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血禍蒼生
只見那塗舞的右半邊臉上如同蛤蟆皮一般凹凸不平，顏色發黑，若是左半張臉是天使的話，那麼右半張臉就是魔鬼的化身。
塗舞見嚇到了小妖兒，眼底劃過一絲刺痛，連忙將面上的黑色斗篷戴上，半晌才咬着牙吐出來一句話，“對不起……”
小妖兒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道，“你重新摘下來吧，讓我看看病因在哪兒，我才能幫你診治。”
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抽一巴掌，分明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還是被那張臉的落差給嚇到了。
塗舞沒有動作，只是僵硬着身子，兩隻手越加拉緊了面紗。
小妖兒急的抓耳撓腮，“我只顧着看你那張沒有受傷的臉了，比我見過任何女人都要美，受傷的臉突然出現，心裏有些接受不了落差，所以才叫出聲來的……”
塗舞依舊沒有動作，兩隻手糾結着。
“對不起，再讓我看一次好不好？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治好臉上的傷嗎？”
塗舞猶豫了，從出生到現在，臉上的傷疤就一直被人嘲笑着、恐懼着，從來沒有人肯靠近自己，她就將自己包裹在了黑色的面紗之下，再沒有見過外面的風景……
別人的世界五彩繽紛，充滿歡歌笑語，而她的世界裏，就如這眼前，除了黑色，還是黑色……
隔着面紗看着小妖兒真摯的眼神，心中一動，緩緩的鬆開了手指，終於，在小妖兒灼灼懇切的視線下，將那面紗重新摘下。
小妖兒心頭依舊一凜，但是卻沒有表現的如剛才那般驚訝，下一秒雙目一凝，下意識的往後一躲，避開了小妖兒朝她伸來的那隻手。
“怎麼了？”
塗舞臉色有些難看，“這疤痕……有毒，會傷到你。”
小妖兒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隨後笑着繼續朝着她帶着傷疤的臉伸去，在那凹凸不平的地方輕輕一點。
塗舞驚呼了一聲，連忙握住小妖兒的手指，卻發現上面完好無損，別說被毒浸染過的痕迹，就連一點點污漬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
塗舞眼中寫滿了驚愕，瞪大了一雙眼睛錯愕的看着面前一臉笑嘻嘻的小妖兒。
“沒什麼，百毒不侵唄。”
小妖兒收回自己的手活動了一下，“你這不是病，是毒吧。”
小妖兒十分肯定，只有從小被人在毒罐子裏泡大的人才會有毒在體內憋着無法揮發，最後在臉上顯現出來。
但是這些小妖兒是不會說出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而她並不想知道其他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少，腦袋越乾淨，也就越幸福。
塗舞小臉低垂了下去，“沒想到你這些都清楚，可……還有救？”
說完希冀的抬起雙眼，望着小妖兒的雙眼中，裏面閃爍着點點星光，卻好似又被雲霧遮蔽，不敢透露出來。
“可以，但是，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
“而且什麼！”塗舞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小妖兒面色突然一凜，一手扣上了塗舞的手腕，看着她抹的五顏六色的指甲，抬眸冷眼看她，“你以後都不能再使用毒功了。”
塗舞面色大變，忙抽回了被小妖兒握着的手，低聲喃喃道，“我再考慮考慮……”
不能使用毒功，那她拿什麼來保護自己？平日裏受盡冷眼，受盡欺負，沒點武功傍身怎麼能行？
“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吧。”沒必要強人所難。
塗舞嗯了一聲，欲站起身，卻又被身後那道清脆的嗓音叫住，扭頭疑惑看向她，“敢問神醫還有什麼事情嗎？”
“你是不是沒有地方可去？”
塗舞眼神瑟縮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小妖兒爽朗一笑，“那不如就留在這裏吧，反正這裏就我跟師傅兩個人，平日裏師傅也不在，有個人留下來陪我也好。”
小妖兒眼底劃過了一絲失落，站起身走到了窗口，卻見上面靜靜地躺着一個兔子的木雕，栩栩如生，可見此人的雕工之精湛。
這可惡的玄影，離開這麼久了，竟然連個音信都沒有，說不定早都把她給忘記了！
“我留下來……怕是對你不太好……”
塗舞說著，低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腳尖，眼前還有一片黑色的紗幔遮擋，如她的人生一般，永遠不會變的光明，就那麼一小片方寸之地，只夠她一個人來回顧盼。
“走吧，帶你去一個地方。”
小妖兒深吸了一口氣，趁塗舞不注意摘掉了她頭上戴着的黑色斗篷，一手拽着她跑出門外，腳尖輕點，朝着高空騰飛而去。
越來越高，幾乎可以將整個白雲山攬在眼底，塗舞心潮澎湃，竟然忘記了自己沒有戴面紗的事實。
小妖兒身子一旋，帶着塗舞朝着某個方向斜斜下落，落地瞬間，香氣撲鼻，鳥聲婉轉，流水叮咚，儼然一個人間仙境。
塗舞呆愣在了原地，看着滿地奼紫嫣紅的花朵，還有青山綠水，一瞬間，竟然紅了眼眶。
這怕是她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美好的世界，不必隔着那一層黑乎乎的面紗，也不必躲避着世人。
小妖兒看到她通紅的眼眶，也沒有去刻意安撫她，雙手負在身後緩緩踏步前行。
“這裏是白雲山的向陽坡，又有祥雲籠罩，靈氣遍佈，故而一年四季如春，鳥語花香，我也是來了不久之後才知曉的。”
塗舞緩緩蹲下，一手輕輕碰了一朵粉色的野生菊花，指尖碰到那花瓣的一瞬間，花朵好似瞬間被死神收去了生命，極速枯萎。
塗舞眼中的光芒，也如同這朵花一般，迅速的枯萎淡去。
說到底，這般美好怎麼可能跟她扯得上關係？一切都只不過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渴望罷了。
小妖兒楞了一下，看着那株枯萎的花朵，身子緩緩後退，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塗舞回過神來的時候，小妖兒已經重新返回，雙手還鞠了一捧水，灑在了那朵花的根葉處。
蹲在原地靜靜地等待着，然而一盞茶的功夫，奇迹出現了……
那朵花竟然奇迹般的復活了過來，枝葉伸展，花瓣也重新恢復了光澤，昂揚向上！
小妖兒扭頭一挑眉，看着塗舞驚詫的臉，頗為得意的道，“你有辦法讓它死去，我自有辦法讓它重新活過來。”
塗舞眼中終於重新亮起了一點光芒，與小妖兒在這片風水寶地盡情的暢遊。
太陽一寸寸的西斜下去，暗處的妖魔也開始蠢蠢欲動。
森林深處，一人雙手捧着一碗血，貪婪興奮的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隨後仰頭咕咚咕咚幾口將那碗血喝了個乾淨。
一抹嘴唇，手背上划拉出來一條長長的血線，原本漆黑的雙眸里閃過一道血色光芒，頓時一頭短髮張戟開來，身上衣物崩裂，如同一頭暴走的野獸！
左右橫衝直撞，三人環抱的樹木到了他手裏被輕輕一推便攔腰折斷！
一雙猩紅的眸子望了遠處的燈火，像是尋到了什麼獵物，朝着那個方向狂奔而去！
“哦？看起來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傲鷹山上站着兩道人影，一黑一紫，全都雙手負在身後，玉樹臨風，傲視群雄。
“怎麼，咱們堂堂的邪皇閣閣主不準備插手嗎？”
“咱們的妖皇都尚未動手，我邪皇閣又操的哪門子的心？”
開口說話的人一雙劍眉高高挑起，眼中閃掠過一分冷然，“更何況，邪皇閣向來只收人命，不救人……”
“還真是巧了，我們妖……也是。”
兩道身影一左一右的翩然離去，聽着山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卻沒有絲毫要幫忙的意思，反而抬眼望風月，只差推杯換盞。
他們就是這世人口中的惡人，並沒有大慈大悲救渡蒼生的覺悟，他們只需要做好自己，護好自己以及自己珍視的東西，如此就足夠了。
山下燃燒着熊熊烈火，那聲怒吼咆哮卻突然換轉了方向，朝着白雲山上而去！
落站定了身子，並不擔心。
白雲山上是有清風設下的屏障，這類妖孽，壓根進不去，要進去，也只有他身旁的這頭怪物了。
“啪！”
旁邊的男子手中摺扇猛地一合，朝着那妖孽所去的方向猛掠而去！口中怒聲低喝，“找死！”
“妖皇這麼緊張做什麼？難不成忘卻舊愛，有了新歡？”
鷹冢聞言飛身前掠的身子頓時戛然而止，淺淺的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略微凌亂的常常髮絲。
眯眼邪笑的看了落，“我只是忘記告訴你了，我那日進入白雲山，不小心把那裏打破了一個洞……”
“你怎麼不早說！”
落剎那間怒髮衝冠，朝着前方猛飛而去！雙手之間還快速結印，口中吟唱着什麼！
鷹冢站在虛空，夜晚吹來的冷風將他袍角的鳶尾花吹起，好似某人的芙蓉面。
心中莫名的一陣煩躁，望到遠方那道身影折返，轉身撕裂了一道空間，抬腳踏了進去。
落回到傲鷹山上，卻不見鷹冢的蹤影，一手從胸前掏出一根哨子，湊在唇邊吹響，一頭黑影頓時撕破長空而來，鋒利的爪子穩穩的抓住了他的臂膀。
一手在紙上快速寫下了幾個字，放回了鷹爪上的小筒，手臂一抖，看着它振翅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