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夏小冉安靜地坐在候機大廳的一個角落裏,右手緊緊地抓着包包,左手還故意把帽檐壓得低了又低,愣是把巴掌大的小臉遮去了大半。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指針每跳動一下對夏小冉來說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她的眼睛根本不敢往別的地方看,不對,應該說自從換了登機牌開始她就沒有一刻安心過,一直繃著身體,警惕得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屏着。
終於等到機場廣播她的航班可以登機,她大大地鬆了口氣,用眼角的餘光往左右瞧了瞧,這才站起身攏緊風衣快步向登機口走去,緊捏着登機牌焦急地等在隊伍後面,那模樣像是恨不得馬上就能登上飛機,逃開這個令她窒息的地方。
好不容易輪到夏小冉時,工作人員接過她的登機牌,又不着痕迹地看清她的面容,這才揚起職業笑容說道:“很抱歉,夏小姐,您的登機牌出現了小小的失誤,請您先到我們機場的貴賓室休息一會兒,請您放心,我們會儘快解決問題的。”
“怎麼會這樣?”夏小冉的整顆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兒,敏感的神經像有預知能力似的感知到不妥,促使她下意識地拒絕:“那就算了,這飛機我不坐了……”她的話沒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拎着包包扭頭往回走,可惜事與願違,她還沒走兩步就被人給截了回去。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來人,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霎時染上了絕望,一時間她形容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瑟縮着身體,淚水盈在眼眶裏,顫巍巍地開口:“林進,求求你了,讓我走吧。”
林進萬年不變地木着臉,那平緩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夏小姐,他在等你。”語氣似是嘆息,可更多的卻像是不認同她的做法,以卵擊石,焉有完膚?
“啪”一聲,夏小冉手上的包包機械地落在光鑒可人的大理石地磚上,反照出她秀氣卻蒼白無力的面容,她用手抓着風衣的兩側,雙眸無措地看着面無表情的林進,等他網開一面,不過她也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在垂死掙扎罷了。
他在等你?笑話,“等”這個字永遠不會出現在那樣一個高傲的人身上,從來只有別人等他、求他,何時見過他等待過別人了?林進這是拐着彎兒地告訴她,習慣高高在上的他因為自己的不自量力生氣了,而且估計氣得還不輕,誰叫她惹上的竟是那樣一個難纏的人物?
夏小冉覺得自己像個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除了絕望還是絕望,眼眸死死盯着那道緊緊閉着的貴賓室大門,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根本邁不開步子,不過裏面的人也很有耐心,兩個人就隔着薄薄的一扇門在較勁,而夏小冉知道,輸的人一定是自己,也只會是自己而已。
她繃緊身體輕輕地推開門,只一眼就看到了傅希堯,他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穿着一身剪裁合宜的手工西裝,側臉的輪廓刀刻般深邃分明,薄唇緊抿着,表情淡漠得讓人捉摸不定,整個人在白色明亮牆體的襯托下更顯得陰沉,偌大的房間裏只聽見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夏小冉站在門前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她知道此刻的傅希堯是極其危險的,就像黑夜裏的狂風駭浪,輕易就能把小小的她吞噬殆盡,掐斷她所有的希望,她的命運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掌握在他的手裏了。
她咬緊下唇,力道大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心裏在翻湧咆哮,夏小冉,你怎麼就這麼賤這麼懦弱這麼無能呢?正好這時一架飛機在他們倆眼前瀟洒地起飛,向著那一望無垠的湛藍天際自由翱翔,她不由得泫然,這是不是她定的那個航班呢?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自由了,他為什麼就不肯放過自己呢?不是他自己說的,已經膩了?
就在夏小冉胡思亂想的時候,傅晞堯優雅地轉過身來,犀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表情似笑非笑,卻危險得讓夏小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忐忑地看着他把玩着手裏拿的紙飛機,修長漂亮的手指動作很輕柔,她卻沒由來的一陣驚慌,臉色煞白煞白的,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傅希堯看着眼紅紅像只可憐小白兔的夏小冉,忽而笑了出來,手腕輕輕一用力,紙飛機就搖搖晃晃地飛落到夏小冉的腳邊。
夏小冉絕望地閉上眼睛,她認得出來那張紙正是自己費盡心神寫的申請書,忽然間很想嘲笑自己,怎麼會天真地以為能瞞得住他呢?
她真是高看了自己,也低看了傅希堯的本事。
其實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就像看跳樑小丑似的冷眼旁觀她這些日子戰兢又興奮地申請資格、辦手續、買機票,當一切塵埃落定,給了她莫大的希望以為自己可以離開的時候,他才在臨門一腳給她重重一擊,希望越大,失望也就更大。
這才是高高在上的傅希堯,隨便動動手指就能將別人的命運捏在自己手心裏隨意玩弄,做事從不留餘地,也從不給她選擇的機會。可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為什麼自己偏偏遇上這樣的人呢?
夏小冉不受控制地哭了起來,似要將長久以來的壓抑,不甘,屈辱通通泄出來,酸楚的淚水掛在眼睫上,讓她漂亮的眼睛更顯得楚楚動人。
傅希堯笑眯眯地說:“我的傻冉冉,好好的你哭什麼呢?就不怕我會心疼啊?”
夏小冉梗着喉嚨,呼吸急促得彷彿透不過氣來,抖着聲音喊:“傅、傅先生,我求求你了……”
傅希堯收了笑容,彷彿剛才的溫柔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他冷冷地睨着夏小冉:“求我什麼?我不是讓你玩得挺開心的嘛?是不捨得收心呢,還是你以為找到了翅膀就能上天了?得到我允許了嗎?”他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踱到一邊的真皮沙坐下,懶洋洋地靠着椅背說,“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過來啊!”
夏小冉的臉白得跟紙一樣,艱難地往前挪了幾步,被逼無奈把自己送到惡魔跟前,心口堵着一層又一層的絕望。
“怕我?”傅希堯又笑開了,整個貴賓室都是他輕蔑的笑聲,抬眼看着風雨飄搖的夏小冉,“你怕我什麼呢?知道自己做錯事兒了就趕緊改,跟我認個錯兒,我對你那麼好,還能不原諒你嗎?”
夏小冉睜大盈滿水霧的眼睛直視着傅希堯,有些難以置信他怎麼能把顛倒黑白的話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呢?驀地,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梗着嗓音沖他大喊:“傅希堯!你以為你是誰?你還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這世上還有沒有法了?”
聽到這兒,傅希堯冷笑了一下,將手裏本來要送給她當作生日禮物的鑽石手鐲往地上一摔,大手一伸輕輕鬆鬆就把她圈在沙里,高大的身軀霸氣十足地壓在她身上,跟之前那麼多個屈辱的日日夜夜一樣,根本不容她拒絕的蠻橫霸道。
他一手使勁捏住她的下巴,另一手卻溫柔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嘴角彎出迷人又嘲諷的微笑:“法?當然有了,我跟它還挺熟的,要不要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真真是可笑!這小丫頭片子居然有膽子跟他說法?他傅希堯是什麼人呀,從來只有他不想要的,就沒有他得不到的,如果還真遇到得不到手的,那毀了也無所謂!
只要他傅希堯的一句話,她夏小冉可以馬上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還談什麼法不法的呢?全憑他傅四少的高興,她還妄想蚍蜉撼大樹?簡直是痴人說夢!
夏小冉欲掙扎,卻像只被網住的蝶渾身動彈不得,只能漲紅着臉絕望地吶喊:“你說過的!只要膩了就會放過我!你說過的!”
“說你傻還真沒說錯,男人在床上說的話你也信?”傅希堯冷着臉輕輕一笑,興緻在她的掙紮下愈地濃烈,炙熱的手掌輕攏慢捻,因**而沙啞的聲音略微低沉,“記性那麼好,那就好好給我記着,你夏小冉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願與不願,輪不到她選擇;想與不想,全憑他高興。
她只能被迫沉淪於最原始的糾纏。
……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傅希堯心滿意足了,夏小冉已經被他折騰得面無血色。
他好整以暇地起身,打理好自己微微凌亂的衣服,溫柔地將她圈進自己的懷裏,還意猶未盡地親親她紅腫的眼睛,低聲問:“好冉冉,剛才舒不舒服啊?快告訴我,你喜歡嗎?”
夏小冉耳朵一轟,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氣得渾身抖,這人真是無法無天到了一個無人企及的境界了,都這樣兒了他怎麼還有臉說這種無恥又下流的話?世界上還有沒有比他更無恥的人了?
傅希堯沉着臉似乎不高興她的沉默,伸手惡劣地捏捏她水嫩白皙的臉蛋兒,那表情還特意猶未盡,又笑嘻嘻地說:“怎麼了?是不是喜歡得說不出話來了?要不要再來一次?”她就這麼不喜歡自己碰她?既然對她好她不稀罕,讓他這麼不舒坦,她也別想好過。
夏小冉立馬驚得猛搖頭,緊緊地揪着他的衣襟,全身無力喏喏:“不……”他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啊?萬一有人進來該怎麼辦?
傅希堯似笑非笑地,微眯起眼摸着她小巧的耳垂繼續問:“‘不’是什麼意思?是不舒服嗎?”
夏小冉又忍不住落淚,跟他處了一段日子也明白他的忍耐度有限,說什麼話才能讓他罷手,只能蠕動沒有血色的嘴唇:“舒……舒服。”然後便再也吐不出一個字兒來,臉頰又紅又白的很是惹人憐愛。
傅希堯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俯下唇在她耳邊輕輕撩撥着:“這麼乖就對了,給我把你那些個小心思收起來,好好跟着我就行,你也知道我脾氣不大好,要是惹惱了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明白了嗎?”
她避開他的撫吻,咬唇喃喃:“明白了。”反正她不明白也得明白,不是嗎?
他靜靜地凝着她好一會兒,又惡劣地問:“邵峰明天出院,你也知道吧?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他?”
她渾身一僵,什麼都不能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