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長姊,你也別太介懷,」孫廷毓安慰道:「都怪應嬤嬤,整天胡說八道,亂嚼舌根。她自己沒看護好二姊,把人弄丟了,卻把錯推到你身上……」

怎麼,當年孫柔敏失蹤的事與她有關嗎?孫柔嘉一怔,胸中彷佛被什麼擊打了一下,腦海中那關於花燈與紅衣小女孩的畫面,一幕又一幕模糊地閃現。

難道,那便是……孫柔敏?

「應嬤嬤究竟是怎麼說的?」她連忙追問,「她在背地裏是怎麼議論我的?」

「長姊,」孫廷毓緩聲道:「你聽了不要生氣,府里的下人都這樣,特別是那些婆子,越老越壞,她們也時常編派我,我都懶得治她們。」

「她們到底說了什麼?」孫柔嘉一顆心被提了起來,怦怦直跳。

「還不就是二姊是被長姊你弄丟的唄。」孫廷毓忿忿不平,「也不想想,當年長姊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哪裏有這能耐?一起去看花燈,二姊走丟了就怪到長姊頭上,這些婆子怎麼不說是她們自己沒盡職?」

是她……弄丟了孫柔敏?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傳言?孫柔嘉啞聲道:「柔敏是我妹妹,再怎麼樣我也不會……」

難不成,那些嬤嬤是懷疑她嫉妒孫柔敏,因為她並非桑夫人親生,所以就懷疑她?但她當年只有八歲啊,八歲的孩子哪會這般惡毒?

「長姊,別難過了,」孫廷毓道:「改天我把這些婆子都抓起來,痛打一頓替你出氣!」

孫柔嘉聽了忍不住笑,呵,這個弟弟倒是挺向著她的,想來兩人從前的感情應該很好吧。

她並不打算找誰出氣,只不過關於孫柔敏失蹤一事,倒是勾起她的好奇,無論如何,她要調查清楚。

為了了解她的過去,或者,為了證明她的清白,她都得查清楚。或許算是職業病吧,誰讓她大學讀的法律系呢?

又或許,她的身體裏果然還殘存着從前的魂魄,這讓她本能地想去追究真相,容不得自己受半點冤枉。

【第二章蘇家公子的八卦】

乘着馬車出門,在這樣融暖的初夏,煦日輕灑,心情也變得明媚。孫柔嘉覺得,這是她到蕭國以來最愉悅的一天。

彷佛回到了大學的時候,她和同學去露營也是這樣的天氣,和風吹動長發,曠野中全是花草的味道。

孫柔嘉掀開車簾,對騎着白馬的弟弟道:「廷毓,找個地方,咱們歇一歇吧。」

「怎麼,長姊坐車累了?」孫廷毓笑說,「記得從前長姊就不喜歡坐車,覺得顛得慌。」

是嗎?從前她果真是個嬌小姐,坐馬車也能暈車。孫柔嘉道:「我不過覺得這沿途的景緻不錯,此處離清縣應該不遠了吧?咱們先歇一歇,別走太快。」

好不容易出一趟門,她想逛上一逛,悠然欣賞這蕭國的山川雲樹,這樣的閑暇不可多得。

「這裏就是清縣地界了,」孫廷毓道:「天色還早,咱們可晚一些再進縣城。這附近有條金河,長姊想去看看嗎?」

「金河?」孫柔嘉眨眼,「這名字取得俗氣了些。」

「這名字取得貼切得很呢,」孫廷毓神秘一笑,「長姊瞧了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孫柔嘉有些費解。

她跳下馬車,發現足下都是圓滑的小石子,險些摔一跤,小映連忙攙着她。孫廷毓帶着小廝在前邊引路,她便踏着繡花鞋蹣跚地走着,來到了河邊。

終於,她恍然大悟為什麼這裏叫做「金河」,名副其實,整條河金燦燦的,是因為陽光的折射嗎?彷佛又不太像。

藍天下,碧樹林中,忽然蜿蜒而出一條這樣的河,而且就像星空落入了凡間,在艷日之中有種奪人目光的驚艷。

「好漂亮啊——」孫柔嘉輕嘆一口氣,沉醉地道:「河水怎麼會是金色的?」

「因為河裏的沙。」孫廷毓答道。

「沙?」孫柔嘉一怔。

「長姊,你掬一把河沙瞧瞧。」孫廷毓笑笑。

孫柔嘉蹲下身子,伸手探入河中,捧起一把沙,只見沙子果然是金色的,不,並非整抔土全是純金的顏色,而是有無數金色的碎屑摻雜在其中。

「金沙。」孫廷毓道。

孫柔嘉吃了一驚,「你是說……這沙子裏真有金子?」

「對啊,那星星點點的,就是金子屑。」孫廷毓點頭,「染川盛產金礦,而清縣便是其中之重地。」

孫柔嘉久久不能回過神來,「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金沙呢,原來長這個樣子。」

「那邊就是礦山,」孫廷毓往北方一指,「河水自金礦處沖刷而下,千百年來,河沙中便積澱了許多碎金,所以在陽光照耀下河水彷佛也染成了金色。」

「那住在清縣的老百姓豈不發財了?」孫柔嘉道:「隨便在這河裏抓幾把沙子,就能餬口度日了。」

「倒是沒有百姓這樣做。」孫廷毓搖頭。

「為何?」孫柔嘉詫異,這清縣的百姓品格難道竟如此高尚,沒人貪財?

「說來複雜。」孫廷毓嘆了聲,「長姊,你歇一會兒,我與小廝回馬車上取些點心和水來。」

「乖弟弟。」孫柔嘉心中暗暗點頭,難得他身為男孩子,竟這樣體貼,若在現代一定是個暖男,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孫廷毓帶着小廝去了馬車那邊,孫柔嘉望着河中的金沙,心念微動。

假如掬一把回去,裝在玻璃瓶子裏,肯定漂亮得緊,或者還能做成一個沙漏。雖然這個時代沒有如現代透明度高的玻璃,不過她房裏倒有一個半透明的琉璃盞。

生平第一次看到金沙,不帶一些留念,實在有些可惜。如此想着,孫柔嘉便起身上前,走到在那河灘金光最璀璨之處,用絹帕兜起滿滿一抔的沙。

嗖——

忽然,彷佛銳器破空的聲音傳來,有什麼劃過她的肩膀,她身子一麻,隨後就是肩上傳來猛烈的劇痛。

她怔怔地低下頭,發現鮮血沿着手臂汩汩流下,而一枝箭正插在她的肩頭,且深度不淺。

「小姐!」小映大叫一聲,撲到了她的身側,慌慌張張將她扶住。

孫柔嘉有些茫然,也不知這箭是從何而來,怎麼無端端的射中了她……

「你們兩個,打哪兒來的?!」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孫柔嘉看到一名彪形大漢自河灘不遠處的大石上跳下來,手裏正舉着弓箭。

「是你傷了我們家小姐?」小映氣憤地質問,「好好的,為何傷人?」

「凡盜取河中金沙者,殺無赦!」彪形大漢沉着臉道。

盜取?孫柔嘉霎時明白了,這大漢是把她當賊了,想必他就是守礦者。

難怪剛才孫廷毓說,清縣的百姓都不曾擅取金沙,想來有這樣兇悍的守礦者,誰也不敢靠近吧?

「這位大哥……」孫柔嘉強忍着害怕道,「我們只是路過,瞧着這沙子極美,想把玩一二,你誤會了。」要真承認自己想拿,這人絕不會放過她。

「哼,誤會?」大漢不依不饒,「若不是被我發現,你們就逃了!」

「你這個人,為何如此蠻橫無理?」小映嚷道,「我家小姐是何等身分,會稀罕你這些破沙子?」

「我親眼瞧見的,」大漢指了指孫柔嘉,「不然你說她那帕子裏兜的是什麼?還說不是偷!」

「就這麼一點兒,也算是偷?」小映不服地道。

「就算只有一粒,也是偷。」大漢瞪着孫柔嘉,「不如我把你們兩個逮回去,交給我家主人發落。」

「你敢!」小映大叫,「來人!快來人!強盜——這裏有強盜——」

孫柔嘉心下一緊,覺得這大漢小題大做,恐怕並非守礦者那麼簡單。若是盜匪,藉口她偷金沙將她們擄了去,後果將不堪設想……

「救命——」她不由得也高聲喊道:「廷毓!救命——」

「小婊子,別嚷!」那大漢臉一沉,目露凶光,上前就給了小映一個狠狠的巴掌,隨後身子一轉,一雙粗礪的手便朝孫柔嘉襲來。

孫柔嘉害怕地閉上了眼睛,此刻她肩上有傷口,微微動彈就痛得無法呼吸,別說逃走,就算是站起來她都無力支持……

「住手!」忽然,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但不同於守礦的大漢,這男子聲音頗為清朗,沉着又帶着些肅然,似乎與這粗魯大漢並非一路人。

孫柔嘉略略睜目,看到一匹白馬揚蹄而來,馬背上坐着一白衣公子,雖是素凈打扮,但衣袖處有上等銀絲刺繡的雲紋,在陽光下隱隱發亮,一看便知此人應是貴胄。他頭髮以玉冠束起,玉冠潔白溫潤,襯得他一張臉格外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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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命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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