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安貴妃的控訴
原本已經被太醫都說了回天無力的皇後娘娘,卻峰迴路轉,撿回了一條命,眾人都有些唏噓,而在鳳朝宮內的人,都只能說是鬆了一口氣,至少命,保住了,皇後娘娘的,也還有他們的。
江美人留下的的確是古籍中所記載的葯蠱,此蠱難求,顧臻也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見到,而且用了葯蠱之後,顧臻更是對葯蠱的作用驚嘆不已。
沈青陵身上的劇毒,毒性很強,葯蠱卻能夠將其破解,只是因為耽擱了功夫,毒素侵入五臟六腑,即便解毒,沈青陵的身子也弱得很,而且葯蠱雖解毒,但是體內還是留了不少餘毒。
不過這些並不致命,顧臻也有把握能夠將沈青陵體內的毒素清楚,身子雖然損了,但是調養些日子,也是能夠養回來的。
不過,眼下沈青陵的身體虛弱着,此刻還是昏迷着。
知道沈青陵沒事,祁雲晏也終於能夠有心思去想其他事,這事,祁雲晏絕對不會放過幕後之人。
祁雲晏低頭,在沈青陵的眉心落下一個吻,隨後對一旁的溯雪溯樂說道:“皇后這邊,你們注意點,不要任何人靠近皇后,你們就在跟前守着。”
兩人當即點了點頭,這事不用祁雲晏吩咐她們也會做的,祁雲晏隨後又走到了顧臻面前:“皇后未好之前,你就留在鳳朝宮,皇后若是有什麼情況,即刻來稟報。”
“是,皇上。”顧臻忙回,方才是因為記掛沈青陵的情況,顧臻也沒想太多,現在一想,這位無所不能的皇上,短短几年就能夠將朝堂勢力洗盤的人,方才在知道沈青陵出事的時候,顧臻是真的沒有見過這樣的祁雲晏,比上次祁雲川出事時還要嚴重。
若不是沈青陵眼下沒事,顧臻覺得自己這一次也真的就是在劫難逃了。
有了祁雲晏插手之後,這事,查得自然是更加快了。
接觸過糕點的人,都已經被太后盤查過,其實最有嫌疑的是醇言,但是在這個時候也是醇言提起了葯蠱,否則沈青陵早就沒命,如果要害沈青陵,醇言也沒必要再多此一舉,這麼一來,她倒是間接為自己洗清了嫌疑。
糕點中有毒,但是廚房內並未發現,糕點上的毒,很有可能是從廚房到鳳朝宮的路上被人所下,糕點是醇言送的,但是她不是下毒之人的話,是誰做的手腳,似乎就有存疑了。
醇言聽說沈青陵沒事之後,整個人也鬆了口氣,腦子也終於算是會轉動了,在祁雲晏問她,路上可否發生什麼事的時候,醇言細想了一番,便就察覺了端倪。
那會,金蘿一直纏着她,還碰過糕點,而且金蘿是陪着她一塊送糕點進去的,只是怎麼會是金蘿?醇言覺得不可思議。
知道金蘿有嫌疑之後,祁雲晏當即就審了金蘿,與醇言相對比,祁雲晏審金蘿的手段可就殘忍多了,在祁雲晏的眼裏,醇言這人的確忠心,而且那個時候,如果不是醇言,怕是所有人都不會想起葯蠱來,醇言算是救了沈青陵一命,就這一點,祁雲晏也不會對醇言動手。
但是金蘿儼然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而且祁雲晏的手段可比太后的殘忍多了。
太后的最多是酷刑,然而祁雲晏只會讓人,生不如死,尤其是在涉及沈青陵的事上,祁雲晏也是發了狠,金蘿根本就扛不住了,她扛過了太后的刑罰,但是沒扛過祁雲晏的,她甚至一心想要求死。
生不如死,金蘿最終沒有受住,也將事情都說了出來。
毒,是她下的,是寧安宮的喻紅姑娘交給她的。
溯雪溯樂聽聞是金蘿時,有些驚訝,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當時,沈青陵就已經懷疑鳳朝宮內出了姦細,只是金蘿藏得深了些罷了,但是金蘿之所以能夠得手,也是沈青陵自個放鬆了警惕。
醇言是跟着祁雲晏一塊審的金蘿,聽到金蘿承認一切是她所為時,醇言一下子就紅了眼,金蘿來得比她早,她和金蘿的感情也不錯,可是她沒想到竟然會是金蘿。
“為什麼?”醇言問她。
金蘿冷笑了一聲:“娘娘當日害了金思,就不要怪我今日對她下手。”
醇言只覺得匪夷所思,她看着金蘿,半晌才說:“今日見了你我才發覺,原來這世上有這麼多可笑之人。金思的事,我也聽說過,若不是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娘娘何必動她?這二年來,娘娘待你如何,你捫心自問,對娘娘下手,你的良心,不痛嗎?自己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卻要責怪娘娘對你們無情,你未免也太過可笑,我真為娘娘可惜,竟然有了你這樣的奴才。”
祁雲晏在一旁聽着醇言的話,倒是覺得這個宮女倒是有些意思,也欣慰,雖然有金蘿這樣不知好歹的,但也有醇言這樣忠心的。
醇言也受了刑,祁雲晏讓人送她回了鳳朝宮休息,而祁雲晏則是與太后一道,去了寧安宮。
寧安宮中,安貴妃望着鏡中的自己,她今日沒有穿宮裙,翻出了一身年輕時在家中的衣裳,一頭青絲也都放了下來,盤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這般瞧着,倒仍是個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似得。
喻青替安貴妃戴好了耳環,看着鏡中的安貴妃,彷彿就回到了多年前,想起了自家主子還未嫁時在安府的光景。
“娘娘,你真好看。”喻青笑着說。
“是嗎?”安貴妃笑了笑,望着鏡中的自己,笑容倒是柔和了許多,另一邊,喻紅急急地過來,到了跟前,看着安貴妃這模樣,眼眶驀地一紅,不過還是斂下情緒,笑道:“娘娘,皇上和太後娘娘過來了。”
“嗯。”安貴妃應了一聲,隨後道:“你們都走吧。”
此言一出,兩個宮女都跪了下來,安貴妃卻並未多說什麼,只是一個人往前殿而去。
祁雲晏和太後進了寧安宮時,安貴妃靜靜地坐在一邊,手邊還把玩着一朵從御花園新鮮摘下來的花枝,看到祁雲晏和太後過來,也沒像往常那般行禮,只是笑了笑,說:“你們來了。”
祁雲晏蹙了蹙眉,問:“皇後身上的毒,你有何解釋?”
安貴妃不答,反而笑着,似乎是在回想些什麼,柔聲說著:“皇上還記不記得,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光景?皇上想是忘了吧,我卻記得很清楚。是在安府,皇上在和父親說話,我偶然經過,那時候我就在想,這個男子可真好看,你那時還對我笑了,皇上或許不放在心上,我卻記到了現在。知道我能進太子府,嫁給皇上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即便只是一個妾侍,我都覺得歡喜,若是早知曉,這一步,換得的是我此後餘生折磨,我定然不會再赴此局。”
祁雲晏沒什麼興緻聽安貴妃敘舊,他正想打斷,只是才剛開口喊了一聲安,安貴妃卻猛然轉過頭來,盯着祁雲晏的眼睛說:“我知道皇上想問什麼,是,是我下的毒,從我開始謀划這件事起,我就沒打算能夠苟活。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竟讓她逃過了。”
“阿陵所受的,朕會在你身上千倍萬倍地替她討還回來。”祁雲晏沉聲道,隨後直接轉身離開,他根本就沒有興趣去聽安貴妃說什麼,那些話,與他何干,說他冷心也罷,說他無情也罷,他人的事,他無心顧及,安貴妃既然敢對沈青陵動手,那麼在祁雲晏的眼裏,她無異於一個死人。既然她已經承認,再多的,祁雲晏並不想聽她廢話。
“皇上。”安貴妃有些慌了,她出聲喊他,祁雲晏卻沒有停留。
安貴妃一愣,隨後笑了起來,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淚水一點點地從她的指縫間滲透出來,無心之人便是如此,連聽她說幾句舊事的心思都沒有,這般的沒有情面。
早在選擇動手之時,安貴妃就抱了必死的心思,她知道,她一旦動手,就必然逃不過,這次的手段,她做的漏洞百出,甚至,她都懶得去遮掩,直接讓自己身邊的心腹就找上了金蘿,完全將自己暴露了出去。安貴妃知曉,自己的那些手段,想要躲過祁雲晏的追查,毫無可能,她早就抱了必死之心。
從知道真相以來,安貴妃這積攢了多年的容忍便就一觸即發,沈青陵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素來都沉穩,步步為營的安貴妃,誰會想到最後竟然做了這麼愚蠢的謀殺,抱着和沈青陵魚死網破的念頭,可即便如此,沈青陵依舊轉危為安,而她,安貴妃笑了笑,自己怕是再也沒有活路了。
太后並沒有離去,看到安貴妃這個模樣,太后微微蹙了蹙眉,心中倒是對這個安貴妃起了一絲憐憫。不同於先前的那些后妃,安貴妃此人的確聰慧,若沒有沈青陵,太后倒也願意將此人提到皇后的位置上來,不過可惜,她終歸還是斷在了這後宮之中。
“安貴妃。”太后開口,祁雲晏不在乎安貴妃為何要這麼做,但是太后卻更想問清楚,這次的事情,不像是安貴妃的作風,裏面或許另有內情。
聽到太后喊她,安貴妃抬起頭來,臉上的妝容已經有些哭花了,她望向太后,先是一愣,隨後又笑了起來,大抵是看出了太后留下來的目的。
“太后,你想知道為何我會這麼做嗎?”安貴妃笑着問。
太后不語,她覺得眼前的這個安貴妃,似乎有些瘋了,但是仔細一看,卻又覺得她格外正常。
“太后,你知道嗎,其實這一後宮的人,除了皇後娘娘,都還是完璧之身,包括已經死去的徐穎。”安貴妃笑道,太后卻是猛地一愣,怎麼可能,安貴妃似乎很滿意太后這樣的反應,笑得越發放肆了:“是不是覺得很震驚,很意外?”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太后呵斥道,覺得安貴妃的話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胡說八道?當時,我也是不信的,我多希望我是在胡說八道。我以為,我還是能爭的,沈青陵能做的,我也能做到,這麼多年,我一直隱忍着,甚至我都沒有起過要對小皇子下手的念頭,我一直想着,沒關係,總有一日皇上會瞧見我,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這一場戰役,從一開始我就輸了個徹底,在這場可笑的戰役中,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安貴妃最後幾乎是在自言自語,而太后已經是震驚地不行,安貴妃的語氣柔和,只是她卻猛地轉身,視線緊緊地盯着太后,說:“我現在忽然有些明白徐穎死前的心思了,是啊,這從始至終,錯的並不是我們,我們的確變了,變得心狠手辣,變得面目全非,可這一切,都是拜你們皇家所賜。既然祁雲晏只願意寵幸沈青陵一人,又何必拖着我們,既然他只需要沈青陵這麼一個皇后,我們這些人,他又何苦苦苦不放?後宮之中,爾虞我詐,難道是我們一開始便想要的嗎?”
太后愣在原地,竟無言以對。她也是一步步過來的,知道這其中的殘酷,安貴妃的話,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那一刻,太后只想到了落荒而逃。
不管是安貴妃,還是徐昭媛,這些人,都是太後為祁雲晏選的妃子,若說真的有錯,那麼這錯的一開始就是在太後身上。一個自己勾心鬥角了多年的人,卻把一切又逼到了後人的身上。她告訴自己,後宮本就是如此,可是在看到徐昭媛和安貴妃一個個質問她時,她無言以對,尤其是在知道祁雲晏根本就沒有碰她們之後,太后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後宮這個地方錯了。
她們其實都是在這後宮之中的可憐人罷了,為了一個人的寵愛,一生都活在算計之中,誰不曾嚮往過舉案齊眉的日子,誰又會想要整日整夜地活在算計之中,太后自己經歷過,她知道,真的,一切,都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