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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易北也是在乎權勢的,在京城長大的男兒不比尋常,從小就知道這“權勢”二字帶來的好處,只是這權勢和謝橘年比起來卻是無關輕重的!
平日心裏雖有些積怨,有些傷感,可碰到謝橘年的時候,這些東西便是消散而空,如今難得閑話家常,沈易北更是道:“你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我瞧着也是這顧玉也不是個什麼好性子的人,這脾氣上來了別說皇上了,就連天王老子都敢頂撞,只怕也不一定不敢得罪丹陽縣主!只是每一對夫妻都有每對夫妻的相處之道,他們倆有他們倆的相處方式,到時候吵吵鬧鬧過一輩子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這邊在議論顧玉和丹陽縣主的親事,沒過幾日便到了丹陽縣主和顧玉成親的日子。
因為丹陽縣主是從宮裏發嫁的,謝橘年則和沈易北去了興國公府。
興國公府處處是張燈結綵的一片,畢竟算算日子,興國公府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喜事了。
這其中最高興的除了顧玉,只怕就是老興國公了,老辛國公就算是致仕多年,可如今這興國公府世子成親,他還是出來招待賓客,旁人一句恭喜,便讓他嘴角的笑意深上幾分。
沈易北與謝橘年前來的時候,老興國公一眼就看到他了,他也知道這門親事,沈易北和謝橘年是功不可沒,只笑着上來招呼他們。
沈易北如今雖沒有功名在身,可到底還是長寧侯,和宮中的達官貴人關係要好,就衝著這一點,誰也不敢瞧輕了沈易北。
只是沈易北也不敢妄自菲薄,上前給了老興國公道喜,老興國公衝著他們倆兒揮揮手,道:“也不是什麼外人,何必這般多禮!”
說著,他看了一眼沈易北身後的謝橘年,這到底是有婦道人家在場,有些話不好說!
謝橘年也是眼觀鼻口心,給老興國公行禮之後才道:“……正好我方才過來的時候見着興國公夫人在花廳那邊宴客了,我一直聽說興國公府裏頭的點心做的不錯,正好我想要去與興國公夫人討教一二了。”
老興國公也很喜歡這個知道進退的婦人,衝著她點點頭,含笑道:“去吧,去吧!”
謝橘年才下去了。
老興國公則是將沈易北帶到個僻靜處,這才開口道:“這些日子怎麼樣,這段日子我忙着顧玉的親事,也沒有多問你們長寧侯府的事情,還習慣嗎?”
其實世上的事兒就是這麼回事兒,你勞累習慣了,突然的清閑下來,倒是有些不習慣了,若是清閑的很了,累起來,也會不習慣了!
沈易北只道:“多謝老興國公關心,我倒是還好,平日裏在家逗逗兩個孩子,陪着橘年說說話,也是極好的。”
老興國公皺眉打斷了他的話,若是在平日裏,他還有心情、有時間和沈易北說些有的沒的,只是今日,這外頭有不少賓客等着他了,他也只能長話短說了,“我說的不是這件事兒,這京城裏頭的風言風語我都聽說了,說長寧侯夫人是禍國妖姬,這話………我看那是莫須有的,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掀起大風浪來!”
老興國公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風言風語沒聽說過,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如今只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年紀還小,怕是暫且還不懂禍福相依的道理,莫要因為這種事牽連到長寧侯夫人身上!自古以來,眾人都說了紅顏禍水,還說不少禍國妖姬引的國破家亡,我看那些都是屁話!一個男人若是沒有本事才會把所有的事兒都怪在女人身上,也別自怨自艾!如今皇上雖一時糊塗,可我相信皇上不會糊塗一輩子的!”
說著,他的聲音更是低下去了幾分,“就算是這外頭的人都不敢說,可我隱約也猜到這事兒,怕是三皇子在其中動手腳了!可三皇子這個人了表面上看着溫順,只是心思卻是個深的,如今這事兒半點馬腳都沒有露出來,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你能夠從這件事上撇出去倒也是一件好事,這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間吧,還有的爭了,到時候誰繼承了大統都不好,若是站對了人,那還好說,若是站錯了隊,一招不慎那便是滿盤皆輸,不僅自己沒了,連帶着家裏人也跟着遭殃。”
其實在他看來,像他們這些武將根本就沒有站隊的必要,這麼多年,興國公府都是這麼過來的,武將講究的是實打實的本事,靠的是上陣殺敵的本事,到時候不管是誰繼承了大統,都不會委屈了他們。
這話,他對顧玉說過很多次,就是顧玉這個人看着精明,可做人卻是極講究義氣的,平日裏和周六走的近了,眾人自然也他們歸到七皇子那一黨去了。
成了親,顧玉也不是小孩子了,這話,他還得找個時間再和顧玉好好說說。
沈易北聽到這話是啼笑皆非,老興國公這是將他當成什麼人了?難不成他還會因為這點事兒衝著謝橘年發脾氣,說真的若是這般,他當初就不會因為謝橘年而捨去了自己的權勢和性命了,“老興國公,我怎麼會是這樣的人了?只是有一點,我卻是不大認同的,您口口聲聲說讓我們遠離那奪嫡之爭,這心思是好的,我知道您是怕我們這些當小輩的到最後落不得什麼好下場,只是您有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真的要三皇子繼承了大統,這朝堂大臣和百萬百姓能有什麼好日子?”
“為了這皇位,三皇子連謀害無辜之人、殘害手足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這樣的一個人會是明君嗎?您也是朝中老臣了,為官多年,這點道理我相信您能想得通的,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和顧玉才不會袖手旁觀!”
說著,他更是頓了頓,“平心而論,這七皇子要是繼承了大統,雖也算不上什麼明君,可昏君也是算不上的,有一點七皇子那是極好的,那就是心懷仁慈,這皇上平庸一些無能一些不是什麼壞事,這樣子好歹能夠聽見下面群臣的意見,要是真的碰上了那些剛愎自用的君王,下頭的百姓苦日子才算是來了!”
“不管怎麼說,七皇子講究情分,就衝著這一點,我相信七皇子繼承大統,這老百姓的日子也不會太差的!!”
老興國公沒有說話,只是看向沈易北的眼神之中卻是多了幾分深意,原先他覺得沈易北能夠走到今日佔了七分的運氣,三分的實力,如今一看卻是他這個老頭子想岔了,能夠在皇上跟前站穩腳跟的哪有什麼僥倖,靠的都是實力啊,“那你倒是和我說說,如今你打算怎麼做?皇上可是說了,若是你不處置好家裏的事情,是不會允你上朝為官的,不能入仕,那就不能幫襯七皇子了,可要你捨去了自己妻子的性命換來權勢,只怕你也做不出來……”
沈易北也是心裏亂糟糟的,他不是神仙,不是什麼事兒都能料事如神的,“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過退一萬步說,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皇上因為橘年遷怒於我,到時候大不了我帶着橘年住在莊子上,可就算是這般,不也還能飛鴿傳書嗎?”
老興國公看着他這般豁達,也算是明白了孫子為何在他跟前那般崇拜沈易北了,就衝著這份情懷,就配得上這份豁達!
他拍拍沈易北的肩,這才走了。
反觀謝橘年那邊已經到了花廳,她一進去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原因無他,畢竟如今她的名聲在京城之中夠“響亮”。
原本在她進去之前,這眾人都在議論她的,有人說她命苦,說她好端端的怎麼就和九王爺扯上關係了,要不然這侯夫人的身份加上東陽伯府姑娘的名聲,這宮裏頭又有個得寵的姐姐,怎麼看都是人生贏家的樣子,可如今卻成了這樣子了。
有的人卻說她命好,這女人一輩子圖什麼?不就是圖膝下有兒有女,有丈夫的寵愛嗎?長寧侯為了她連權勢都不要了,一輩子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了……
眾人說的正起勁兒,可她一進來,倒是鴉雀無聲了。
方才其中說的最起勁的就是興國公府夫人陳氏了,她的那些話可是一點都沒留情面,在她看來,要是沒有謝橘年夫婦兩個在其中搗鬼,她在興國公耳畔吹吹風,這世子夫人的位置肯定就是自家侄女的了,若是這樣子,自己和兒子還有什麼可愁的?
如今倒好,顧玉娶了個破鞋進來了,還是個身份極高,她處處都不敢,也不能怠慢的破鞋,她哪裏能咽的下這口氣?所以等着謝橘年一進來,她就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京中最近的大紅人——長寧侯夫人嗎?”
這話她敢說,旁人可是不敢隨便接的。
謝橘年像是沒聽見似的,上前給她請安,不管怎麼說,這人都是顧玉的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