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六章
國家大事,舉手表決。
這個聽起來如此荒唐的提議,居然受到了在場決多大數官員的同意。
剩下不同意的,不同意也沒什麼用。
“同意宋大人提議的,舉手。”
看着一個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大臣們,都如同學堂里的學子般舉起了自己手臂,顧樘覺得心中有些快慰。
旁邊有內侍在默數。
“接下來,同意查大人的,舉手吧。”
一番表決過後,坐在高處的顧樘很明顯能看到,有一部分人誰也沒舉。
顧樘轉向一旁的內侍,問:“如何,誰勝了?”
內侍上前一步,低頭答道:“宋大人十九票,查大人十八票,是宋大人贏了。”
聽了這話,查大人眉尾挑起,隱有怒相,宋大人卻是眉開眼笑。
“這不對!”查大人低吼了一聲,朝顧樘低頭行禮,“臣請附表。這一次,臣親自來數。”
“查大人,你這是輸不起啊。”
宋大人截住了查大人的話頭,再來一次,誰知道會出什麼岔子。
查大人並不起身,整個人都透露出一股執拗。
顧樘沉默了片刻,忽而往後一靠,壓在了椅背上。
“行啊,再舉一次就再舉一次唄。”
“這。”
宋大人還要阻攔,卻被查大人推了一把,趔趄了一下。
“同意老夫提議的,舉手。”
在查大人的注視下,大殿之上,有十七個人緩緩舉起了手。
宋大人穩住了身子,見這場景,嘖嘖了兩聲。
“查大人,你這是何必呢。”
查大人狠狠地瞪了宋大人一眼,有些惡聲惡氣地說:“同意宋大人的,舉手!”
又是一片手臂舉起,查大人來回數了好幾遍,確實是十八個。
宋大人這回是真的有些得意了。他出言擠兌了查大人兩句,查大人不想理他,但到底是有些心灰意冷,站回自己的位子,低垂着眼,不肯再說話了。
如此,這件事就算定下來,向國夫人以糧換人。
大朝會結束后,顧樘在內侍的追隨下返回了書房。他讓人給他找了幾本遊記,有滋有味地看了起來。
一會,有宮女舉着托盤前來。托盤裏,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葯汁。
顧樘的眉目間露出一股厭惡,隨即一閃而過。他將葯汁一飲而盡,揮手讓人退下。
飲過葯后他要休息一會,殿內只剩他的貼身內侍柳四伺候。
隨着顧樘緩緩閉上了眼,殿中一片寂靜,彷彿只有香爐之中飄出的白煙是有生命的。
不知過了多久,顧樘出聲打破了這片寂靜。
“你那個小兄弟做的不錯。”
顧樘的聲音很低,柳四回答的聲音也很低。
“尊主謬讚了。”
緩緩睜開眼,顧樘望着柳四的方向有瞬間的恍惚,又問到:“事實上,誰贏了。”
“查大人。只有十五人支持宋大人。”
顧樘從鼻腔里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又重新合上了眼。
你們不是喜歡斗么?那就斗啊。
看看最後,到底是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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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贏了。”
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陶陶的小臉皺成一團,林庸有些好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自己難得偷個閑,陶陶又說要學下棋,他就正好陪陪她。
“爹,你這樣不行的!”陶陶一本正經地抗訴,“我才開始學,你得讓我贏。總是輸,我就不想學了。”
“哦,贏了你就有興趣了?”
陶陶連連點頭。
林庸又笑,說:“可我若讓你贏了,你可信?”
陶陶就有些糾結,但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
“那好,你想贏几子?”
陶陶眨了眨眼睛,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三子?”
林庸失笑,點了點頭。
“依你。”
於是,一柱香時間過後,陶陶如願贏了三子。
如願以償的陶陶樂的不行,叫嚷着要去告訴阿娘。跑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好像不對啊。
但是到底哪裏不對呢?她確確實實是贏了啊。
如此糾結一番,本來的興奮勁就少了一半。等跑到張三花那裏,另一半的興奮也不見了。
因為張三花正在練刀,一招一式儘是凜冽。陶陶的腳步驚動了她,一個眼神甩過來,陶陶立刻被嚇在原地不敢動彈。
陶陶:阿娘好可怕!!!
又舞了幾下收了刀勢,張三花走近陶陶,陶陶下意識退了一步。
張三花皺眉,陶陶咽了口口水,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不知道怎麼想的,轉頭又往回跑了。
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張三花:????
一口氣跑回林庸的書房,看見自己熟悉的身影,陶陶這才鬆了口氣,但回想起張三花方才的眼神,依舊有些驚懼。
本來因為陶陶的突然闖入有些不悅,但林庸發覺她的神色不對,便按下了那點怒意,走到陶陶身旁,低下了身子。
“怎麼了?”
陶陶一下子撲到林庸懷裏,不住地顫抖。林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微微一頓,隨即抱住了陶陶加以安撫。
“怎麼了?告訴爹。”
陶陶依舊不說話,只是不停地回憶張三花的眼神,顫抖的身子漸漸停了下來。
隨即,是一種從心底泛出的興奮。
羅叔叔說的是真的!她娘是個以一敵萬的大英雄!只有大英雄才會有那麼可怕的眼神!
腦子裏想像出張三花一身盔甲,屹立在黑壓壓望不見頭的敵軍面前,只揮了揮手中刀,便是天昏地暗,敵人們撲到一片,哀鴻遍野。
於是,帶着這種隱秘的興奮,陶陶重新站好,特別鄭重地對林庸說道:“爹,我明天開始要好好和娘學武了,你不要再給我安排那麼多功課了。”
完全不知道陶陶腦補了些什麼,林庸一頭霧水,但仍是耐着性子哄到:“之前不是說要學圍棋,怎麼現在又改了。我這裏倒是沒問題,你和你娘說好了么?她不是說你身子還沒長好,不能太早練功么?”
“沒關係的,祈叔叔給了我一個錘鍊筋骨的藥方,說過了生日就可以開始泡了。”
猛不丁地聽見“祈叔叔”這三個字,林庸還愣了一下,隨即微微皺眉。
“你什麼時候,和他關係這麼好了?”
“我們關係一直很好啊?”陶陶完全不覺得哪裏不對,眨巴着大眼睛,“之前娘不在的時候,他和祈姐姐經常來找我玩啊。”
不提為什麼祈鳳鳴是叔叔而祈凰舞是姐姐,光這句話透露出的消息就讓林庸有點警惕。
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但三花不可能不知道。
可三花從沒告訴過他,郡主府也沒人和他提過,庸華幫更是沒有遞過相關的消息。
這說明什麼?
祈家姐弟是背着人去的,卻是三花默許的。
可為什麼要背着人?
想起祈鳳鳴那張招人的臉,林庸雖然不想往不好的地方想,但思緒卻完全不受控制。
林庸:呵呵,越想越氣,還有點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