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假公濟私
卻不說林煜庭在牢裏如何，大理寺查封刑部之後，又查封了刑部尚書和四名主事的府邸，連夜派人搜查，竟在刑部尚書的府邸下發現了一間堆滿金銀珠寶的密室。大理寺初步估計，那些金銀珠寶值上百萬兩銀子。不僅如此，刑部四名主事，每人府上都不幹凈，府中金銀數量遠遠超過其俸祿。
這下好了，本是肩負查清天下貪污受賄的衙門，卻成了貪污受賄最嚴重的地方，朝中上下對刑部的聲討聲不絕於耳。更有甚者，幾乎全朝官員聯名上書要求一併搜查定國公府。領導和屬下都貪污了，他這個侍郎夾在中間，能幹凈的了嗎？
林煜庭自己大概都沒想到，刑部比他預計的還要黑暗腐敗，他將事情捅出來，眼看着所有人都跟着遭殃，甚至波及到他自己。
對於眾人要求搜查定國公府的摺子，皇上一併留中不發，然而，大臣們並沒有因此偃旗息鼓，反而愈演愈烈。而牢裏的林煜庭呢，跟着刑部眾人一起，被皇上一句話而與世隔絕。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自己的夫君牽扯進了貪污受賄案，抒怡不得不開始避嫌，不去大理寺報到，賦閑在家。眼看着朝里本來對刑部的不滿逐漸演變成攻擊定國公府，她再也坐不住。
這天早朝，抒怡一身郡主裝扮，跟着百官上了早朝，她的身份在特殊情況下是可以參加早朝的。皇上看到抒怡，一臉頭疼，為了定國公府，他已經夠煩心了。但她人已經站在面前，不可能將人趕走。
“護國郡主可是有事？”在早朝開始前，皇上先問抒怡。
“回皇上，臣女來是，請皇上同意讓大理寺搜查定國公府。最近刑部的一系列事件，雖然牽扯到定國公府，但臣女與定國公堅信，清者自清。為了早日查清案子，恢復刑部正常辦公。臣女和夫君願意委屈，接受大理寺搜查。”
定國公府一向受皇上倚重，槍打出頭鳥，難免被有心之人惦記，這一次的彈劾事件，肯定不是偶然，幕後到底是誰在操作，以後她會慢慢查。
“這……”皇上依然在猶豫，先不說定國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就憑它曾是自己兄弟的府邸這層關係，他都不能讓定國公府平白無故受辱。只是，目前的情況，他再要反對，反而對定國公府更加不利了。皇上考慮再三，同意。
“多謝皇上！”抒怡竟然謝恩，“不過，臣女要提前說明一些事情，免得到時候麻煩。定國公府並非是靠定國公和本郡主的俸祿過活，我和林煜庭都有自己的產業，除此之外，還有先定國公置辦的產業，以及婆婆的嫁妝。加起來，本身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大理寺在查的時候，最好先將這些原有存在的產業撇清楚，免得到時候一頂臟帽子扣下。”
說著，抒怡揚聲喊小柳，不多會兒，兩個丫鬟抱着厚厚一摞賬冊進殿。抒怡指着賬冊道，“左邊是定國公府原有的產業，右邊是我跟林煜庭的產業。這些都是有據可查的，正卿大人，請當面查驗。”
眾人沒想到抒怡會來這麼一出，被點名的大理寺正卿，也是一臉為難，這麼多賬冊，當場查驗，能查出什麼？但皇上只看着郡主，也不發表意見，明顯是支持她的。
抒怡似乎看出了大理寺正卿的為難，好心提醒，“大人，這些賬冊已經按順序歸置清楚，我家夫君做官七年了，他當官之前的銀子來源，你們管不着，所以，只需查這七年來的銀子來源即可。同樣的，我的呢，只需查自我嫁進定國公府後的即可。”
大理寺正卿看了皇上好幾眼，見他始終不說話，只得硬着頭皮過去，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起來。文武百官跟着站着，看着大理寺核對賬冊。
整整一個上午，正卿大人勉強將所有的賬冊翻了一遍，硬着頭皮跟皇上稟報，“啟稟皇上，定國公和郡主的這些產業都是有據可查的，每一筆銀子的來源都記得清清楚楚，微臣看不出破綻。”
“既然你都看不出破綻，那就是沒有問題了？”皇上接着問。
正卿大人擦了擦臉上滾落的汗珠，硬着頭皮應“是”，心裏悲催極了，皇上這是逼着他表態啊！看來，最近的事皇上確實生氣了，那些抓着定國公府不放的人估計得倒霉了。
“既然這些賬冊沒有問題，那本郡主就收回去了。接下來，還請正卿大人移步，到定國公府上去搜查。”抒怡做了個請的動作，讓他快些。
正卿大人瞅了瞅皇上的臉色，叫上一直充當背景板的柳青嵐跟上。走了兩步，抒怡忽然想起什麼，回頭道，“皇上，既然各位大人如此擔心定國公府，這會兒就不必着急回府了吧，所有人在這兒等着，一有消息所有人都能第一時間知道，省得還得費心費力安排人去我府上打探消息。”
抒怡的話絲毫不留情面，然而人家就是囂張，滿朝文武，一個個，跟吃了蒼蠅似的，敢怒不敢言。
皇上也沒計較她越俎代庖，直接下令關閉宮門，定國公府搜查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許出去。
定國公府顯然提前已經得到消息，府里所有下人都被集中於前院裏，靜靜等着抒怡回來。抒怡打開大門，讓她和林煜庭的暗衛親自領着大理寺的人搜查各處，大理寺的人本來就不敢囂張，對着一個個面無表情的暗衛，一個個噤若寒蟬，手上動了什麼，又小心翼翼放回原處，生怕一不小心砸了什麼。
暗衛非常大方，看得到的地方只在門口盯着，讓他們搜查，密室什麼的，也不怕暴露，他們找不到，他們親自打開，讓他們進去查看。直到日落西山，才搜完所有地方。
抒怡又親自送大理寺官員進宮復命，當大理寺正卿稟告，並未發現有來源不幹凈的物件時，全場瞬間寂寂無聲。很久之後，皇上問道，“各位愛卿，可以放心了吧？”
眾人默默，誰也不敢說話。末了，皇上又道，“既然都無話可說了，那就退朝吧，林侍郎，接管刑部尚書職位，明日起，回刑部辦公。”
“等一下。”不待眾人說什麼，抒怡叫住皇上，“皇上，臣女還有事稟告。”
皇上又坐下，“何事？”
“皇上，搜查我等府邸雖然是因刑部內部有人貪污受賄引起的，但不可否認，搜查的效果非常好，扒出了一批隱藏很深的朝廷蛀蟲。各位大人顯然也是不介意用此種方法的。臣女想，皇上何不趁此機會，索性擴大搜查範圍，將所有官員的府邸都搜一搜？”真以為定國公府好欺負不成？不是要搜查嗎？那就索性搜查個夠，看到時候倒霉的是誰！
眾人恍然，原來在這兒等着。正要反駁時，被皇上搶了先。
“胡鬧，這麼做，豈不是鬧得人心惶惶？”皇上一聽這話，就知道抒怡是在使性子，下意識就想反駁。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他很清楚，自己的臣子，大多數人是經不起推敲的，這麼一搜查，朝里估計得去了大半臣子。
“怎麼會人心惶惶？皇上，您該相信，朝里的蛀蟲只是少數，害怕的也只會是少數人。皇上，您現在不是正在為軍隊糧草的事頭疼嗎？如今就有一個籌措糧草的好法子，何不試試？”抒怡知道皇上是害怕了，但是，那些人既然敢逼她，她也不會手下留情。你敢貪污，我就敢將你的財產沒入國庫！
朝里這幾年無戰事，每年撥給軍隊的銀錢越來越少，今年皇上想重整軍隊，就需要投入更多的銀子，但是，戶部一直叫喚着國庫虧空，遲遲不拿出銀子。如今，她替他想了這麼一個好法子，她不信皇上不心動。
果然，聽到能夠解決軍隊糧草問題，皇上就不再那麼堅持了，畢竟軍隊最重要，損失幾個貪污的官員，大不了開恩科就是。皇上沉思了一會兒，下旨，“這事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去辦。五日內搜查完畢，上報貪污受賄金額超過五萬兩銀子的官員，低於五萬兩的直接抄沒其家產即可。”
“皇上，皇上三思啊，這樣一來，家裏雞飛狗跳，同僚們如何辦公？”不知是誰，企圖勸皇上收回成命。
“你們是在府衙辦公，又不是在家裏，如何不能辦公了？”皇上直接呵斥，絲毫不給面子。
“這位大人放心，一會兒林大人出來后，本郡主一定建議他先去您府上搜查，早結束早完事，一定不耽誤您明天辦公。”這大人叫什麼，抒怡還沒記住，槍打出頭鳥，他這時候強行出頭，也不必怪她針對他。
“你，郡主好歹是天下第一捕頭，怎麼能如此公報私仇？”那位大人鼻子都要氣歪了。
“這位大人說錯了，本郡主連您是哪位都沒弄清楚，如何稱得上公報私仇，最多是假公濟私而已。我也不瞞各位大人，最近為了軍隊糧草的事，皇上和我祖父可是愁白了頭髮，祖父甚至打算要拿我們這些晚輩的私房錢填坑。正好這不是在查貪污嗎，我就想，憑什麼有的人尸位素餐，卻要拿我們的血汗錢去填坑？索性所有人都查一遍，說不定能很快就湊齊了這批軍餉，也不必動本郡主的私房錢了。”
已經得罪了所有人，她也不怕再得罪的很點，她就是算計那些人的銀錢了，還要光明正大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