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石破天驚（終）

女子臉上卻又露出了一絲俏皮，繼續做着手勢：

“你肯定沒想到還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我吧？是不是很驚訝？沒有嚇到你吧？”

女子做完手勢后，又掩嘴笑了笑，狡黠中帶着一絲得意。

天上那九隻黃色巨眼卻是不停地輕顫着，那焦大則失魂落魄一般不停地喃喃着：“阿芸，阿芸……”

只是接着，女子臉色的笑容便又漸漸收去，重露一絲憂鬱，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又做起手勢來：

“只是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看到我留在二目這裏的影象，現在的你一切都還好嗎？你的身體怎麼樣了，每天晚上還會咳嗽嗎？”

頓了頓后，女子又做手勢道：“對了，我們的兒子現在多大了，他長得還健壯嗎？像你還是像我？……可惜我不能看着他長大，也不知他會不會怪我？”

天上九隻黃色巨眼猛地一震，焦大失聲叫道：“兒子？我們的兒子？！你說他……”

女子則繼續做着手勢道：“你說你最多三個月就會回來，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六個多月了，卻一直沒收到你任何消息。你現在是不是遇到什麼難事了？我真的好擔心。我想來找你，可惜身體又不好，肚子裏的孩子也一天天長大，所以只能留在這裏，每天都盼你早點回來。你離開的時候，都還不知道我已經懷了孩子了，我也不是故意想瞞你，我只是不想讓你太擔心，你不會怪我吧？

原本我還想在我生孩子前，你或許還能趕得回來，可是孩子似乎也是個急性子，還沒足月就出來了，也可能是我身體不好的緣故吧……

生孩子的時候雖然很痛苦，可是我也想過，到時候等你回來了，看到我手裏還抱着個孩子，一定會很吃驚吧，到時候我就好好嚇你一下，就說我已經嫁人了，還跟別人生了孩子，看你會有什麼反應。到時候你肯定會氣得要死吧，不過誰叫你這麼長時間也沒回來呢。可是……

可是孩子他……他出來的太早了，我只好……”

‘說’到這裏，女子的臉色變得更加黯淡，憔悴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絲灰敗之氣，眼角淚水竟是撲簌簌掛下：

“焦大，對不起，以後的日子我不能再陪你了。原諒我不能和你攜手到老了。其實我多想和你一起看着我們的孩子一天天長大，長大成*人，我們兩個一起慢慢變老。你不是說過，等我們老了，等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家庭了，便帶着我走遍五湖四海，到世界各地去看看嗎？可惜這個願望，我不能陪你一起實現了，對不起，焦大，對不起，孩子……

其實、其實我多麼想你現在就能帶着我，去我一直想去的天涯海角……

可是，焦大，為什麼你現在……我多想，你現在就在我身邊啊，我多想最後再多看你幾眼。”

‘說’到後面，女子已是涕淚滿面，哽咽不止，隨後，她抬起手擦了擦臉，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緩緩做出了一個手勢：

“焦大，我好想你……”

她做完這個手勢后，人影卻漸漸模糊起來，而‘二目’所幻成的那個巨大圓形白幕一陣輕顫，隨之越變越淡，最終消失不見。

對面那九隻巨眼也是一陣急顫，而後竟是一隻接一隻快速閉上，隱於黑暗之中。

“不！不要走！阿芸？！”

場上突然響起焦大急切的吼叫聲，幾乎同時，那黑暗如潮水一般散去，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焦大站立地面，渾身緊顫，抬頭看着上面，雙眼盡赤，眼中卻也淚光閃閃。

當那影像徹底消失時，焦大似愣了一愣，茫然四顧，嘴裏喃喃着：“不，不……”

煙消雲散，有如黃粱一夢。

突地，他渾身一震，面容漸漸扭曲，而後竟是漫無目的地在場上瘋跑起來，一邊則歇斯底里地叫道：“不要！阿芸！不要走！”

他踉踉蹌蹌，時跑時停，東奔西躥，同時不斷轉頭四顧，好像丟了什麼東西一般。

勢若瘋虎，狀若瘋癲。

突然，他腳下一絆，重心頓失，竟是重重摔倒在地。

不過他卻絲毫沒放心上，馬上就跳了起來。

只是正當他要跑開時，抬起的腳卻突然放了下來，低頭獃獃地看着腳下。

在他腳下，正躺着昏睡過去的葉夏。

焦大愣了片刻，而後慢慢蹲下身，緩緩伸出顫抖不止的雙手，一手托住葉夏脖子，一手則是輕輕撫摸着葉夏的臉。

當他的手摸到葉夏臉上那酒窩時，他突然渾身輕輕一顫，眼裏淚水滾滾而下，嘴裏喃喃着：“笨蛋，笨蛋，笨蛋……”

也不知道他一連說了多少下笨蛋，更不知道他這笨蛋指的到底是誰。

突然，他仰頭一聲長嘯，接着竟又是一聲長笑，笑聲卻甚是凄厲，直刺雲霄。

笑聲未歇，他渾身猛地一震，竟撲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鮮血殷紅，瞬間染滿了他的衣襟，落日餘輝映照下，竟顯分外凄艷。

只是他原本緋紅的臉上，卻是迅速變白，不過轉眼間，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血氣一般，變得慘白無比，鬢角乃至整個頭上的黑髮也是如染塵霜，頃刻間變得灰敗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