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壽宴前
“姑娘,這件怎麼樣?”
“不,好像素了點。”
“這件好,這件喜氣。”
“會不會太花哨了點?”
……
別誤會,這些對話不是兩個人在一問一答,而是春歌一個人在那裏自導自演。她把謝宛雲的衣服一套一套地拿出來,又一套一套地否定,放回去,只一會兒功夫,她的額頭就已經沁出汗來了,她卻渾然不覺。
只一心挑着謝宛雲進宮那日要穿的衣服,想要選一件又出彩又大氣又穩重又喜慶的衣服,好一舉博得老太妃娘娘的喜歡。
看着這樣認真為她着想的春歌,謝宛雲總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待她才好。遠了,看到春歌傷心她心裏也不舒服;近了,卻又沒有辦法全心信任。
不像對柳如月,她可以視為敵人。
不像對朱承平,她可以視為需要應付的人。
春歌,這一世,你還是會選擇背叛我嗎?
還會嗎?
謝宛雲用複雜的眼神盯着春歌。
春歌卻沒有發覺。最後,她總算選定了一件覺得滿意的了,興高采烈地拿到了謝宛雲的面前。
“姑娘,你看這件怎麼樣?這顏色又喜氣又襯姑娘的皮膚,難得的是,還大方,不俗氣,繡的這幾朵梅花還不是常見的紅梅,而是綠萼的,又多了幾分清新。老太妃娘娘見了準會喜歡的。”
謝宛雲微微點頭,道:“好,就這件吧。”
“姑娘不喜歡嗎?”
看着謝宛雲的臉上淡淡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春歌有些受傷。她可是花了數個時辰,將所有的衣服都看遍了才挑出這件衣服的。
“喜歡。”
看出了春歌的失望,謝宛雲心有不忍地說道,並露出了一個微笑。
春歌卻有些受傷,不一樣,姑娘對她的表情,跟過去一點兒也不一樣了。就連笑容,也總透着幾分疏離。
春歌的肩挎了下來,垂頭喪氣地把衣服收進了柜子裏,然後,悄悄地出去了。
謝宛雲有些擔心,示意秋痕。
“你去看看春歌吧!”
秋痕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以前明明好好的,突然之間就這樣了。春歌倒是和以前一樣,姑娘卻似乎變了,可是,她也不記得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啊。真是想不通。如今弄成這樣,兩個人都不自在,何苦呢?
秋痕終於再也忍不住地勸道:“姑娘,您別怪我多嘴。春歌對姑娘真的是一片赤誠的。如果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您讓她改就好了。現在這樣,不說從小跟着姑娘長大的春歌,就是我,心裏頭也是難受的。
在這府里,也就姑娘、我、春歌。趙嬤嬤四個是一道的,更應該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才是。
姑娘一向聰明,怎麼這會兒倒糊塗起來了呢?”
謝宛云何嘗不曉得這個道理。只是,這人的心若是變了,卻不是想再變回來就能變回來了的。對着柳如月演戲,對着朱承平演戲,對着這整個侯府的人演戲,謝宛雲都無所謂。這裏,即使有人曾經對她有過幾分憐憫,可是,沒有一個是真的全心對過她的。
可是,春歌不一樣,她是真的曾經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的。
也是她,到了最後,卻站在了柳如月那邊,親自參與了要她命的計劃。
謝宛雲真想知道為什麼?如果知道為什麼,那麼她至少可以選擇原諒或者痛恨,或者再不相見。
可偏偏,這個世上能給她答案的那個人並不存在。
這個春歌,還是那個可以為了她拚命的春歌。對着這樣的春歌,她演不出來戲,也不願演戲。
這一切,又怎麼對秋痕說?
說了,她又能理解嗎?
謝宛雲最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露出了倦色,揮了揮手。
“你去吧,好好勸勸她就是。”
陽春三月,正是百花盛開之際。院子裏的一株老桃樹花開得正好,那一樹的花佔滿了半個牆頭,風一吹,落花滿地,說不出地好看。
秋痕問了院裏洒掃的小丫頭雀兒,就在這裏找到了春歌。
她正拿着把花掃,掃着落在地下的桃花瓣。見了秋痕,她強露出笑臉,說道:“姑娘喜歡桃花的香味,我將這些花瓣晒乾了,做成香囊,姑娘見了喜歡,就不會生我的氣了。”
本是笑着說的,說著說著,卻落下淚來了。
她用手擦着,可是,淚卻越落越多。這一段時間裏累積的不安、委屈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了起來。
秋痕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能抱着她的肩,一下又一下地拍着。
這一幕,被住在東間,從窗子裏向外頭望的王嬤嬤收入了眼裏,坐在她對面的崔嬤嬤本來正與她說事,卻見她似乎走了神,奇道:“外頭有什麼好瞧的呢?我也瞧瞧。”
說著,就要湊到窗子口來看。
王嬤嬤卻“啪”地一聲合上了窗子,回過了頭,笑道:“也沒有什麼,不過看到兩隻雀兒在打架,一隻輸了,在哭呢。另一隻又來哄它。這會兒,兩個和好了,一起飛走了。”
“有這麼有趣的事兒,怎麼方才也不叫我瞧瞧。”
崔嬤嬤怪道,又說起先前的事來:“對了,王嬤嬤,還是說說咱們先前說的事兒。奶奶讓咱們幫着想想,這進宮見老太妃,要準備什麼壽禮才好,你有主意了嗎?我是真真一點兒頭緒也沒有。
這貴重的東西,老太妃見得多了,不是真正稀罕的東西,只怕也瞧不上眼。若是送得禮輕了,又難免失禮,得罪了老太妃。本來,奶奶說想親手綉點東西送給老太妃,可這時間,也來不及了。如此,真真我也為難起來了。王嬤嬤可有什麼主意?”
王嬤嬤心裏暗中冷笑。
送禮?
那也得看你去不去得成?
不過,面上卻仍是笑得同個彌勒佛一般。
“我也正為這事頭疼了。崔嬤嬤,你看,我這個主意可成……”
東院都是如此,西院那邊,就更是熱鬧了。錢氏坐在柳如月的屋子裏,看她一套衣服又換過一套衣服,不停地搖頭,再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