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山捉虎捕神仙
盧有角施展‘踩潮觀風’，一步百丈，僅僅踏出五步便到了十里桃園山谷頂，只可惜‘踩潮觀風’並非道家大神通‘縮地成寸’可以一步跨越千里，也並非渡劫期修士才能施展的‘瞬移’絕技，能意到身隨。
終究是遲了一步。
那頭昆崙山大仙師座下聽道六百年的畜生依舊是快了一步。
當玉豹張嘴撲向被氣流吹退數十米，掛在一顆樹椏上，早已昏死過去的許小仙時，盧有角回天乏力，萬念俱灰。
一步之遙。
如同碧落九霄那樣遙遠。
剎那間，時間彷彿凝滯。
盧有角彷彿看到了那頭撲向七師弟許小仙的玉豹身形被定格，定格在離七師弟不足三米的半空中。
一道火紅虛影憑空出現在玉豹跟前，三分明、七分暗，星星點點七彩火焰在全身遊走，一分虛一分實，明滅閃耀，異常絢爛。
這道虛影有一對火紅的翅膀，依稀像是長着鳳凰的冠、人的臉、紫燕的下巴、蛟龍的脖子、孔雀的尾巴、蒼鷹的爪子，還有一雙纖細的女人手。
這道虛影飄浮到玉豹跟前，發出像是女人一樣‘咯咯咯’的輕笑，伸出那雙纖細的雙手，扯着玉豹上下顎各一顆獠牙，輕描淡寫的一撕。
在大崑崙仙師座下聽道六百年的玉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便被這雙縴手生生撕成兩半。一顆碧綠如洗的內丹漂浮在虛影眼前，被她一口吞下。
…………
被綠袍公子一劍餘波折斷的數百棵龍井桃花樹，一夜間復原，無跡可尋。旁人覺得匪夷所思，也算是對十里桃園知根知底的盧有角，認為理所當然。
七師弟全身經脈骨骼碎裂，一百零八盞長生燈熄滅大半，一夜間又復燃，七師弟醒後生龍活虎，盧有角奇怪雖然奇怪，可師傅去了三千裡外的春神山，赤霞師伯不在，洞主蘇師叔又在閉甲子關，盧有角覺得總歸不是壞事，不曉得也無妨。
記起了許小仙額頭天雀印記一口吞了昆崙山大仙師坐下聽道六百年的玉豹內丹的那一幕，盧有角找到了一個只能算是答案的答案。
反哺。
天雀反哺。
…………
盧有角去了十里桃園西面的峭壁，接連垂死了六七頭金翅鳶，並沒有收穫哪怕一顆妖丹，只好將金翅鳶放了血，拖了回來，一則師弟許小仙要用金翅鳶的血泡澡，二是兩人並未辟穀，五臟六腑廟裏的酒肉和尚早就對這吃龍井蟠桃長大的通靈金翅鳶垂涎三尺了。
加上一路南下十二年的許小仙和老道人李大牛偷雞摸狗熟稔了，光吃燉肉會不膩味？哪有烤不出美味的道理。
兩人架起烤架，也不知盧有角從哪裏順了些鹽巴和大料回來，自然是許小仙操刀。
許小仙行雲流水的操作讓盧有角讚賞有佳，許小仙念念叨叨的鬼哲理卻讓盧有角瞠目結舌。
按許小仙說的，烤肉嘛！一分烤，兩分翻，七分等，和爬小娘肚皮一個道理，心急了，功夫就沒粗中有細的餘味，一味的提槍上馬胡攪蠻纏，早早敗下陣來，多少要被小娘詬病。水磨功夫嘛！哪裏不追求一個持之以恆的道理。
歷時兩個時辰，烤肉新鮮出爐，肉香四溢。
許小仙撕下一塊肋條周圍烤到焦黃的軟肉便往嘴裏塞，盧有角卻撕下一些翅尖細嚼慢咽，咬下一小口，便閉眼咀嚼。
許小仙看着盧有角含糊的說了一句:矯情。
盧有角哈哈大笑，連骨頭帶着肉將翅尖吞了，依稀記起了一句笑言:男人嘛，一起撒過尿，一起喝過酒，一起吃過肉，便是鐵打的情誼。
聽着話糙理也糙呦，仔細思量推敲不得的俚語，可有時候還他娘真是那麼回事。
盧有角吃過一小截翅尖便不再吃了，向許小仙講述起‘七十二路地煞拳’。
“七十二路地煞拳，並非和三十六路天罡拳一樣，三十六路天罡拳講究陰陽互濟，進中有退，退中有進，陰伴陽，陽生陰。是由道家秘典《兩儀參同契》中鍛體篇衍化而來，最是追求竅穴氣機和身體的平衡，一氣一體進退得有序，每招都得由心法引領，一呼一吸也馬虎不得。
七十二路地煞拳卻沒那麼多講究，只求剛猛，大開大合的路子。心法也是追求一氣上崑崙，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意境。也像是棋盤上那過了河的卒子，能進不能退，順則能擒王弒象，逆則是十死無生。拳拳到肉最是能鼓舞士氣，世俗軍武袍澤衝鋒陷陣的最佳選擇，我們修士卻早已棄如敝履。
許師弟，
哪有修道士一見面就是你死我活肉搏的道理，不都是飛劍法寶呼來喚去的么。
講穿了，七十二路地煞拳放在修者的世界裏，連大路貨都算不上……
師傅為啥要你練‘七十二路地煞拳’而不是天罡拳，我不知道也不敢揣測，師傅只是說，這是師伯赤霞仙子交代的。”
許小仙咬着一塊肥美的烤肉，吃得太猛，油水都爆了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盧有角搓了搓手上的油漬，擺開架勢，道:“地煞拳一共七十二式，我會放慢動作，屏蔽真元，但只打三遍，師弟你能記下多少是多少。”
許小仙吐出一塊金翅鳶骨頭，彎着眉角點了點頭。
盧有角也不管許小仙看與沒看，自顧自的打起七十二路地煞拳來。
每打一式便會道出招式名字，雖然盧有角放慢了速度，沒用一絲一毫真元，依舊是將地煞拳打出了大開大合的氣勢。
拳拳有破空之聲響起，拳拳有開碑裂石的力量，拳拳有捨我其誰的氣勢。
許小仙目不轉睛，將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在了腦子裏，沒有去感悟盧有角虎虎生風的拳意，只是記下招式。
第二遍，盧有角退開了百步距離，加快了速度，依舊沒有用真元。
只見漫天拳影，一拳猛過一拳，破空之聲不絕於耳，百十步內走石飛沙。打完之後，只留下滿地拳坑，成百上千個。
第三遍，盧有角只出了三拳。
僅僅三拳，三道巨大拳芒化作三隻巨拳，直奔龍井桃花樹而去。
成百上千棵龍井桃花樹應拳聲而倒！
這還是大路貨？
許小仙看得目瞪口呆，盧有角只是搖了搖頭道:“百拳破甲一百六，比起師伯赤霞仙子一劍破甲三萬六，簡直是不值一提。昨日孫樹神那一成劍意，還僅僅只是餘波也能破甲數百。”
許小仙疑惑道:“師兄剛才明明才揮出三拳，便折了上千棵桃花樹，真要使出百拳，怎麼算也得破甲幾萬，比赤霞師伯自然是比不上，可通天塔那個姓孫的畜生厲是厲害點，可也沒見得比師兄高到哪裏去。”
三拳？
“哪三拳？僅僅只是三拳么？快告訴師兄，僅僅只是三拳么？”盧有角先是一愣，接着疑惑，過後便是狂喜，一雙遠比常人都修長的雙手一把抓着許小仙，舉過頭頂，驚喜道。
你娘哩！六師兄的那雙手就像是一對鐵箍。
莫不是我說得不好，六師兄要摔死我？
不對，六師兄表情可不差，雖然怪了點。
莫名其妙的許小仙只好小心小聲道:
開山。
捉虎。
捕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