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朱鳥印記
第三章
朱鳥印記
抱朴山位於南瞻部洲東部,延綿千里,終日雲霧繚繞,仙鶴翱翔,道家七十二洞天三十六福地,抱朴山佔了近兩成,素有中州道家小崑崙之稱。
江南民謠中一句:問仙仙何處,雲海隔仙山。說的便是抱朴山。
抱朴山資源豐富,山珍野味,千年老參,萬年何首烏,都是抱朴山仙脈伴生的寶貝,哪一樣不是益壽延年,哪一樣不是價值千金,可惜尋常樵夫獵人走不進山裡五百里,五百里后便有諸天八陣圖大陣,諸多禁忌,真要硬闖,除非是過天門而返的真仙,要不就是自尋埋骨之地。
到了抱朴城,背着小鍾馗桃木劍,一頭銀絲的老道人弄了一輛馬車代步,許小仙沒有坐進車廂,和老道人一同坐在車頭。入山的路蜿蜒曲折,小徑百轉千回僅有一車寬,兩匹拉車的棗紅馬逢山過山,遇水過水,見溝便躍,也不見老道人揚過馬鞭,卻一路平平穩穩。許小仙嘖嘖稱奇,老道人笑稱這便是最簡單的馭獸術,山上抱朴宮藏經閣便有,許小仙心向神往。
山路走到盡頭,是一面千刃峭壁,老道便棄馬車不用,帶着許小仙在峭壁上縱橫提縱,扶搖直上。上了千刃峭壁眼前豁然開朗,放眼望去百里之外便是三十六峰朝天頂的巍峨氣象,和千刃峭壁僅隔着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主峰天頂峰就像一隻直插雲霄的玉桂,氣勢磅礴,讓人敬畏尤生。
峰頂依稀看得到若隱若現的七彩光芒閃爍,老道人看着許小仙笑道:“那便是抱朴宮,抱朴山三脈的祖庭,只有掌教,掌門續位人,四個護法長老,三十年一次的試道大會前三名,才能上得去。”
大概知道這個亦師亦父,那一年還不曾白頭的老人,興許這輩子都沒可能上得去抱朴宮,心肝玲瓏的半大少年轉移話題問道:“師傅,抱朴宮裏有神仙么?”
老道人想了想,笑道:“約么是沒有。”
許小仙皺了皺眉頭,看着天頂峰閃爍着七彩光芒的地方,原本心裏並不多的一絲敬畏瞬間消失。
許小仙一絲絲輕微的心態波動,被老道人捕捉到,老人看眼裏藏在心裏,搖了搖頭。對着天邊吹了一聲口哨。五六隻翱翔的黃鶴爭先恐後的振翅前來,落在老道人身邊,親昵的用腦袋蹭着老道的身體,老道人拍了拍其中一隻個頭最大的仙鶴輕聲笑道:“峰下的地龍果又熟了咯,那可是三十年才開花結果的聖品,汁水多不說,還又大又甜。”
六隻仙鶴就像是被許諾了有糖吃的孩子一樣,齊齊點頭,歡呼雀躍的圍繞着老道人扇動着翅膀。
許小仙看得瞠目結舌,一再安慰自己,哪怕是這幾頭通靈畜生突然開口說話,也不要大驚小怪。
隨後,六隻黃鶴一字排開,許小仙和老道人一人騎着一頭,相比許小仙死死抱着黃鶴脖子,老道卻顯得氣定神閑。一路飛往天頂峰,只見雲霧氣流往後飛移,沒有絲毫顛簸感覺,四平八穩,許小仙漸漸放開了心,他不再死死抱着黃鶴脖子,只是象徵性的抓着黃鶴的一撮羽毛,依稀聽到老道人輕聲一句呢喃:“望仙台有最美的日出呦……”
……
天頂峰底有一條直通雲霄的石梯,寬八米,上等洛河玉質地,每一階都雕刻着花鳥蟲魚,古色古香,仙氣盎然,兩旁古木參天,枝葉繁茂,氣勢虯宏。
石梯兩旁有一座巨大石碑,用最純正的楷書填硃砂寫着八個大字:
抱朴當興,興在朱鳥。
許小仙就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這裏看看那裏摸摸,心裏琢磨着,這洛河白玉光掰下一塊只怕都有上萬斤了,夠醉香樓牡丹姑娘伺候一百年的,牡丹姑娘那小嘴呦,紅潤着呢。隨後又泄氣的想到,哪怕扣下來了,也背不下山,光這條溝壑就跨不過去,一百里嘞……
許小仙沒由來的隨口問道:“師傅,這大概有多少階石梯?”
老道笑道:“一共有三十三萬九千四百六十六階石梯,騎龍松四萬零一株,古樟九千九百九十九株。”
許小仙瞠目結舌道:“難不成還有人數過?”
老道人摸了摸身邊黃鶴的腦袋,黃鶴親昵的低鳴回應,隨後嘆氣道:“數過石梯、古樟、騎龍松的正是我們不老洞這一脈的人,師傅的師姐,你的師伯赤霞。”
許小仙啞然,還真有人數過,這得多無聊不是!
兩人帶着黃鶴一起去峰底摘了些三十年才開花結果的地龍果,一隻仙鶴分了兩顆,具是歡呼雀躍。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地龍果,芳香誘人,光拿在手裏香氣竟直溢鼻中,竟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許小仙想着別暴殄天物,遲遲不敢下嘴,老道人正色道:“也不是啥稀罕玩意,是天頂峰峰底地裂獸伴生的一種果實,尋常人吃上一兩顆,興許能衍生一股氣流在體內運行三五個小周天,洗刷經脈提神醒腦壯體強身。你體內一百零八個竅穴氣機就算沒有凝滯,吃再多也填不飽你額頭那枚朱鳥印記,吃多少,她便吞噬多少。
四年前北俱蘆洲黑水河裏那一條即將化蛟的千年青鯉內丹能讓她沉睡多久,誰都沒有答案。這也是師傅不教你引精化氣吐納術的原因。一旦牽動體內氣機,牽一髮而動全身,朱鳥印記必將再次激活,她到時予取予求,只怕一城一郡氣機都不會嫌多。
”
聽老道人一席話許小仙看着手中香脆地龍果,竟有種燙手山芋的感覺。
老道人笑道:“你體內竅穴氣機凝滯,但吃無妨。”
依舊心有戚戚然的少年將地龍果放在嘴裏準備淺嘗輒止,不料地龍果入口即化,香甜甘醇的汁水剛入喉便化作一股清流向四肢百骸瀰漫。
許小仙感覺全身輕飄飄的,雙腿卻充滿力量,全身上下輕逸舒爽,就像是冬天突然脫下了厚重的襖子般沒有束縛。剛想着是不是要舒服的吼上一嗓子,這種玄妙感覺竟然戛然而止,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許小仙額頭赤紅棗核胎記隱約有一絲紫氣在縈繞,稍縱即逝。
老道人看到了情理之中的那一抹紫氣,唏噓道:“興許是有辦法餵飽她的。要是註定九死一生,也不會將你帶出東海郡。”
許小仙撇了撇嘴。
具體是什麼辦法?
他沒問,老道人也沒有說,兩人只是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