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喜脈相
任憑蕭引凰怎麼地呼喚，蕭思溫依舊瞪着眼睛沒有回應。
耶律賢顧不得其他的，將失聲大哭的皇后攬在懷中，道:“燕燕，節哀吧。先……為岳父合上眼睛吧。”
這事兒，自然是誰都能做的，可最好還是由着蕭思溫唯一的嫡女來做更好。
蕭引凰兩眼無神，她一點兒都不敢相信，父親，父親的身子一向硬朗，儘管兩鬢白髮早生，可卻沒有什麼毛病。
楞了一會兒，她才明白耶律賢話中的意思，顫抖着伸出雙手，將蕭思溫的眼睛合上。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國丈被殺！那些護駕不成的侍衛紛紛拔出劍，拼盡全力將餘下的賊子盡數挑了手筋腳筋，而後劍一劍一劍地劃過，無視濺在臉上的血跡，只求將功贖罪……
危機解除，卻換不來丞相了。
蕭引凰憤怒地握着劍，一步步逼向那些倒在血泊中垂死掙扎的刺客。
眾人莫敢言，還是耶律賢說道:“留下活口，查清楚了才能為蕭愛卿報仇。”
他這麼一說，蕭引凰果然丟了手中的劍。
可還不等她轉身，便只覺得一片漆黑襲來，整個人再沒有了意識。
耶律賢趕忙去將人抱在懷裏，吩咐道:“將賊人帶上，為蕭丞相暫且收斂，起駕回宮。”
出了這樣的事情，哪裏還有什麼心情去打獵？
保寧二年的三月初的出獵，就這般草草地結束了……
眾人莫不沉浸在悲哀之中，唯有一個例外——高勛在眾人不注意地時候，給了同僚聶烈袞一個眼神兒。
當年，蕭引凰以不明身份的女子住在景王府時，高勛就敢把耶律賢的命算進刺殺遊戲裏，這一次也不例外！
營中。
“去叫太醫來。”耶律賢對着萬福吩咐道。
他知道燕燕只是因為一時悲傷過度才暈過去的，可到底，不經過太醫的診脈，他心裏始終放不下。
靜竹居。
高姝虞在得知蕭綽竟然福大命大沒有死的時候，心裏頭不可謂是不遺憾的。
可想一想，蕭思溫死了！
蕭思溫一死，蕭綽自此就沒有了依仗，高姝虞到底也好受了一點兒。
因此就算是才來便要回宮，高姝虞也沒有什麼不開心的。
不過她還是和其他人一樣裝作一副悲痛的樣子，只將那得意藏在心底。
“皇兄，你如何了。”
耶律姝與太醫幾乎是同時到達的，聽聞叫了太醫，她的心裏猛地一緊。
耶律賢搖了搖頭，先讓太醫與蕭引凰診脈，他才與耶律姝說道:“朕無事，是你皇嫂暈過去了。”
此時那太醫將蕭引凰的右手輕輕放了回去，原本嚴肅的臉上也多了一點兒喜意，小心翼翼地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耶律姝才聽到皇嫂暈了過去，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心裏頭愧疚得很，便聽到了這太醫這般說話，頓時冷眉一豎，喝道:“你這奴才，怎般說話的……”
還準備再說些什麼，卻被耶律賢給攔着了。
耶律姝跺了跺腳道:“皇兄，這奴才這般沒有眼色，乾脆拉下去砍了算了。”
耶律賢知道自己妹妹素來不是這樣的性子，如今這般，想來也是因為真心關心她嫂子的緣故，便說道:“你不要這般急性子，聽太醫將話說完。”
那太醫抬袖擦了擦原本就不存在的汗水，說道:“老臣診斷出，皇後娘娘已有身孕一個月余了，皇上可以再讓婦科聖手診斷一番。”
“你說的可是當真？”
耶律賢頗為激動，也不等他回答，立馬讓後頭的另一位太醫過來診脈。
……
“如何？”耶律賢問道。
就連耶律姝也時不時地看看蕭引凰的肚子，再看看那個太醫。
那太醫頂着皇上和公主的灼灼目光，道:“稟皇上公主，皇後娘娘確實已有一月余的身孕了。”
耶律賢先是大喜，看着蕭引凰的臉龐和肚子的地方，掩也掩不住。
他轉而又有些擔心，道:“皇后如今暈倒，與胎兒可有什麼不妥當的？”
“皇上放心吧，皇後娘娘的身子素來康健，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是葯三分毒，只不過，待娘娘醒來，還是盡量不要讓她情緒太過波動才是。”
這太醫顯然也已經聽說了蕭皇后的父親蕭思溫身亡的事情。
耶律賢一時也犯了憂愁，問道:“皇后的身體如今可還適合趕路？”
在得到太醫的肯定下，耶律賢才揮了揮手，讓太醫們下去。
耶律姝不解，道:“皇兄，怎的嫂嫂有了小侄兒，你卻這般呢？”
耶律賢嘆了嘆氣，原本，這確實是一件再大不過的喜事兒了，可如今燕燕父親去世，她心裏頭難受，若是……豈不是對母子兩個都不好？
耶律姝一聽，也有些感慨和同情。
耶律姝笨拙地安慰說道:“哥哥也別這般想，蕭大人是嫂嫂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了，嫂嫂傷心難過是難免的，可如今又多了一個侄兒與她血脈相連，想來，心裏頭也會好受一點兒。”
都道是為母則強。
耶律姝雖然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可也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了。
耶律賢點了點頭。
如今，也只能期待着這個肚子裏的小傢伙兒可以讓他母親走出悲傷了。
“你快些去你的馬車裏吧，該出發回宮了。”耶律賢讓耶律姝回去，而後下令開始啟程。
外頭，到底沒有京中安全。
蕭引凰醒來的時候人還在耶律賢的懷裏，兩隻眼睛還有些無神。
“燕燕。”耶律賢先是喚了她一聲，而後對着外頭吩咐道:“去端一碗粥來。”
蕭引凰看向耶律賢，呢喃道:“皇上，我爹爹死了。”
“乖，你還有我呢。”耶律賢衝著蕭引凰的額頭親了一下。
斟酌一番，耶律賢還是忍不住說道：“啊，還有咱們的孩子，燕燕，我知道我岳父的逝世你很傷心，可，可你也要多顧及一下你自己，顧及一下咱們的孩子啊。等到回京之後，朕一定將人查出來，與岳父報仇！”
耶律賢趕忙將蕭引凰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勸說道。
蕭引凰皺了皺眉頭，道:“孩子？”
她想着，許是耶律賢為了讓她莫要傷心弄出來糊弄她的？
可隨即她又想着，這等事兒哪裏是能瞞得了的，早晚不都得露餡嗎？
耶律賢趕忙點頭，有反應就好，有反應就好啊。
“你之前暈倒，我放不下心，便遣了太醫來診脈，真的有了孩子，已經一個月多了。”
他又解釋道:“之前你又不喜歡請平安脈，半個月前因着月份小，也沒有診出來。”
蕭引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可還是紅着眼眶說道:“爹爹之前還一直擔心呢，總想着是不是他讓我學的與男兒一般，往後不好生養了，如今有了，他卻已經不在了……”
“綽兒，岳父，若是地下有知了，也不會讓你這般的，至少，你得為了孩子，也讓岳父放心吧？”耶律賢嘆了一口氣道。
蕭引凰想起來父親對於孫兒的渴望，若不是因為自己嫁的乃是皇家，怕是爹爹都想要讓自己的孩子姓蕭，以後也好繼承他的衣缽。
雖然自己自出生以來便跟着師父生活，可每年裏爹爹和娘親都會抽空來看自己，她和父親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耶律賢的手指不停地撫摸着蕭引凰的臉頰，像在安撫一隻小貓咪。
良久，蕭引凰才抬頭道:“讓你擔心了。”
聽了這句話耶律賢才放下了心，這般就好。
正好，外頭傳來萬福的話，粥已經煮好了。
皇後娘娘如今剛剛喪父，怕是要忌葷，但又因為有了身孕正是要補的時候，所以這粥怎麼煮，也是有道道兒的，御膳房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費盡心思地弄好了兩全其美的粥來。
一做好，萬福立馬趁着熱氣給端了過來。
耶律賢也不讓人服侍，直接自己接過來，道:“來，朕喂你。”
說罷，他用勺子盛了一勺遞到嘴邊兒吹了吹才去喂她。
儘管蕭引凰，沒什麼胃口，可不論是為了腹中的孩子，還是為了不讓眼前這個男人太過擔心，她都給吃掉了。
一勺勺粥下肚，她終於被這粥和眼前的男人暖了心。
“再睡一會兒吧。”
耶律賢放下碗，安撫蕭引凰道。
蕭引凰倒在耶律賢懷裏沉沉睡了去。
回去的時候要比來的時候慢一些，畢竟皇後有身孕，走不急的。
大概用了七八日的時間，一眾人才到了上京里。
一回宮，耶律賢就將蕭引凰安置好了，讓耶律姝留在鳳儀宮裏陪着，自己才肯去了書房裏處理政事。
耶律賢一方面讓身邊兒的暗衛和探子暗中地去調查獵場刺客這件事情，明面兒上又召來了諸位大臣商議。
朝堂上，有人道:“稟皇上，微臣以為，定是那平陽王一黨的亂臣賊子，賊心不改，不知怎的得知了春獵，便提前做好了準備。”
“臣倒是與李大人的觀點不同，平陽王早已身死，又怎麼能謀划這般？定然是周朝那等小人，想要趁亂謀利。”
那李大人也立馬反駁道:“便是平陽王身死，指不定便有那等死忠的人呢……”
耶律賢只覺得吵的頭都疼了，道:“夠了！”當下里便讓刑部等各個部門負責調查此事，又招來了禁衛軍，暗中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