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鬼 吏 4
吃完了早飯，莫雨欣強迫我回宿舍休息，她說她去找找線索看看為什麼“往生”會在學校附近出現，午飯的時候再和我商量。我覺得這幾天經歷的事情像是過了好幾年，我的確應該多休息休息。我回到宿舍，剛躺下，陳曉晗的電話就來了。“喂，你和雨欣在一起么？”陳曉晗柔美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沒有，她去。。。。。。噢，她去親戚哪裏了。”“你。。。。。。騙我!有人看到你們去，你們去了。。。。。。。你們。。。。。。”曉晗有點生氣的在電話里對我質問。“啊？不是，誰這麼八卦，我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遇到了一件事所以。。。。。。”我語無倫次的回答。“什麼事？”陳曉晗要追根究底。“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我們真的沒有那什麼。。。。。。”我有點着急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又突然發覺自己很可笑，因為不解釋不是正好幫了辛晨一點忙么？可是莫雨欣在我心裏像一塊沒有瑕疵的玉石，我不想她被人誤會。我正在糾結的時候，陳曉晗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問雨欣好，蛇年再見。”然後她就掛了電話。蛇年再見，我默默的重複着，看來這丫頭開學之前是不會理我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不知多久，聽到有人敲門。莫雨欣提着倆袋包子站在門口。我一把把她拉進來又探頭出去做賊一樣看了看周圍，還好沒有人看到。莫雨欣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說，：“北門外面那個小飯館買的，比食堂的好吃。”我拿我的杯子沏了一杯熱茶，倆個人就開始吃包子。“有什麼收穫？”我問她。她面色凝重的看着我，給了我一個驚人的回答：“誘殺！”
我看過生死，看過死後不願轉生的遊魂。死亡對我來說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存在。直到我遇到了鬼吏，看過“往生”，我對死亡開始有了恐懼。“誘殺”，這倆個字帶給我不光是死亡的恐懼，還有一種茫然不知所措。誰會想殺我？當然不會是辛晨，不要說想讓我死，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平時連小爭執都很少，怎麼可能是他？而且他也毫無理由要置我於死地啊？那會是誰？我從未結怨於人，我那驅鬼的超能力也從未對遊魂有絲毫的不敬。誰或者什麼東西竟然要殺我？
莫雨欣看我陷入沉思，於是也保持着沉默。時間停滯了幾分鐘，莫雨欣問我，你明白“往生”么？
我點點頭，但是又馬上搖搖頭。“人死後靈魂飛去往生然後幻化成新的靈魂，也許是花鳥蟲魚也許是飛禽走獸。就算為人，也不知道是存於哪個空間哪個時間。我的理解也就止於這個層次。而莫雨欣則告訴我更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實。我們看到的“往生”並不是接納亡魂的，接納亡魂的“往生”並不會主動來尋找亡魂。就像悲觀的人總說，人生下來就是在等待死亡。其實是死亡在等待着你。無論你曾經錦衣華食，叱吒風雲還是平平淡淡或是落魄潦倒，到了生命終結的那一刻都會回到“往生”那個老朋友的懷裏去。你也許萬千次的投入過他的懷抱，但他總是靜靜地送你離開又靜待你歸來。花開花落，冬去春來如此而已。個人的生死存亡大喜大悲在天道中不過就是大海里平淡的一個水滴。而我們看到的那個“往生”不一樣，他不是我們那個只會送別和等待的摯友。他更像是一個巡查者，在生靈中尋找破壞天道的邪靈。將邪靈收於往生，維護天道的正常運轉。人為生靈，世間萬物又何嘗不是生靈？倘若機緣巧合頓悟了天道，那麼有些生靈就可以脫離原有的軌道不再回歸那個默默等待的往生。因此另一種往生就會出來巡查，像修改程序中的bug一樣來修正這些不遵守天道的邪靈。所以自古相傳很多得道的異靈都要歷天劫才能破天道不入輪迴。
“可我不是邪靈啊？”我低下頭呢喃着。“你不是么？”莫雨欣背對着我輕輕的問了一句。我剛想反駁，但突然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我隱隱得明白了一些。我曾經偷偷引以為傲的超能力難道不是天道中不該存在的么？所以我要住在寺院旁邊？所以我要和父母分別？所以我不能像正常人那樣去思考去逃避去忘記？我的情緒差到了極點，我曾經把自己想像成一個超人。可是現實是，我只不過是一個需要被清除的bug……
莫雨欣轉過身來看我情緒低落，溫柔的笑着對我說，是又怎樣，又不是就你一個人。我抬起頭看到她的笑容馬上就忘記了一切。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我起身想送雨欣回去。但是她搖搖頭，環顧了一下我的宿舍皺了皺眉。最後有點無奈卻又像下命令一樣對我說，“今晚我不能走，你的床讓給我。”我才發現她不止帶了包子還帶了一些洗漱用品。這下徹底要說不清了，我暗暗的叫苦卻又很欣喜。短短2，3天裏我竟然要和她**倆次。之前的三年裏我和她獨處過很多個晚餐但從來沒有越雷池一步。我太在乎她，生怕自己做錯什麼失去這個好朋友。
而我現在能認為我和她的關係要發生質的變化么？可我和她難道總有一天要挑戰那個恐怖的往生？我究竟是什麼，她究竟是什麼？我覺得在我腦子裏面正在發生劇烈的化學變化。但這變化一定還不是大家說的愛情。
入夜，由於已經放假，宿舍的暖氣也不像之前那麼溫暖。我縮在李一男的床上偷偷的看着自己床上的莫雨欣。沒有一點月光透進窗戶，我拉上窗帘的時候窗外的夜空裏塗抹着厚重的灰白，一顆星星也看不到。我看不清楚睡着的莫雨欣，於是我想像着高中那時候在課堂上她熟睡的樣子。我曾經無數次想起她熟睡的樣子，甚至閉上眼睛也能用手指在空氣中描繪出來。而現在，那個樣子竟然不再清晰。我發現我並不了解莫雨欣，我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她。但我每次見到她都莫名的想要安靜，想要謙卑，甚至忘記自我。我發現我其實也不了解辛晨，他真的是故意的要置我於死地么？他也知道鬼吏和往生么？他如果真的知道，那他的能力一定在我和莫雨欣之上。那他究竟是什麼？而陳曉晗呢？我又了解她么？她為什麼對我又遠又近？她應該喜歡辛晨的吧？難道她更喜歡我？怎麼可能？
這些問題輪流充斥着我的大腦，我無法入睡。我很想輾轉反側但又怕驚動雨欣，我只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直直得面對天花板。我不是第一次失眠，但這一次失眠的夜，好長。。。。。。
這該死的的大學，就這樣改變了我所有的一切。
“下雪了！”莫雨欣歡快的聲音把我驚醒。我揉揉眼睛看到她用我的枕巾在窗戶上擦乾淨一塊霧氣，然後興奮的看向窗外。我捋了捋頭髮站在她旁邊，果然窗外一片雪白。對面的樓像是帶上一頂白色的棉帽，顯得很有喜感。我們生長的城市從來沒有下過如此的大雪。半小時后，我和莫雨欣已經在用雪球互相攻擊。之前的那些難題已經拋在腦後，就像雨欣說的，我並不孤單，管他呢！
放假期間學校只開一所食堂，人還真的不少。這樣的冬天，熱熱鬧鬧的食堂讓我們感到很溫暖。莫雨欣坐在我對面慢條斯理得吃的她的湯麵，我正在拚命消滅倆個饅頭和剩下的蔬菜。過了一會，雨欣看我吃的差不多了，微笑着給我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卻又嚴肅的對我說，“有些問題我也不清楚，想要搞清楚我們就回去看看！”我心裏一驚，鬼吏給我的恐懼瞬間又佔據我的感官。但看到莫雨欣正在微笑着看着我，我故作鎮定的說，“好！死生由命，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