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善良又被利用了
聽到杜素心的聲音，許君延本來是要掛斷的。
可是電話里女人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又疲憊，甚至帶着濃濃的哭腔，我一時不忍，忍不住出手阻止了他，讓杜素心繼續說了下去。
不等許君延開口，杜素心突然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她已經把自己和周雲如去加拿大的機票都訂好了，豈料昨天夜裏周雲如卻想吞安眠藥自殺，幸好家裏的傭人及時發現把安眠藥奪了下來。
可是今天早上周雲如醒來之後，卻趁着家裏人不注意爬到了頂樓的天台上，現在正情緒失控吵着要見許君延，否則就要跳下去。
周雲如又要跳樓？
說實話，聽杜素心這麼說，我的心裏並無太大波瀾，畢竟周雲如多年前已經“跳”過一次，所以誰知道她又搞什麼么蛾子。
“君延，求求你救救小如吧，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了，如果她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你忍心見着周家一家人都死絕嗎？”杜素心的聲音聽起來撕心裂肺，聽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讓她跳吧！”不等我回過神來，許君延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然後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車裏開着舒緩的音樂，可是我的耳畔仿若還迴響着杜素心帶着哭腔的聲音。
說實話，我並不同情周雲如，落到這一步，她純粹是自作自受，可是對於杜素心，我還是有幾分同情的。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女兒，現在周雲如是她唯一的指望，如果周雲如真的跳樓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目光轉向許君延，“老公，我們……”
“不去。”許君延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語氣乾脆利索。
“我知道，我並不是同情周雲如，可是讓我冷眼旁觀地看着一個母親失去自己的女兒，我真的不忍心！”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裏並不好過。
我想起了小諾諾、想起了我和許君延痛苦不堪的往事，可是正因為自己體會過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那種絕望到極點的可怕，才更狠不下心來去做一個看客。
”讓我說你什麼好？太善良？還是太聖母？”許君延嘆了口氣，語氣嗔怪地瞪了我一眼，可是說話間，車速已經慢了下來。
”就當積德行善吧，人在做天在看，好人總會有好報！”說實話我也有點兒鄙視自己的心軟，此時也只能以善報論來安慰自己了。
接下來，許君延先是給邵亞打了電話告訴他我們會晚到一會兒，然後就調頭開往周家的方向。
我們說好只上去見一見周雲如，至於其他的統統交給警察和醫院。
心意盡到，如果周雲如還是強行作死，說實話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
到了周家別墅院外，只見幾個傭人打扮模樣的人正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杜素心站在門口，臉上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可是見到許君延的一瞬間，她的眼睛裏馬上有了光芒。
”君延，我就知道你會來，太好了，小如有救了！”杜素心按住許君延的手臂不鬆手，宛若溺水的人拽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不，你誤會了，我並不想來，是我太太堅持讓我來。”許君延說完就冷冷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杜素心臉上瞬間掛不住了，可是片刻之後，她還是對着我擠出了幾分笑意，雖然笑的勉強，可是語氣還算真誠，”謝謝你，許太太！”
我見她眼眸里滿是焦慮之色，心裏明白她是在擔心周雲如，於是趕緊問，”報警了沒有？”
”沒有，我不敢刺激她，小如說如果報警她馬上就跳下來！”杜素心愁容滿面地望着我，又繼續說道，”她剛才情緒失控，把我們都趕了出來，現在誰也不敢進去！”
”馬上報警！”許君延臉色一沉，隨手把西裝外套扔到車裏，然後拉起我的手，推開別墅大門往裏走去。
”許太太，能不能麻煩你在外面等一下？小如她說只想見君延一個人！”杜素心追上來攔住我們，她急匆匆地說完，又低下頭表情窘迫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她要是不想見我，乾脆連我老公也不要見了！”聽杜素心這麼一說，我瞬間就冒了火氣。
杜素心張了張嘴，不再多說一句話。
”君延，是你嗎？君延！”剛踏入別墅院內，我就聽到了周雲如喜悅而又激動的聲音。
抬頭望去，只見周雲如一身白衣白裙地站在樓頂的天台上，對着許君延露出近乎痴迷的笑容，可是當她看到我時，她卻馬上扭過臉避開了我的視線。
不知道周雲如是不是料定了許君延肯定會帶我一起來，所以她的反應竟然出奇的安靜。
”上去隨便說幾句，先穩住她的情緒，等時間差不多了，警察估計也就到了！”我轉過臉望着許君延，小聲說道。
”好，我們一起上去！”許君延點了點頭，再次握緊我的手。
我知道許君延是怕我心裏有芥蒂會引起誤會，所以他不想和周雲如單獨相處。
可是當我們沿着樓梯上到頂樓的時候，推開門的一瞬間，周雲如卻不見了。
我和許君延匆匆打量了一圈，還是不見半個人影。
難道已經跳下去了？
剛才我和許君延一直在樓梯上，就算周雲如真的跳下去，我們恐怕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念頭閃過，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後院草叢裏的一團白影，我的心一下子揪住了。
”老公，你快去！”我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眼睜睜地看着別人的生命在我眼前逝去的場景，一時間慌了手腳，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她好像已經跳下去了！”
許君延臉上浮起一抹驚詫，大概也想不到周雲如會這麼決絕，他腳步停頓了一下，馬上就轉身向樓下走去。
我站在原地緩了片刻，才抬腳跟上去，可是剛到門口，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突然抵住了我的心口。
”周雲如，你好卑鄙！”望着樓梯間向外開出來的一道小門和周雲如身上的黑色衣裙，我瞬間反應過來，我咬牙切齒地瞪着她，只恨自己剛才大意了。
”少廢話，快走！”周雲如冷笑一聲，一邊推着我，一邊拿刀逼着我往後退，”早就知道你會來，你害怕君延會重新愛上我，所以時時刻刻都要守着他跟着他，也好，我的心思也算沒白費！”
”所以你的心思就是把老掉牙的一套重新上演一遍，趁着許君延不在把我推下去，等許君延回來再反咬一口，說你是正當防衛不小心失了手？可是以我對許君延的了解，他百分之一百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我心裏雖然害怕，可是此時此刻，我知道拖延時間是最好的辦法。
只要幾分鐘，只要許君延回來，我就絕對不會有事。
這一刻，我無條件地信任我深愛的男人。
周雲如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一副氣急敗壞的表情，她狠狠地瞪着我，刀尖又向前推了幾分，”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君延，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他最好的青春時光是和我一起度過的，不是你！”
”是啊，青春時光給了你，所以我是不是該感謝你當年詐死，把這麼好的男人留給了我呢？還有，說起了解，怎麼說我也和他睡了好幾年，就算再不了解，大概也比你多那麼一點點！”我一邊說一邊盯着她手裏的刀，讓自己盡量跟刀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閉嘴，閉嘴！”周雲如眼睛噴火似地瞪着我。
我雖然一門心思地想着多說話來拖延時間，可是自己畢竟也因為緊張大意了，忽略了語言完全可以瞬間刺激到一個人，從而把人的怒火燒到極致。
當周雲如臉色猙獰地把刀橫在我的脖頸上時，我已經退無可退了。
背後是低矮的台階，望着遠處的藍天白雲，我的背上瞬間浮起一層寒氣。
相當於三層樓高的天台，如果摔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殘，眼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也許下一秒許君延就會出現在門口，然而，在他出現之前的每一秒，我都可能被周雲如逼着跳下去。
”站上去！”周雲如咬了咬牙，眼眸里閃過一絲狠絕。
我知道此時再說什麼她都不會改變心意，可是讓我就這麼跳下去，我不敢也不甘。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動作極慢地抬起腳跟向後面的台階靠過去。
”別磨蹭，快點！”周雲如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心思，不耐煩地催着我。
就在周雲如的眼神轉向我腳下的一瞬間，我迅速地伸出一隻手攥住她握着刀的手腕，同時抬腳對着她的小腿踢了過去。
刀尖劃過皮膚，手臂處立刻傳來火辣辣的痛感。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我和周雲如同時倒在地上，她手裏雖然還握着刀，可是因為我死死按住了她的手腕，所以她一時也動彈不得，只能咬牙瞪眼地和我搏鬥着。
混戰中，我們兩人都越來越接近天台的邊緣，我甚至能感覺到陣陣涼風拂過我的脊背。
時間在漸漸流逝，內心仿若有個聲音告訴我再堅持一秒鐘，一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