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夜 車 7
後來的日子裏我有很多個晚上夢到何天遠憨厚的笑容，他平靜地向我揮手，可我每次都流着眼淚從夢裏驚醒。我像個寄居蟹一樣畏縮在辛晨的公寓裏，直到過完年畢業論文開始選課題。學校大概是照顧我受到的刺激，特意給我安排一個非常和善的導師，同時也給我一個可以找到很多可借鑒的資料，非常好開展的課題。然後我的生活就是忙着修改論文，忙着準備答辯。
有事可做至少讓我從沮喪中開始慢慢恢復，日子也感覺一晃而過。我沒想到曾經憧憬的大學生活就這樣結束了。我不想參加畢業典禮就申請提前申領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我處理掉了宿舍里屬於我的一切。我拿了證書然後在校園裏轉了一圈，回到了辛晨的公寓。
一進門發現陳曉晗莫雨欣都在。曉晗似乎剛哭過，莫雨欣正在安慰她。雨欣看到我進來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多說話。我只好靜靜地坐在沙發里發獃。
辛晨突然回來，拿着他和曉晗的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他掃了一眼屋裏低沉的氣氛，露出他獨特的帶點玩世不恭的笑容對我們說：“既然各位都不打算去畢業典禮，那我們就去玩吧。就來場畢業旅行慶祝各位以後終於結束寒窗苦讀的日子了？”
辛晨不等我們回答強行拿走了我們的身份證去訂機票，他說吃了午飯就出發。陳曉晗說她來不及收拾行李。辛晨說不用帶行李，到了地方再買，費用他負責。我以為莫雨欣會有什麼意見，可她馬上站起身一邊走向門口一邊扭頭對我說，“冬齊我去買菜，你去把飯蒸上。”
經過3個小時的飛行我們來到了灜州市,一個擁有一片很大的內湖和其他著名風景名勝的美麗城市。第二天早上，我們租了一條小船，船夫慢慢悠悠地搖着櫓。小船推開如鏡的湖面，湖面上大片的荷花讓湖水散發出若有若無的淡雅香味。船夫看我盯着荷花看，就主動說，“小夥子，我們這裏的荷塘三寶可有名嘞，晚上可要去嘗嘗。”我笑笑剛想表示一下感謝，辛晨指着遠處對我們說，“看，墨山。”
我們抬頭看向遠方，透過水霧，那座山因為樹的顏色被陽光渲染成墨綠色。遠觀如同水墨畫一般。“瀛洲八景，水色墨山。這個景只有這個月份下過雨的天才能看見。”船夫得意地介紹着。
船繞着墨山慢慢地轉過一道彎，我們突然聽到了遠遠傳來尖叫和歡呼聲。“唉，好好的山非要建個蹦極。”船夫嘆着氣想儘快劃到附近的小碼頭。
“師傅，麻煩到蹦極那裏的碼頭。”一直不說話的陳曉晗終於開口說話了。
號稱全國最大的蹦極景點竟然在這裏。辛晨和莫雨欣都表示對蹦極沒興趣，陳曉晗一把拉住我就去排隊買票。
“哎，我沒跳過，非要玩這個么？”我有點慌張。
“你樓都敢跳還怕這個？”陳曉晗不給我猶豫的時間。
等了一個多小時，稱重，測心率血壓，簽保證書，聽注意事項講解，然後我們就站在了高台上。
工作人員為我們穿戴好護具，陳曉晗緊緊地抱住我。我這才意識到我們選擇的是情侶跳。
“你們眼睛看遠處的山，我數3,2,1，蹦極，你們就往外面側一下重心。”工作人員囑咐着我們。
“3,2,1，蹦極！”工作人員好像想要給我們一點力幫我們下去。
但陳曉晗沒給他這個機會，她側身向外重心向下帶動着我衝下了高台。我迅速用手托住她的後腦，把她的頭緊緊護在我的肩膀上。極速下降並沒給我帶來恐懼，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我只擔心彈跳繩收緊那一刻會不會撞傷她。
曉晗一直放聲大叫，但那叫聲也不是因為恐懼。
經過幾次逐漸衰減的反彈，彈跳繩被放長，我們倒着被放到湖面的一個橡皮艇里。我又看到了曉晗如同彎月的眼睛，她笑着對我說，“謝謝。一會我請你們吃飯。”
傍晚我們找了一個湖邊風景極佳的飯館，在涼爽的晚風吹拂下，享受着美食和當地特產的白酒。菜吃完大半，辛晨給我和曉晗倒滿了酒然後對我們說，“說說吧倆位，有什麼想不開的，難過的都說出來，把它們都留在這裏。”
陳曉晗先開了口。她實習期間拚命的表現，到了最後簽評定成績的時候，她的已婚的主管竟然暗示她想約她。她拒絕了，結果不但沒有希望留在那個單位，實習成績還只給了一個一般。最後她說現在已經想開了，不怎麼難過了。
我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酒入愁腸卻依然酒香四溢。我把何天遠的事大概講了講。說完我沉默了。他們三個人也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辛晨打破這個沉默，“冬齊，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我們處理不了的難題。遇上了躲不開也逃不過，難免就會有遺憾後悔。但至少在我們看來你和雨欣是好樣的，你們殺了那鬼鳥，其他人就不會再被害。你和雨欣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辛晨的話讓我心裏一震，我轉頭看向莫雨欣，她也在看着我。
“雨欣，我不知道我們還會遇到什麼，甚至還能活多久。我現在想既然活着，我們就去除盡這些害人的妖魔鬼怪。只有這樣，我才能感受到我們這樣的異類活着的意義。”我突然想起向兄弟訣別前的許煊，心裏一陣激動地對莫雨欣說。
“冬齊，你做什麼我都陪你。”莫雨欣毫不猶豫地回應着我。
“冬齊，雨欣，我也想盡一份力。”辛晨臉上已經有些紅暈。他表示想讓我們一起和他回去。他會單獨建一個新公司，名義上是一家新的分公司但實際上是資助我和莫雨欣任何的行動。我知道其實他很擔心我們的安危，想盡量和我們聚在一起。
我看向陳曉晗，笑着對她說，“陳總，我和雨欣已經準備為辛總打工了。您是否也考慮一下來當CFO？”
陳曉晗思考了幾秒鐘，也笑着舉起杯對我們說，“我其實一直很想念家裏的食物。”
四個酒杯再一次碰在一起，
“不管未來怎樣，唯情誼不變！”
第四章夜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