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鬧靈堂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徐鳳飛臉色一下就變了,她瞪圓了眼睛逼問章昱:“你說什麼他都知道了?你再說一遍!你爸知道什麼了?!”
“爸他知道私生子的事情了。”
這一次,章昱沒有忍耐,在眾人面前說了這一句話,只有私生子三個字他發聲很輕,其他人沒聽見,徐鳳飛和我卻能聽得清清楚楚。
徐鳳飛就像被雷打了一樣,整個人往後退了一步,臉上全然是驚恐和害怕。
章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定定地看了徐鳳飛一眼,扭頭拉着我走到了病床旁邊,不再看她一眼。
章玉樹被送進了搶救病房沒能再出來,半夜四點鐘的時候,他走了。
我們所有人都進了搶救病房,章昱紅着眼睛一聲不吭,章琰默默的流淚,沒有人能夠接受這樣一個突來的噩耗。
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章欣苑的抽泣聲打破了這一份悲傷的寧靜。
徐鳳飛就跟傻了一樣,痴痴獃呆地看着章玉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了章玉樹的面前。
她伸手摸到了章玉樹的臉上,拉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就像是章玉樹沒有死,而她也是在跟丈夫說家常話一樣。
“玉樹,你怎麼這麼傻啊?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不罵我?”
已經辭世的人又如何能夠回應她?徐鳳飛得不到回答,竟然反手抽了自己一耳光!
“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徐鳳飛的聲音里有着無法形容的凄厲,她每問一個為什麼就用力地抽自己一耳光,這耳光她顯然是用盡了全力,雪白的皮膚上立刻浮起了紅痕,戒指上的鑽石甚至在耳邊拉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媽……”章欣苑想要過去安慰徐鳳飛,然而卻被徐鳳飛用力地推開,要不是章琰眼明手快抓住了她,她會直接摔倒。
“媽,你怎麼可以這麼推欣苑!”章琰不知道徐鳳飛在發什麼瘋,想要上去問個明白,然而徐鳳飛卻大聲地嘶吼起來。
“別叫我媽,我不配!我害死了我的老公,我害死了你的爸爸,我沒資格做你們的媽!二十多年前,我跟一個男人瘋狂的愛上了,離家出走了足足兩年,給他生了一個孩子!現在章家的這些禍事都是我引起的,都是我!”
徐鳳飛喊完之後終於哭了出來,然而除開我和章昱,章琰和章欣苑都跟被雷打了一樣,釘在了原地!
“媽,你在騙我對不對?你和爸這麼恩愛,你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章欣苑的臉上一下失去了血色,整個人受到的衝擊太大,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她靠在章琰的懷裏,渾身顫抖着朝徐鳳飛大喊:“媽!你是在說笑對不對?!媽,你說話啊!說話啊!”
“我沒說笑,我是說真的。”徐鳳飛一瞬間彷彿衰老了幾十歲,整個人臉上的那種光彩瞬間消失,只留下了哀慟的衰敗,“我跟你爸結婚了以後還和人玩私奔,禍害了那個男人的家庭。”
“不,我不信!”
章欣苑尖叫着衝出了病房,章琰看了徐鳳飛一眼,鐵青着一張臉去追她了,我和章昱留在搶救室內,看着流淚的徐鳳飛沒有說話。
這個本來應該是我們詢問的秘密因為章玉樹的死亡,被徐鳳飛自己揭開了。
可是不管揭開這個秘密的人是誰,造成的傷害將會讓章家面臨更多的波動,甚至這個小小的家庭也會因此變得破碎。
親手打破的一切都無法補好,就像是瓷盤一樣,哪怕搜集到了每一個碎片,拼湊起來再小心粘貼,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紋路依舊存在於那裏。
徐鳳飛哭得太久,暈厥了過去,我和章昱一個照顧她,一個處理章玉樹的事情。
等到章琰帶着章欣苑回來的時候,兩兄妹臉上都有了同樣的悲傷和痛苦。
章玉樹的後事沒有大操大辦,但動靜也不小,就算那些曾經有過交往的商圈夥伴沒有給他經濟上的援助,然而也來到了他的靈堂面前,給他上了一炷香。
姜媛也赫然在其中,她把安安帶回來了。安安穿着黑色的小裙子,脖子上戴着一串漂亮的珍珠,再配上頭髮上壓着的同款珍珠發箍,在這一份悲傷中保留了屬於孩童的天真和美好。
安安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了過來,撲在我的懷裏奶聲奶氣地叫媽媽,然後指着章玉樹說:“爺爺,覺覺,不起床。”
孩童無法理解死亡,然而她說的話讓我更加感到難過,徐鳳飛更是在一旁哭成了淚人。
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徐鳳飛已經為自己的出軌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家屬跪謝賓客的時候,在人群中,我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女人。
是許阿姨!我碰了一下章昱的胳膊,讓他去看許阿姨,他看着許阿姨,一下站了起來。
“不只是她,還有許蔚嘉。”
我看到了容貌跟我極為相似的許蔚嘉攙扶着她,一副極為親熱的模樣,然而更讓我驚訝的是,那名長得像章昱的男人還有楊俊宇也跟在了他們身後。
現在這所有的人都串聯在了一起,就如同我和章昱推想的那樣,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
姜媛看到許阿姨,神情有一瞬間獃滯,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徐鳳飛看到許阿姨的時候,情緒絲毫沒有波動,唯獨在看到那個和章昱長得極像的男人時,她流出了眼淚。
因為章玉樹的死亡,徐鳳飛情緒幾乎失控,全靠着章昱和章琰的攙扶才沒倒下,人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可是此時看到許阿姨一行人,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力氣,沖他們大喊起來:“誰讓你們來的?走!你們給我走!”
“走?我們能走哪兒去?”許阿姨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走向了徐鳳飛,“你當年跟我丈夫偷情害得我流產,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我都沒計較。現在你男人過世了,我來看看,你還對我指手畫腳?”
這些不被外人所知的秘辛從許阿姨口中被吐出來,頓時刺激得徐鳳飛差點暈厥過去。
而此時此刻,我也徹底明白了為什麼許阿姨會讓人綁架章昱和章琰,可是我不明白的是,許阿姨和姜媛之間的關係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看着許阿姨,又看了看認識的楊俊宇和許蔚嘉,許阿姨看我的眼神冰冷,一點也沒有曾經的和藹與關心。
許蔚嘉的視線一直落在章昱臉上,裏面藏了一絲歉意和決絕,她轉過頭看向那個長相和章昱相似的男人,目光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愛戀和溫柔。
唯獨只有楊俊宇,他似乎有許多話想要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臉上帶着一點難過和歉意,然而我卻絲毫不想跟他對視,好像這樣就會原諒他一樣。
此時,許阿姨的話已經在賓客中引起了軒然大浪,徐鳳飛氣得幾乎要暈厥過去,因為之前知道私生子事情和徐鳳飛鬧開的章琰、章欣苑神情複雜地看着她,不發一言。
看着周圍此起彼伏的討論聲,又看着許阿姨一臉報復后得意的神情,我忍不住站了出來。
“許阿姨,不管你和我婆婆有什麼過節,今天是我公公擺靈,你來鬧靈堂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哈哈哈!如果有報應這種東西,那她的那兩個兒子早該死了!”許阿姨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狠狠地瞪着我,“肖童,雖然我不喜歡你和章昱在一起,也不喜歡你跟我兒子有瓜葛,可是只要你跟章家劃清界限,回頭我就饒了你!不然,你就跟章昱他們一起去死吧!”
擺明了威脅的話語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說笑,而且在知道許阿姨干出的事情以後,我心裏清楚為什麼顧柳娉婷會那樣反覆地勸說我了。
這個因為曾經的不幸而痛苦的女人,已經在復仇的火焰中成為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不僅僅向破壞她家庭的人下手,更用可怕的手段將無辜的人也牽扯在了裏面。
不知道姜媛和她之間的關係是怎麼樣,可是從許阿姨一直沒有提過姜媛的情況來看,姜媛或許是附加傷害。
面對這樣瘋狂的許阿姨,我更不敢退縮。
就在這時,安安忽然看着許阿姨喊:“許……許奶奶!奶奶……凶……凶……”
稚嫩的聲音就像是戳破了凝固的空氣一樣,許阿姨的視線凝聚到了安安的身上,陡然柔和了起來。
是啊,安安是她一手帶着的,又親近她,許阿姨對安安的疼愛也絕不作偽。
許阿姨盯着安安看了許久,低聲說:“安安乖,奶奶不凶安安。”
說完,許阿姨沖徐鳳飛冷笑着說:“徐鳳飛,你人賤,可是你有個好孫女。今天看在安安的份上,我不跟你鬧,但過幾天,你會知道我的報復這只是一個開始!”
徐鳳飛死死地盯着許阿姨,看向那個和章昱相似的男人時,眼裏滿是痛苦。
“向榮,你是為了得到我的承認才和許天欣站在一起的嗎?”
那個叫向榮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徐鳳飛,勾唇笑道:“媽,我和乾媽站在一起不是為了得到你的承認,而是想幫乾媽報仇。對了,我也不應該叫你這一聲媽,畢竟你從來都沒有公開承認過我是你的兒子。從小到大,徐女士除開每個月給我一筆生活費,只會在生日那天和聖誕節過後跟我一起過,其他的時間都是乾媽陪我過的,你覺得在我心裏,到底是生恩大還是養恩大?”
說完,向榮再也不看徐鳳飛一眼,攙着許阿姨離開了。
章琰和章欣苑雖然一直沒有說話,可是木着的臉說明了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
知道私生子是一回事,和對方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許天欣離開以後,所有人也尊重逝者,沒有繼續談論這一齣戲,然而毫無疑問,這一出鬧劇讓嚴肅的追悼會成為了章家洗刷不去的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