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珠質玉本許言川
成方扯着月華的袖子,神色有些懨懨的:“月華姑姑,我好睏啊。”
月華瞧着時間還早就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肩膀給小成方:“來吧,姑姑的肩膀借給你。”
成方撇撇嘴:“爹爹說男子漢是不能靠女人的,小姑姑你是女人,我怎麼能趴在你身上睡?”
月華看着成方小大人的樣子再度無語,好一會兒才問他,“那你想怎樣?”
成方低下頭,小小的耳朵有些發紅:“那小姑姑你可不可以不告訴爹爹啊。”
月華忍住笑,莊重地點頭:“當然可以。”
成方這才放下心來爬到月華的腿上,眯着眼睛嗅了嗅月華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我要靠在小姑姑的懷裏睡。”
月華按住他的小腦袋,口氣很是縱容:“好。”輕輕拍拍成方的小臉:“睡吧。”
小孩子大約都有些嗜睡,沒多久成方就趴在月華懷裏睡著了,月華百無聊賴地望着湖對岸的高台,少男少女們圍在高台下,看着台上的男子笑的開懷,時不時有起鬨的聲音傳來。
月華雖然和他們年齡相仿,但是向來對這些遊戲不大有興趣,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淡淡的青草香環繞在鼻翼,熏染得她有了幾分睡意。
沉沉的腦袋一點一點地向下垂,月華正犯着困,忽然感覺有什麼硬邦邦東西拂過了臉頰,成方在月華懷裏不滿地哼了哼。
月華睜了睜眼,頓時被一片耀眼的紅色籠罩住。短暫的愣神過後,月華遲鈍地伸手在眼前探了探,摸到了類似絲帛一樣的觸感,不是很硬。
無力地嘆息,月華拿起了手裏的花球,水眸淡淡地掃向對岸的高台。
怎麼把花球扔到這裏來了?
成方又低低的念了句什麼,月華避過成方的小臉小心地把花球拿起,側眸看向朝着這邊跑過來的冷麵少年。
“姑娘,抱歉,我家公子拋的力氣大了些,就把花球扔到了此處,還望你見諒。”
月華挑了挑眉。
一個尋常小廝,居然打扮的和大戶人家的貴公子別無二致,氣度言談也頗有章法,的確很讓人驚訝。
面上還是淡淡的,月華伸手要把花球還回去,那小廝連忙過來接。
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一道散漫的聲音,“既是她接了,那就合該她來作詩,還回來做什麼?”
月華和小廝轉眸去看,見是對岸高台上的的男子正笑着朝這邊走來。
男子一身鮮紅長袍,本是極艷俗的顏色,卻平白叫他穿出幾分風流氣派。他紅衣勝火,眉目疏闊精緻,遠遠地望去,好像天上桃花仙誤入凡塵,一眼便驚艷了世人。
月華在短暫地愣怔后緩緩開口:“我沒有參加你們的遊戲,憑甚叫我作詩?”
“你雖然沒有參與,但是現在花球在你手上。”他生的俊逸,即便是再無禮的話,自他口中說出時也總有幾分洒脫氣度,讓人自動忽略他話里的不羈,只光顧於絕代風華。
“月華姑姑……”
月華低下頭,成方小傢伙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天色已經不早了,眼前的男子絕不是易於之人,月華無意和他拖拉,開了口便問他:“要以什麼作詩?做什麼詩?”
男子含笑着走近了來,月華注視着他的面孔,眸子暗暗動了動。
他說:“就以我為題,作詩一首。”他看着她,問:“如何?永安郡主。”
月華眉角動了動,沒有說話。
低身扶着小成方起來,起來時眸光帶過舉止優雅的男子,微微笑了一下。
“永安郡主笑什麼,莫不是做不出詩句來,想笑一笑便矇混過關了?”
月華循着聲音向遠處望去,見許言川身後有一粉衣女子正面帶不滿地站在那裏,月華覺得她有些眼熟,可惜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記起對方的身份。正煩躁間卻聽小成方湊到跟前小聲提醒自己:“這個就是勇王柳玉家的大小姐,姑姑你及笄宴的時候一直說話擠兌你的那個。”
月華恍然大悟。
王侯家的嫡女若是出身好、運氣佳的才生下來便會被封為公主郡主,出身不好、運氣又不好的便是一輩子只能做個平民,月華運氣好,出生時正趕上北盛和夜秦之戰大勝,皇上龍心大悅,特此將她這個異性王的女兒封作了郡主。而柳玉家的嫡女柳如煙卻是個運氣不好的,她出生時正趕上皇上的恩師武玄離世,皇上心情不大爽快,連帶着她這個出生時辰不好的皇家嫡女也沒了封賞。
柳玉是武將,教出來的兒女俱驕縱,對她這個不是嫡親的郡主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月華懶得理會柳如煙臭臭的臉色,掃了圈圍觀的人群俱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不由憋屈,深吸了口氣才看向為首的男子。
月華的詩文是當今太傅趙懷楚親自教授的,他老人家講究用詞遣句合乎章法,月華卻喜歡將大俗大雅揮灑自如。
她不常出門,對於這些人的文采並不了解。但是依照趙太傅的話來說,若論作詩詞曲賦,京中才子才女無人能出其右。
月華眉眼輕動,清麗絕俗的水眸之中自帶一股出塵絕世的凌雲之氣,她嘴角微彎,唇畔淡淡的弧度好像弱水之上頑石落下,激起數不清的波瀾。“大雅存人間,霽月光風年。珠底玉為本,柳家許言川。”
她低眸淺笑,溫婉的面龐上攜着如玉一般的光澤,美的驚心動魄。
趁着眾人愣怔的功夫,月華一把把花球扔到男子的方向,連忙領着小成方轉身離開。
接過女子扔過來的花球,許言川看着大小兩個身影走遠,眸底的顏色漸深。
”這小丫頭居然猜得到言川兄的身份“,他身側的一華服男子輕輕打開摺扇,望着走遠的倩影笑道:“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