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秦明月愣了一下,微微地低下頭,將簪子取下遞給她。

周倩接了過來,簡直愛不釋手,一面撫着一面感嘆其做工和分量,這種做派着實讓秦明月尷尬不已,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端着那不好喝的茶猛喝。

「我能不能試試啊?」

嘴裏這麽說著,周倩已經往頭上戴去了,秦明月也不好說什麽,只能繼續笑着。在周倩蹦蹦跳跳去拿了手鏡來照,她還贊了一句真好看。

「真好看嗎?」周倩對着鏡子左顧右盼了一番,照夠了才擱下鏡子。

秦明月本以為她要將簪子還給自己,沒想到她好像忘了這一茬,又議論起秦明月衣裳的布料了,於是就被她帶着話題一路往下說去,這期間她也一直沒想起要還秦明月簪子。

直到周荷來叫她們用午飯,秦明月領着胡君寶兒先出了門,周倩和周娥緊隨其後。

走過拐角處的時候,秦明月眼角餘光看身後兩人似乎在爭論什麽,還拉拉扯扯的,她就心想這簪子恐怕是要不回來了。

胡君寶在一旁欲言又止,她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果不其然,在飯桌上的時候,喬氏誇了句這簪子真好看,又問是打哪兒來的?

周倩含笑不語,羞中帶怯地看了秦明月一眼。

喬氏當即恍然大悟,一臉笑道:「月兒,這怎麽好意思,你來家中做客,竟送這麽貴重的東西給這丫頭。」又去斥周倩,「還不快取了還給人家。」

周倩一臉委屈,「我和月姊姊好……」說著,欲言又止地直拿淚眼去瞅秦明月。

都鬧成這樣了,秦明月能說什麽,只能說不值什麽。

她話音還沒落下,周倩就破涕為笑道:「月姊姊你真是太好了,謝謝你。」

秦明月面上笑着,心裏卻想:這是遇見古代版的綠茶婊了,真沒想到這麽小的女孩子,就被家裏教成這樣子。

一頓飯吃得秦明月難受至極,飯菜好不好是其次,就是自打來了後,這一出出鬧的實在讓她打心底覺得不舒服,於是吃完飯她就匆匆忙忙地告辭了,藉口說還有其他事情。

胡君寶自然也要跟着離開。

周家人臉色有些僵硬,秦明月視若無睹,將場面話說完後就拉起寶兒出了門。

護衛們一直在門外守着,見秦明月兩人出來便跟了上去,周家人不好再攔,只能蔫蔫作罷。

待他們倆走後,葉氏當即就寒了臉,眼中滿是滔天怒焰地瞪着周倩,「你眼皮子就這麽淺?壞了家裏的大事,我看你爹回來怎麽收拾你!」

一個做伯母的如此指責侄女,顯然是有些過火了,可葉氏實在氣不過,看來她一上午的功夫都做無用功了,本來她勸下婆婆,還打算吃完飯再提提讓寶兒來周家住的事,這下全白搭了。

不光是葉氏,周老太太臉色也不好,不過大兒媳婦已經出頭了,她就坐在一旁看着。

周倩沒料到大伯母會這樣,姑娘家都是要臉面的,當即羞得哭了起來。

喬氏在一旁不依了,「怎麽了、怎麽了?不就是一根簪子,是那秦明月自己願意要給倩姐兒的,怎麽就成倩姐兒眼皮子淺了?」

「你們母女倆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的眼皮子淺還死不要臉!你當我不知道,那麽貴重的簪子人家誰不給偏偏就給了她,還不是她是死乞白賴硬要過來的,娥姐兒都跟我說了,還有邵哥兒,之前怎麽交代他的,不要再欺負寶兒,今兒人家剛來,又要搶人家的東西。你們這一家子只差都掉進錢眼裏鑽不出來了,因小失大,說的就是你們這樣的。」

打人不打臉,說人不說短,喬氏即使心裏明白自家人是怎麽樣的,也容不得大房這麽說自己,她慣是個潑辣貨,本身又是市井出身,娘家是開酒肆的,沒嫁人時就經常和人站在大街上罵架,此時又怎麽會懼了葉氏,當即就和她對罵了起來。

其實按照喬氏的身分,怎麽也嫁不到周家來,畢竟周家也算是個官家,還有個做官的女婿——?那會兒胡成邦還沒做到郎中,只是個七品小官。架不住周家老二不成器,尋常就愛喝上兩盅,老娘管得嚴,便上酒肆喝,喝了沒銀子付帳,就欠着,欠着欠着給不起了,於是把人家酒肆老闆的女兒給娶了。

心想這下總不愁沒酒喝了吧,可惜變成女婿後,待遇反倒降了,再去喝不要錢的酒,老丈人就將他往外頭攆,可把周家老二給氣的,但媳婦兒已經娶回來,也只能認了。

都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誰不知道彼此那點不能見人的破事,所以葉氏和喬氏吵得格外熱火朝天。

周老太太也就坐在那裏聽她們吵,換成以前她還會生氣,現在也不知是麻木了還是怎麽了,吭都不吭一聲。

至於周家的左鄰右舍自然也聽到這邊的動靜,都坐在自家院子裏聽,當是個樂子,以後出去串門子還能增添些談資。

這場鬧騰直到周家的男人們陸陸續續回來了才作罷。

其實也沒算完,因為第二天關於周家人還是死性不改欺負大女兒家的孩子,把孩子欺負跑了的事就傳遍了整個細米衚衕。

對周家的事多少知道些的都罵了句「活該」。

要知道以前周家大女兒周柔最是孝順,當年周家就靠周清一個人俸祿過活,全指望着大女兒夫家的補貼,周家兩個兒子才能娶妻生子,還養了這麽一大家子人。

可惜這家人貪得無厭,把人當傻子欺負,將大女兒一家欺負得生分了,和家裏生疏起來,不到逢年過節從不往娘家走。

後來大女婿胡成邦升了河東總督,一下子從五品官做到正二品,周家人都快樂瘋了,逢人就顯擺,說這下大姑爺要接他們過好日子去了,不過人家可是深知這群人的秉性,一家人悄悄地出了京。

後來出了河東總督因貪墨河款事發畏罪自殺,及其滿門被暴民闖宅所害一事,換成任何一戶人家,自家女兒女婿出了這種事,怎麽都要過問一二,哪怕幫不了什麽,協助辦下後事總是可以的,但周家倒是奇葩,那陣子連家門都不敢出,生怕被連累。

之後事情反轉,原來胡成邦並不是貪墨河款,而是為了替朝廷查貪官污吏才會被人所害。真相大白天下,胡家也沒絕後,還有個幼子在,不出衚衕里的人所料,周家人又開始折騰起來,只是就他們打的那點小算盤,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來,不然之前吳太太也不會那麽譏諷周家人了。

細米衚衕里的人家都在等這一家把事情搞砸,果不其然。

不過這一切周家人並不知道,他們依舊汲汲營營地打着想把胡君寶要回來的主意。

【第四十三章身分的改變】

回去的路上,胡君寶十分沉默。

「怎麽了,還在想那事?不過就是根簪子罷了。」

胡君寶抿着嘴道:「我一直不喜歡他們,每次來這裏,他們總是欺負我。」這個他們,指的是以周邵為首的幾個周家孩子。

周邵算是最直白的,想要什麽直接搶,另外幾個則都是哄着騙着。

胡成邦自幼失怙,從小由祖父母養大,等他好不容易中了舉,祖父祖母相繼去世,所以也算是孤家寡人一個。當初他之所以會娶了周柔,是一個同僚的妻子幫着操持作的媒。

其實按理說胡成邦能以二十齣頭的年紀中進士,也算是個青年才俊,原本可以不用娶這樣一戶人家的女兒為妻,可惜他生性沉默寡言,又無親無故,這種身世的人在講究一些人家的嘴裏那就是天煞孤星,也因此在婚事上一直被蹉跎。

而周柔因為家裏的拖累,年逾二十都還沒嫁出去,被拖成了老姑娘,剛好作媒的那家認識兩家人,從中這麽一說合,兩人的婚事就算定了下來。

胡成邦這人雖是性子沉默了些,卻是個疼妻子的,知道老丈人家家境不好,每次拿了俸祿後都會給老丈人家送銀子,送的次數多了,就成了理所當然,要不然怎麽說升米恩斗米仇呢,人就是這麽慣出來的,周家人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尤其是周文庭和周文昌兩人娶妻生子以後。

直到久未有孕的周柔生下了胡君寶,可能是為母則強,也可能是物極必反下的反彈,在胡成邦升上五品郎中後,周家人一直想讓胡成邦走關係給兩個小舅子找個差事做,可是以胡成邦這種性格,又哪裏做得來這種事。就這麽鬧着鬧着,有一日周柔爆發了,和娘家的人大吵了一架,自那以後就斷了給娘家的補貼。

這下周家人慌了,可慌了也沒用,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世上萬萬沒有出嫁女成日裏貼補娘家人的道理。

周家人被逼得實在沒辦法,這才改了許多,如是又過了兩年,彼此的關係才稍微好了些,但也僅此而已,除了逢年過年,周柔卻是不再像以前那樣,總帶着丈夫和兒子往娘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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閨女要上位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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