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章 面見趙王
他們從蜀南上了官道,打點起精神的紅腰終於認出來了,這是去趙國的路。
趙國,五國中唯一還倖存的諸侯國。
其實也就是苟延殘喘,而紅腰還是接受不了,姬無雙就這麼死了。她總時刻擔心,他還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
“車夫出手,不會有人活得下來。”九王看穿她想法,“你還應該謝謝車夫,陳王一死,就不會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紅腰和九王相視:“谷衡道如果沒死呢?”
到現在也不知谷衡道是死是活,如果御天行知道了真相,選擇救活谷衡道。
九王嘴角一勾:“未必,因為他是傷在你的鳳鳴之下。”
紅腰微震,鳳鳴,是神兵利器,連她都試過被傷之後的傷口是什麼樣子。
她不禁覺得,這一環一環,是不是都是註定好的。
白面車夫殺陳王很簡單:“此人野心勃勃,他一天不死,對王爺都是威脅。”
紅腰曾經覺得,陳王姬無雙,是除九王之外,讓她感到最有威脅感的人。
他一死,御天行好像都不算什麼。
趙國都城晉陽的防守格外尷尬,里裡外外起碼圍繞了十幾圈都是趙國的守衛,剛距離晉陽城估計還有五里的時候,就有士兵戰戰兢兢地上前盤問。
白面車夫那張臉,就是招牌。
九王的身份被亮出來,那個趙國的士兵臉上,竟然一閃而過驚喜。
“九、九王殿下!”那士兵也不知是為什麼激動的,“居然是九王殿下!”
他一聲嗓門也喊的前後左右許多人聽見,忽然就竄出來一個趙國負責守城的將領:“是九王殿下,打開城門,讓殿下直接進宮去!”
聽着這些趙國人的呼聲,紅腰心頭升起詫異。
白面車夫甚至連遲疑都沒有遲疑,馬車幾乎片刻未停地衝進了趙國都城。
而城裏的情況居然和城外如出一轍,里三成外三層,街道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守衛,感覺整座城已經被包圍起來。
陳國燕國被滅,趙國已經是唯一剩下的諸侯國了,趙王現在心裏作何感受,似乎都體現在了這些草木皆兵的士兵身上。
看着這麼多人站在街上,百姓卻幾乎見不到人影,紅腰不禁想,趙王是把國內所有的兵力都調動到晉陽這座都城裏了吧?
一路上果真沒有攔着九王的,那些士兵看到一輛馬車孤單駛入,神情都是含着不敢置信。
等到知道馬車裏坐的是誰,就更不敢吱聲了。
紅腰也發現,等終於到了趙國王宮,這種防禦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就算趙王怕死,也不用把自己住的宮殿圍成這幅樣子。
趙王從座椅上滾下來,直接朝九王過來,“王、爺?”
九王現在都還穿着那一身臟污的衣服,他的形象和傳聞中大相逕庭,而趙王應該也是唯一沒有見過九王面孔的諸侯王。
那次從赤麗城,九王直接就離開趙國,並沒有和這位君王打照面。
此時相見,九王眯了眯眼:“趙王陛下?”
趙王伸出手,即將碰到九王的手又突然縮回來,有點激動。紅腰明白了,趙王大約是聽說了觸碰九王的人都會中毒的傳聞。
九王露出陰柔一笑:“陛下將都城圍成這樣,是認為能防止晉軍打進來嗎?”
趙王大約沒想到會這麼直接戳破窗戶紙,臉上尷尬着:“本、本王也知道不可能……”
就算趙國的兵力再多一倍,都圍住晉陽城,晉軍三萬鐵騎到了,也一樣能踏平。
趙王既然知道攔不住,還調派這麼多的兵,典型的貪生怕死。
紅腰想,而且調派這麼多兵力,很顯然是把守在趙國其他地方的兵力都調過來了,那其他地方無人防守怎麼辦,就這樣讓晉軍可以長驅直入,卻只是守住他一個晉陽都城。
想到這,紅腰對趙王的印象驀地就不怎麼好了。
雖然之前赤麗城的事就沒認為趙王是個明君,可畢竟近距離看見感受還是更深的。
趙王道:“本王讓人準備熱水和衣裳,給九王換用。”
九王看了一眼紅腰,趙王就懂了,連說:“本王把棲梧宮所有宮人都撤出來,只讓王爺的婢女近身伺候。”
這趙王倒是會做人,只是紅腰就不那麼開心了。
九王三人被引路去棲梧宮,放好了熱水和乾淨衣裳,所有宮人離開了一乾二淨。
白面車夫從懷中取出銀針試毒,片刻后說:“王爺,安全的。”
九王盯着那桶冒着熱氣的熱水,其實趙王的心思,他差不多已經懂了。
白面車夫自木桶邊退了一步,九王走上前。
紅腰等了一會,硬着頭皮跟上前,九王身上的外衣早在戰場上就扔掉了,現在一身臟污的內袍,袖口還被割破。
紅腰伸出手,要給九王解衣帶。
白面車夫守在屏風邊上,面無表情盯着。
就算這裏所有宮人撤了,他也不會對九王的安全掉以輕心。
紅腰替九王解了衣,九王就踏入木桶中,紅腰拿起搭在桶邊上的毛巾放入水中浸濕,為九王洗背。
九王閉着眼睛,淡笑:“趙王這裏,應該有不少療傷的葯。車夫。”
不止白面車夫脖頸上駭人的傷口,這一路過來,包括九王的身上都有傷,紅腰聞到了這木桶裏面,還被放置了藥材。
趙王也真是用心備至了。
但天下哪有無故的善意。
毛巾在九王身上滑過,九王的容貌艷極,皮膚並不如女子細嫩,但若是和男子相比較,九王經歷過這麼多路上塵霜,還能有這一身皮,真算是天公作美了。
紅腰握着毛巾,水流從指尖流過:“王爺來趙國意欲何為?”
論理趙國是唯一存下的諸侯國,可這裏也如飄搖中的孤島,並沒有任何保障。
不知怎麼,她有個預感,九王並不是來幫助趙國,就像趙王現在的想法,他是來推趙國最後一把的。
最後走向覆滅的一把。
九王那邊拿起來新衣服,是極精細的絲織,而且居然是白色。九王慢慢笑起來,趙王事無巨細,也聽過傳聞,只是他怕是不知道九王穿白衣的緣由是什麼。
九王穿上這件衣服,紅腰站在他面前繫上腰帶,退後幾步看看煥然一新的九王。
白面車夫慢慢收斂緊繃的氣息,身上平和下來。
他和九王對視一眼,就轉身出去通知宮外的翹首盼望那群人。
九王手裏握着骨扇,踏進趙王的大殿內,趙王盯着九王許久,大約直到身後紅腰芊芊玉腰地走出來,才算是回過神。
紅腰也換了套衣裙,這趙王宮的宮女靈巧溫柔,伺候起人真是綿骨三分,還給紅腰梳了一個趙王宮流行的頭式。
趙王看着走進來二人,和隨後進來的冷麵車夫,不由乍然說道:“王爺身邊,果然個個美人。”
紅腰看了一眼白面車夫,車夫這張假皮,其實倒也算得俊美。
趙王應該是個很注重享樂的人,不然宮中宮女不會個個這麼柔骨千姿。
“王爺。”趙王對九王露出殷勤之笑,“本王想與王爺商討一些國事,不知王爺可肯賞臉。”
九王笑笑,不置可否。
趙王權當九王應了,居然立刻揮退了眾人。連一個宮女都沒有留下來,這還是第一次有諸侯王敢在面對九王的時候,全部遣散自己身邊人。
而九王這邊的紅腰和白面車夫,都還好好地留着。
趙王聲音聽着並不有底氣:“聽城外的士兵說,王爺是從雁北關方向來的?”
九王凝視趙王:“沒錯。”
趙王舒了口氣;“聽說晉王……在雁北關吃了敗仗,雁北關的那些魏軍也都死守那一片,不知……是不是真的?”
最後問這句是不是真的簡直欲蓋彌彰了,趙王明顯故意問的這句。
趙王說道:“本王前線派出去的探子,說晉王之所以這麼行跡失常,是因為雁北關有什麼龍脈。晉王一向有野心,也許就是要找龍脈問鼎也說不定。”
九王一笑:“看來陛下,派了不少探子去前線。”
趙王尷尬:“情勢所逼,沒有辦法。”
現在已經沒有比趙國更被情勢逼迫的地方了,此話倒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九王淡淡說:“我們離開雁北關,也已經有日子了。”
就是雁北關的最新情形,也已經無法知道。
趙王這時卻眼睛亮着,說道:“據說晉王也沒有在雁北關找到什麼龍脈,而王爺必定不知,晉王在雁北關失利后,就被晉軍護送往鎮南。可是鎮南,那邊的大將軍卻叛變了。”
鎮南的大將軍叛變?還有這麼巧的事?紅腰站在九王身後訝異。
九王神色幽然,骨扇抵在手心沒有動作,一雙眼眸透着陰涼。
趙王臉上的激動掩飾不住,又說道:“真是沒有想到,晉王已經把半個天下都握在手中,卻栽在身邊人的跟頭上,也不知是上蒼顧他還是不顧。”
若是顧,怎麼能讓一個小小雁北關就成了天塹,甚至最親近的大將軍竟也會叛變。若是不顧,憑什麼只有他晉王一路勢如破竹,拿下了一個又一個諸侯國。
但趙王臉上的幸災樂禍還帶着一點劫後餘生的神色,是掩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