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淡的味道
一條箐溝攔在老家和鄉鎮之間，張木木踩在河流中間的極快大石頭上，迅速穿過河流，不過河流走勢不一，因此有水花濺起，將褲腳打濕了些。
張木木倒也不在意，回頭看了一眼雒馬鄉，發現陽光已經離開了雒馬鄉奈爾方子的屋頂，往上移開了，張木木便加快了腳步。
周五天，又加上傍晚了，這小路上就沒什麼人。
張木木想到了前面的官墳地還有不遠出的亂葬崗，不由咽了一口口水，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
都是上坡，不出幾分鐘，張木木就冒出些許汗珠，不過卻也走了將近兩里路。
不算太快，也不算太慢，這個速度對於走上坡最是合適的。
這是張木木的經驗，畢竟這條路從他打小會走路之後便開始走過，尤其是初中以後，幾乎每個星期都會走。
走到官墳地的時候，張木木取出書包里的塑料瓶，然後進入官墳地那裏，那裏有一株老柳樹，柳樹中空，但是柳樹還是頑強地活着，一條溪流從老柳樹下方那如龍爪一般的根須那裏冒出，很清澈。
旁邊還被人挖了一個池子，溪流在這裏蓄水，很多行人都知道此地，都會來接水。
張木木先是自己飲了個半飽，然後才將瓶子裝滿，快速離開。
臨走之前還不忘看了一眼那些官墳，不知什麼年代的墳墓，墳墓主人很氣派，好像中過舉人，張木木之前曾看了一眼，只是現在幾乎沒人來上香了，因此，多了一些歲月之感，那些斑駁痕迹佈滿墳墓。
還好此時是傍晚，要是再晚些，張木木就不會來此了，而是快去離去。
大約行進了十多分鐘，張木木停下來，喝了些水，瓶子裏的水少了一半，張木木坐在一個樹樁上，讓自己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復。
這時候西邊的太陽已經消失，因此，到底也昏暗了許多。
張木木深吸一口氣，然後快速走了起來，前面不遠便是亂葬崗了。
這裏是這條路上最為陰森的區域，這裏埋葬的都是各種不正常死亡的人，很多人張木木都知道。有小孩夭折的，有自殺的，有溺水的，還有的是年紀輕輕病死的，總之，這裏不是一塊善地。
這裏沒有一座墳墓，有的只是一個個簸箕，這些簸箕都是埋葬死人時候丟棄的，算是一個個竹制的墳墓，有時候會被風吹下來到路上，有小孩子直接不敢走。
若是這些，張木木倒是不怎麼害怕，現在不是小時候了，很多事情都知道，並非有神鬼之說。
不過這裏卻有一條溪流，這裏樹木很多，所以有兩條大蟒會在這個季節出沒，尤其是這時候。
張木木的阿爹就見過，甚至還親手用石頭砸中了其中一隻，不過兩條大蟒並未消失，之後出現的頻率更多了。很多人都見過。
張木木從路邊尋了一根粗大的棍子，這是他之前就藏在路邊的，就是為了這時候壯膽！
張木木先是仔細看看周圍，發現還有一些松鼠亂竄，將一些沙子踩落，撞擊在樹葉上發出聲響。若是在以往，張木木定然覺得這事一個沙子鬼在作祟，但是現在聽到這個聲響張木木心裏卻覺得心安許多。
走過了那條溪流，張木木速度暴增，一口氣跑出五十多米，在到處都是石頭的山路上狂奔，身影起伏不定，卻沒有磕磕碰碰，張木木的身手算得上敏捷了。當然，這個對於山裡孩子不值得炫耀。
張木木總算鬆一口氣，不過一想到剛才緊張的模樣，就不由好笑。
不過也難怪，山裡多蛇鼠，很多人都被蛇咬過，一命嗚呼的也有。張木木就見過，所以不免害怕起來，而且那還是兩條大蟒。
張木木將木棍藏在一個隱蔽的地方，後天張木木就會把它取出，然後又給自己壯膽。
這讀書讀到這般辛苦，也算罕見了。
不過這片區的孩子都這樣，大家都知道這裏有大蟒出現。
此時，總算走完一般路程，而張木木也荒廢了近乎四十分鐘的時間。
路程不算太遠，就五六公里，但是都是上坡，而且路上不好走，所以張木木此時在大口喘氣，又休息了片刻，張木木才將剩下的半瓶水喝光，然後朝前走去。
張木木到家的時候，阿姆還沒有吃飯，阿姆在地里，張木木老遠就看見了，然後走了過去。
阿姆不知道張木木今天回來，所以見到張木木出現的時候就埋怨了句：“子么達英感撤姆？”
這是白族語言，大意就是怎麼回來也不說聲。
張木木心想要是能說就好了，不過卻從包里取出兩個包子，給阿姆一個。
老家的位置很高，所以此時還能看見夕陽，和那鄉鎮上是不同的。
阿姆放下背籃，問了些學業上的事情。
“怎麼那麼久才回來？”阿姆道!(為了方便閱讀，今後出現的白族語言後者其他語言都會用方言或者普通話代替！）
張木木道：“高二了，學業緊張了！”
阿姆倒是知道的，之前曾提起過。
阿姆將包子分開，一人一半，張木木只好將手裏的包子裝好，回頭放到鍋里蒸熟。
兩個人又閑聊一會，張木木便將背籃放到自己身後，阿姆道：“校服弄髒了！”
張木木搖頭，“本來就要洗的！”
阿姆便提起張木木的書包了，只是詫異的是包里鼓鼓的，阿姆還以為是衣服之類的，不過透過拉鏈的口子便看見裏面的蔬菜。
阿姆有些責怪：“省錢幹嘛，吃好點！”
不過卻露出笑容，張木木笑了笑，卻不答，然後走前前面，出了地里。
回到家的時候，家裏的小黑跑了出來，在張木木前面活蹦亂跳，歡喜得不得了，還撲到張木木身上，力氣不小，險些將張木木撲倒。
阿姆呵斥一聲，小黑立刻安靜許多，眼神有些委屈。
這時候張木木身上滿是梅花爪子，到處是泥土了。
阿姆又小聲嘀咕了句，說是不該如此慣着他！
小黑是個大帥哥，是只狼犬，通人性，但是最怕阿姆！
妹妹在廚房裏做飯，見到張木木回來，露出笑容，道：“本想等你的，但是不知道你會不會回來，上個星期讓我等了半天，也不見你，就回來了！”
妹妹在念初中，周五這天就會回家，而且比張木木回來得早，張木木有些愧疚，道：“回頭要是回來我給你電話，我買了電話卡，可以打到小賣部那裏！”
很多學生都回去小賣部那裏打電話，甚至也有家長打過來小賣部找學生，這在當時不算新鮮！
妹妹點頭，覺得這個法子好。
一共兩個菜，還有一個湯，不算多，這還是妹妹在家時候才如此了，要是阿姆在，恐怕就是一鍋煮了，省時省力。
多年以後張木木一個人在外面，大多時候他也是一鍋煮，那時候張木木才明白阿姆當時的情況，一個人吃飯，總是想着能多簡單就多簡單的。
這時候張木木將幾個包子取出來，妹妹拿去蒸了，張木木進來廚房，拿了個小板凳坐在火堆旁邊烤火，家裏是高寒山區，太陽落山後就會起風，有些涼了。
阿姆簡單洗漱了下，然後坐在矮桌前面了。
兩個兄妹也湊過來，一人一個包子，算是一道新菜了。
張木木夾了一筷子妹妹做的飯菜，不由點頭，比食堂味道親切了許多，也不油膩，於是胃口大好。
阿姆自然是不計較的，阿姆胃口很好，主要是乾的活很多。
幾人不時聊點什麼，不過都是阿姆在問，不時還警告一兩句，說好好讀書，不然打屁股，阿姆一直將兩兄妹當小孩子。
張木木點頭，妹妹卻笑個不停，笑容有些心虛，妹妹學習好像退步了些。
張木木也開始教育起來，最後妹妹惱了起來，道：“張木木，受夠了!”
張木木一愣，不過阿姆笑起來，然後解釋。原來是張木木當初的那個班級的老師有好幾個教了自己的妹妹。
當知道妹妹和自己的關係后，總是不自覺拿來對比，而且當著全班學生的面，妹妹總感覺有些難為情，在學校自然是不敢爆發的，不過此時卻惱怒起來。
張木木一笑，倒是懷念起當時的學習時光。
張木木也閉口不言這事情了，然後又說起其他事情，妹妹好奇高中生活，也問了些，不過張木木覺得沒什麼可談的，無非就是學習更緊張了些。
這一頓吃的時間有些長，最後阿妹洗碗了，張木木則幫這阿姆提着兩大桶豬食餵豬去了。
大約九點時候，一家人看起電視來，妹妹和阿姆開始搶遙控器，母女還為此鬥嘴。
張木木卻也不理會，看什麼他無所謂，不過他挺喜歡這樣的氣氛。
最後張木木最先睡去了，最近他有些疲憊。阿姆也是，也早早睡去了，只有妹妹一個人看電視了。
不過在睡前還是來到張木木屋子看了一眼，張木木醒來，見到妹妹嘿嘿笑個不停，張木木無奈搖頭，不過也不理會，翻個身就睡去了。
而妹妹也順勢擠進來，和張木木一同睡了。
和在學校不同，張木木在家總是睡得安穩，也沒有在半夜醒來。
大概，這就是家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