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發現
在家裏窩了兩天,糾結了兩天,我還是決定要去打掉這個孩子。儘管殘忍……儘管有些不近人情和武斷,可我是真的別無選擇,沒有人比我更覺得痛苦,也沒有人比我更想要這個孩子。
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譬如在我選擇好要打掉這個孩子之後,預約的前一天晚上,接到了顧媽媽的電話。
我以為又是平常那些關心,都準備好了應答的話,沒有想到劈頭蓋臉卻是一句罵。
“悅悅你在想些什麼?”顧媽媽聲音里滿是焦慮。
我有些反應不過來,抓着手機發懵:“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向來溫和的顧媽媽此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嚇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我心裏一驚,難道顧媽媽是知道了什麼?可是……我誰都沒說過,知道的只有林嚴,林嚴又怎麼可能和顧媽媽說?我吸了口氣,決定先探探她的口氣。
“媽,到底怎麼了?”
“夏悅——”顧媽媽大概是真的氣急,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她對我直呼其名,“你到現在還給我裝傻,我告訴你,阿姨看到你預約醫院做人流!我的天,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居然……是真的知道了。心中有了些不安,可更多的像是一種釋然和放鬆,不用在繼續瞞着所有人,這種罪惡感也不用我一個人繼續背負。
“媽,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這麼大的事你就是說什麼都沒用,啊止走了才多久?你就想把孩子打了?你給我在家好好待着,我馬上就過來。”
聽她這麼說,我到真的有些心虛起來:“媽,這麼晚了你還是別過來了。”
“不行,我現在不過來,就等着你明天去醫院?”
她聲音堅定,怎麼勸都勸不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抬手抓了抓頭髮,眉頭慢慢皺起。其實早就想到過這樣的結果,甚至是更加嚴重的,只是沒有想到在這個計劃實施之前,這一幕就出現了。
電話很快被掛斷,我盯着手機發了會呆,片刻,手機又震動了起來,我本以為又是顧媽媽的,掃了眼,心裏瞬間緊了下,是顧行止的電話。
他……也知道了?
手機捏在手裏,像是燙手。我很想丟開這個燙手山芋,可它偏偏又像是沾在我手上似的,丟不開。終於,我深吸了口,把電話接了起來。
一時間,兩邊都沒有人出聲。我確認顧行止知道電話被接通了,只是他或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說出口。
良久,我聽見那邊淺淺的呼吸聲,顧行止說:“待會兒我媽要過來,她性子急說的話你不要當真。”
“……好。”
“嗯。”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通話時間兩分三十六秒,有兩分鐘三十秒都是靜默,最後聊天的內容就只有六秒。
心裏像是空了一塊,明明能被人什麼都不問,是我所期待的,可現在這一切真的發生了,迎接我的卻是這種無端的難受。顧行止……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問?哪怕只是簡單的指責我也好,罵我沒良心也好。可他什麼都沒有說,連一句多餘的話應該問的話都沒說。
他是生氣了嗎?
半個小時后,卧室門被人從外面打開。顧媽媽看起來要比電話里和我說話的時候冷靜很多,至少表面是這樣。
“悅悅,剛剛是我態度不好。”顧媽媽在床邊坐下來,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什麼,可整個人一看就是直接從家裏衝出來的,頭髮還有一絲絲的亂。
我搖搖頭,老老實實認錯:“媽,是我不對,這些事我應該和你們商量商量的,是我不對。”
顧媽媽皺了皺眉,坐近了些,一隻手拉住我:“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是為什麼要做人流?好好的日子過得……”
她臉上流露出一絲悵然,抓着我的手緊了緊,雖然不像最開始在電話里那麼激動,可整個人還是很緊張,大概是來之前就做好了要將我說服的打算。
顧媽媽來來回回又給我說了許多關於顧行止小時候的事,以及家裏對這個小孩的期待,說到最後,她轉開眼,拽住我的手:“悅悅,你不要犯傻。”
我能感受到顧媽媽手心冒着汗,顧媽媽四十五歲,但是保養得很好,活的也很精緻,看起來像三十五歲左右。可她此時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真的是蒼老的。
我慢慢將自己的手收了回來,然後放進被窩裏,低着頭。
“媽。對不起。”
顧媽媽臉上出現一種奇異的憤怒,像是想要強忍下去,又忍不住的那種感覺。她忽的站起身,抿緊唇:“夏悅,這個孩子你是真的不肯留?”
我咬唇,沒說話。
“那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麼!”
我能回應的,只有沉默。
顧媽媽垂在一側的手緊緊握着,目光逼人:“你不肯說,那我來說。”
說著,她把手放進包里,摸出來三四張照片,抬手用力的拍在了床上:“你看看,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你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要跟打掉我的孫子?夏悅,我雖然老了,可我還沒糊塗,你不要覺得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和我兒子在一起的。”
砸在床面上的,是我和林嚴的照片,應該就是前兩天我和林嚴見面的時候拍的,有一張我拍林嚴頭的照片,還有兩張是在路上的,還有一張是在咖啡店裏面。
不得不說,這人偷拍的技術很好,恰到好處的能看到我的側臉還有男人的剪影,並且單從這個片段來看,我居然笑得還很開心。
我拿起來其中一張看了看,唇邊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你們才得天天都讓人跟蹤我?”
顧媽媽臉上一冷:“跟蹤?我沒想過是跟蹤,因為上次發生綁架那件事,我是為了你好!上次那事,要不是你自己鬧小脾氣,最後會鬧得那麼大,那麼難看?”
倒也真是口不擇言吧。我忍不住想,明明平時看起來那麼溫和的人,怎麼到最後都會有這樣一面?我還以為,她是真的不介意,沒有想到是在這裏等着,心裏不可謂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