了想,“或許很快,或許很久,或許不會來。”
“那你覺得,我屬於哪一種?”
“或許很久。”他沒說的後半句是,或許不會來。
陸小白終於笑了,“很久沒關係,來就行。”
那一刻,紀臨安恍惚間終於明白了什麼。
人為戲而迷,最終難免會入戲。
原來看戲的人,不知不覺中入了戲。
更殘酷的是入戲之後,才發現戲中根本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紀臨安問高中時的一個同學,“我是什麼?”
同學在電話那頭愣了許久,“什麼你是什麼,紀臨安?我的老同學?市長公子?秦家的外孫少爺?”
紀臨安恍然,他是紀臨安,市長家公子,秦家的外孫少爺。
家世顯赫,含着金湯勺出生,在C市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本不該為情所困拘於情愛才是。
可偏偏,阮星辰是他的求而不得。
而陸小白呢,陸小白之於他又是什麼?
紀臨安搞不明白,但他也並不想弄明白。
人生難得糊塗,他是最清醒的人,也能是最糊塗的人。
……
大學畢業后,陸小白只身前往巴黎,但沒有帶回來她的愛情。
原本打算畢業后就回C市的紀臨安,最終因為放心不下陸小白而選擇留下繼續讀研。
那段日子裏紀臨安想了很多,既然註定什麼都沒有,那倒不如繼續留下來,陪着陸小白等待她的愛情,不至於讓她太過寂寞。
紀臨安實在太過清楚,陸小白身邊除了他,真的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他的離開,只會讓她更加難過而已。
紀凌雪打過電話過來問弟弟,“你留在A市圖的是什麼?”
那時候紀臨安回答她,“大概圖的是心安吧。”
紀臨安始終認為,陸小白走到這一步,有部分原因在他。
因為他若有若無的推動,也因為他的不作為。
大白兩歲那年生日的時候,陸小白將自己灌醉,癱倒在地上喃喃道:“紀臨安,我想他了。”
紀臨安抱起大白,在陸小白身邊坐下,伸出一隻手去摸了摸陸小白的發頂。
陸小白眯着眼用腦袋蹭着他的掌心,“紀臨安,你是個好人。”
紀臨安失笑,“嗯,我是好人。”
陸小白安靜了片刻,又說:“紀臨安,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就好了。”
頓了頓,“如果時間可以倒退重來,我寧願選擇喜歡你。”
紀臨安有一瞬的失神,對上陸小白氤氳着酒氣的雙眼,輕聲說:“小白,沒有如果。”
曾幾何時他也想過,如果當年他喜歡的不是阮星辰而是陸小白,事情會不會就變得和現在不一樣。
這個世界上哪兒來那麼多的如果,他們相識十多年了,要有“如果”也不用等到現在。
紀臨安將大白放到沙發上,張開雙臂擁住歪歪扭扭的陸小白,“小白,不要白費了你的等待。”
陸小白像是聽懂了紀臨安的話,回抱着他嚎嚎大哭起來。
等待談何容易,放棄又談何容易。
等待就像是慢性毒藥,慢慢的侵蝕了陸小白的心。
也侵蝕了紀臨安平靜的心。
……
第四年,郁少卿還是回來了,她總算沒有白等。
可她等的那個人回來了,也就說明,他可以功成身退了。
離開前,紀臨安問:“你的鐵樹開花了嗎?”
陸小白眉眼彎彎,“暫時還沒開,不過我看見花骨朵了。”
有花骨朵,那就是希望了。
紀臨安勾了勾唇,心,始終平靜如水。
幸好,最終求而不得的人,只有他一個。
回到C市后,紀臨安聽從父親的安排,進入了政府部門工作。
有一個當市長的父親在,紀臨安的事業自然風生水起。
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這座城市沒有陸小白。
紀臨安到底放心不下她,暗中託了人一直留意着陸小白。
在得知陸小白的鐵樹仍舊只有花骨朵時,紀臨安不顧父親和爺爺的反對,硬是申請調去了A市。
這次,他要守着她的鐵樹開花,才能真正的安心下來。
只是守着,不會打擾到她。
母親說他是個傻子,可母親她哪裏知道,他先前的那二十幾年就是太過自作聰明了。
以至於他現在,只想當個糊塗人。
回A市見到陸小白的時候,紀臨安問:“你有什麼打算?”
結果卻十分意外的聽到陸小白說想要放棄。
當她說“習慣可以改,我也想試着忘了他”的那一刻,她或許都不知道自己笑得究竟有多難看。
紀臨安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陸小白兀自紅了眼眶,借口上廁所走開。
紀臨安再回首,意外的看見了一桌之隔的卡座上起來的那個男人。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離開咖啡廳,一時間只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陸小白的鐵樹並不是沒有開花,只不過是沒在對的時間綻放。
這個認知浮上心頭,紀臨安只覺得心松下來的同時,還夾帶着淡淡的落寞。
……
爺爺病重入院,紀臨安不得不請假回去看他。
坐在病床旁,紀臨安看着爺爺越發蒼老褶皺的臉,忽然就想到了那年的那個夏天,他不懂事的為了阮星辰跟爺爺冷戰,那時他也如今天這般在這裏握着爺爺的手。
原來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了那麼多年了啊。
“臨安。”爺爺渾濁的雙眼裏盡顯無可奈何,“說到底C市才是你的家,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紀臨安濕了眼眶,反手握住爺爺的手,輕聲說:“爺爺,快了,等她安好,我就回家。”
爺爺嘆了一口氣,“爺爺還想抱重孫呢,可別讓爺爺等太久,爺爺怕等不到。”
紀臨安低下頭,哽咽着說:“好。”
在醫院裏陪了爺爺兩天,紀臨安便再次回到了A市。
沒多久,紀夫人給他找來了相親對象。
紀臨安沒有拒絕,卻在見那個女人的時候,把陸小白喊了過來。
私心也好,貪心也好,能從她嘴裏聽一次“他們在一起”這種話,就已經足夠了。
離開餐廳時,紀臨安一眼就看見了等在不遠處的郁少卿。
很長的一段日子,紀臨安每次和陸小白聊天,都會問她鐵樹有沒有開花,但這次紀臨安不會再問。
因為那顆鐵樹的花骨朵,已經悄無聲息的盛開。
紀臨安回過身,故意俯身湊到陸小白耳邊才問:“他對你好不好?”
陸小白說:“挺好的。”
挺好的,那也是好。
既然那個男人對她好,這次他大概真的能夠放下心來了。
分別前,紀臨安說:“下回還要找你幫忙,別拒絕。”
陸小白含笑點頭,“好。”
她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紀臨安心中欣慰的同時卻也清楚,什麼下次相親在喊她來幫忙都是假的,
這些年家裏人為他操碎了心,與其無休無止的相親找對象,倒不如看順眼了就直接定下來。
愛情什麼的,至於他來說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三天之後,紀臨安獨自一人趕往母親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和第二個女人相親。
這次的這個相親對象和上次那個不一樣,她沒有濃妝打扮,反而將自己弄得亂糟糟的,大冷的天氣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還非常個性的破了好幾個洞。
等待餐點上來的時候,對方問:“紀先生,你銀行存款有多少?”
紀臨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銀行卡里有多少存款。
對方沒等到紀臨安的回答似乎也不介意,繼續問:“結婚後,你的全部財產會交給你老婆管嗎?”
這個很好回答,紀臨安點頭,“會。”
對面的女人上下打量了紀臨安一眼,忽然笑得一臉曖昧,“紀先生,你是處男嗎?”
紀臨安迎視着女人眼裏的挑釁,神色不改的輕吐出一個字:“是。”
女人愣了愣,猜出紀臨安的意思后頓時慌了,語無倫次道:“紀先生你確實很好,可我……我好吃懶做,敗家,揮金如土,人膽小如鼠愛說謊,愛看帥哥,基本看一個愛一個,甚至還喜歡過女人,最最重要的是……”
頓了頓,“我我我,我不是處女!”
紀臨安耐心聽她說完,語氣緩緩的說:“我不介意。”
這回女人是真的笑不出來了,面色古怪的盯着紀臨安。
良久,女人挑着眉,笑容譏諷的開口:“這麼說你是看上本小姐了?”
紀臨安面色平靜的對上她的目光,“傅煙雨,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