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赴宴

準備·赴宴

準備·赴宴

乍見岳清音邁進門來把我嚇了一跳,心說我與狗官剛才的對話沒有被這傢伙聽到吧?連忙起身行禮道:“哥哥今日回來得早。”

“有人不是更早么。”岳清音淡淡瞥了一眼狗官,狗官只管坐在椅子上發笑,想是發現了他身上的衣服是自己的,岳清音不由得一挑眉毛,道:“這衫子不必還回來了。”

狗官笑彎了眼睛,道:“送與我了么?果然還是我穿着更合適些。”

我被狗官的無敵厚臉皮雷得滿額黑線嘴角暗抽,正想找個借口出去吐一下,聽得岳清音道:“靈歌,六月二十四刑部田大人擺宴,你提前準備罷。”

呃……這個,刑部田大人擺宴關我甚事?我準備什麼?準備好肚子往死里吃他的去?

“是,哥哥。”我應着。

岳清音看了我一眼,道:“你那閨中好友田小姐不是正於當日過生么?”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讓我做準備的意思是為那田小姐準備生日賀禮啊。閨中好友么……這下大大的不妙了,若真是岳靈歌的好友的話,只怕會輕易發覺現在的我與以往不同吧?話說回來,我穿到這裏一個多月了,這田小姐一次也沒登過門,說是好友這關係也忒疏遠了吧?不過呢,那田大人應該是她的父親,又是刑部的,與岳明皎是同事,有這樣一種關係存在,雙方子女間也應當不會親密到哪裏去,估摸着也就是表面功夫罷了。

唔……總之這件事是相當的麻煩,我看我最好還是想辦法裝病混過去算了……要不,干點壞事讓岳清音再打我一頓手板吧?嗬,只怕我還沒病,他就先氣病了。

但聽得狗官問道:“聽說田大人高升了?”

“太中大夫,四品。”岳清音淡淡地道,“六月二十四于田府設宴以謝聖恩,聽說你也在受邀之列。”

“唔……據聞田小姐是位罕見的美人兒?”狗官摸着自己下巴笑得很不檢點,“正可以一飽眼福。”

……臭男人,果然骨子裏不正經,咒你一輩子打光棍兒!

岳清音淡淡地向我這邊望了一眼,而後似漫不經心地問向狗官道:“家父前幾日說起你來,一個人在京為官難免自顧不周,問你可有了中意的姑娘,若定下了便替你張羅着將婚事辦了。”

“喔!請代為兄謝過伯父大人關心!”狗官喜眉笑眼地道,“為兄調至京都時日不長,尚未及思量此事,伯父他老人家若有合適人選,還請他多替侄兒我搓和搓和。”

……搓和?對街張寡婦養的那條叫如花的小母狗我看跟你很相配,給你搓和搓和?

“只不知你喜歡什麼樣的?”岳清音似笑非笑地問狗官。

對啊對啊,哈巴狗沙皮狗捲毛狗狐狸狗,你喜歡什麼樣的嘛?

未待狗官回答,見綠水進得門來稟說午膳已備妥,岳清音便命將飯菜用食盒盛了直接端至他這裏來,免得再冒着雨往前廳去。由於我心裏一直惦記着赴宴一事,是以也沒注意那兩個男人在飯桌上又閑聊了些什麼,吃罷飯我才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院子鬆口氣。

將綠水幾個丫頭叫到房中來,擺上瓜子水果,大家坐在一處開始侃大山,做為這次多方會談的發起人,我的目的是想從這幾個丫環的口中套出與那田小姐相關的信息來。既然田小姐與岳靈歌是閨蜜,這幾個丫頭必定對其了解不淺,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惡補多少算多少。

通過大家一輪又一輪熱烈的發言,我對那田小姐的信息總結出以下幾點:

一,田小姐的父親田敏中原與岳明皎同為刑部中大夫,關係據說不錯,有十來年的交情,兩家之間也常常相互走動。

二,田敏中有一子一女,兒子不知道叫什麼,好像是員武將,前幾天才調回京都任職。女兒田小姐閨名心顏,比岳靈歌大一歲,約是三、四年前兩人成為的好友。

三,田心顏性格較岳靈歌外向,而且……確實是個“罕見的美人兒”,盛名在外,追求者無數。田敏中對這個女兒視若珍寶,有求必應,也無怪乎他要將謝恩宴安排在女兒生日的這一天同時進行,想必是欲藉著謝恩的由頭把女兒的生日宴辦得夠排場、夠熱鬧,以博這寶貝疙瘩心歡。

四,田心顏之所以在我穿來后這一個月裏一直沒有登門,是因為跟着她娘回了山東的外婆家,在那裏小住了一段時間,所以她生日那天將是我這個新岳靈歌與她的第一次見面。

五,據綠水這幾個丫頭說,田心顏去年生日岳靈歌送的是自己親手繡的荷包,前年送的是親手繡的帕子,大前年送的是親手繡的霞帔,再大前年送的是親手繡的裙帶……我說岳靈歌同學,就算你綉藝了得也不能年年送綉品哪,沒創意不說還讓我這個繼任者十分地為難,要是因循舊路吧,我又不會刺繡,何況能繡的你也都綉了,我總不能再綉個被罩床單什麼的送給人家吧?若說換一種禮物吧,我又不知道該送些什麼比較合適,目前我正處於偷偷攢私房錢的階段,不想亂花錢在這些有去無回的東西上面。

大致了解了那位田小姐,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備禮物,六月二十四是大後天,好歹我還有三天的時間。禮物不能太新奇,以免引人注意,也不能太貴重,因為我捨不得,更不能太輕簡,畢竟人家她爹現在高升了,比我爹還高了一級上去。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記起自己唯一會做的手工活就是織毛衣,還是大平針的,多虧了上學的時候勞動課上學過,後來因為自己常年在外租住,寒冬時捨不得花錢買那種既輕又暖的羽絨服,便只好買幾斤最便宜的毛線回去給自己織毛衣毛褲穿。

一念及此有了主意,次日天晴后命白橋上街買了兩大卷絛子,一卷松花色一卷桃紅色,《紅樓夢》裏不都說了么:松花配桃紅,那才嬌艷。古代人就喜歡這個調調,我自己是不大喜歡這種紅配綠的搭配的,若是給自己用,我得用黑色來配桃紅。

另叫歡喜兒取一雙竹筷來,用刀子削細削尖,儼然就是現代用的一副毛衣針。待絛子買來,我便行針布線按織毛衣的法子織起來,至晚飯前,一隻在現代人看來極是普通的紅綠相間的編織小挎包誕生了。幸好挎包這種東西在天龍朝已經有了,稱為“囊”,譬如虎皮囊、鹿皮囊,再或布囊、絲囊等等,因此用絛子編織的囊也並不會算得什麼特別稀罕的東西,至多讓人眼前一亮,不會引起特別關注。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心中喜歡,興頭上來索性將岳靈歌替岳清音打了一半的絡子拆了,鬆鬆地織了個瓶套,以交了這拖了近一個月的差事。

岳清音依舊晚歸,直至快睡覺的時候才有傳話的丫頭過來告訴我他已回府。我打點精神,拿了套子一路往他的住所而去。二樓書房的燈亮着,我上得樓去,輕輕叩門,聽得裏面道了聲“進來”,方才推門入內。

岳清音穿了件鬆鬆的玉白色袍子,細軟的黑髮散着披在身後,髮絲還有些濕,想是才沐浴過了,燈光下愈發顯得整個人清朗俊逸。他手裏正捧了本書,歪在西窗下的竹榻上看,見我進來只抬了抬眼皮,復又盯在書面上,道:“這麼晚了還沒睡么?”

我輕聲道:“前兒答應給哥哥打的絡子靈歌已經打好了,因哥哥白天忙於公事,總見不着面,是以才這會兒過來拿給哥哥。”

岳清音淡淡地哦了一聲,仍不抬頭,只道:“放在桌上罷。”

……過份,怎麼說也是姑娘我辛辛苦苦一針一線織出來的,就算不求你誇獎幾句,好歹也得看上兩眼吧?討厭,討厭的哥哥,不懂情趣的哥哥,沒滋沒味兒的哥哥,繼狗官之後,第二個咒你打一輩子光棍兒!

我哦了一聲,轉身將那套子放在桌上,正準備離開,忽又聽得他道:“先拿來我看看。”

唔?良心發現了?算你有點眼色兒。

我依言將套子拿過去遞給他,他仍斜倚在榻上,只伸手接了,看了一看,一笑,道:“靈歌幾時學會了這樣的手藝?”

我怔了一下,這木面哥哥今兒是頭一回在我面前笑吧?笑容很淺,然而卻是撩人的那一種。原來他也是會笑的,害我長時間地以為他患有面癱一類的雜症,要麼就是天天接觸死人接觸得多了,不自覺地就長就了一副死人臉。

“這是靈歌逛街的時候跟人學的,覺得有趣兒,就用來給哥哥打了絡子,不知哥哥可喜歡?”我歪着頭問。

“還好。”岳清音翻身坐起,趿着鞋走至書案旁,將書和套子放下,而後轉身望向我道:“赴宴之事你可準備妥了?”

我忽然覺得他話中有話,莫非……他是在提醒我?說不定他已推測出我對田府之事一概不知,所以才幾次三番地提到讓我做準備的事……如此說來,他……已經接受了岳靈歌這十分蹊蹺的轉變了?

唔……不能大意,這心機深沉的哥哥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對自己親妹妹變化原因的探查,總之我還是沉住氣應付到底的為好。

“心顏姐姐的禮物靈歌已經備好了,哥哥要不要過過目?”我鎮定自若地答道。

“不必了,”岳清音負着手慢慢踱至我的面前,望住我道:“屆時會有很多官員及家眷到場,你切記要謹言慎行,三思而後動,莫要失了分寸,知道么?”

“是,哥哥。”我猶豫了一下,問道:“哥哥沒有品階,亦在受邀之列,是同靈歌一樣做為田府好友的身份前去么?”

“嗯。”岳清音點頭。

“那屆時哥哥是會同靈歌在一起的么?”我又問。

“那天賓客會分為兩部分,一部份是當朝官員,包括爹,都是做為前去恭賀田大人升任的;另一部份是與田小姐平輩的一幹家眷,包括你我,是做為替田小姐賀生辰而去的。到時爹不與你我一處,你我也不會同席用飯。所以……只得你自己照顧自己了。”岳清音望着我道。

我一時有點心慌,到時大概會去很多人,很難說裏面還有沒有岳靈歌認識的女眷,若岳清音在身邊還好些,雖然他也是個危險人物,但總不至於在眾人面前揭穿我什麼的,他若不在身邊,我這心裏還真是沒有底兒……我看我還是想辦法裝病混過去的好……

“是,哥哥放心。”我輕聲道,“天不早了,哥哥也早些歇息,靈歌告退。”

六月二十四日傍晚,裝病未遂的我坐在小轎里跟着岳家父子一路往位於句芒區的田府行去。行至田府大門所向的芭蕉巷,遠遠便望見門前數盞大紅燈籠,巷內停滿了前來道賀官員的車馬,人呼馬嘶,夾雜着門口迎賓小廝的報名帖聲,正是熱鬧非常。

由於謝恩宴並非正式宴席,是以岳明皎穿了一身便裝,下得轎後走在前面,我則跟在岳清音屁股後面低了頭,心中惴惴着入得門去。一位年齡與岳明皎相仿的男人在門內迎着,見了岳明皎便大笑着上來握了他的手,道:“岳賢弟來了,快請快請!清音哪,許久不見愈發的俊朗了!”

這位想必就是田敏中田大人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拍拍岳清音的肩,岳清音含笑行禮。這田大人忽地一下子望見了我,很是驚喜地道:“這不是靈歌嘛?哎呀呀,田伯伯可是有日子沒見丫頭你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來越像你母親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田伯伯好,恭喜田伯伯榮升。”我低頭行禮道。

田大人哈哈笑着讓我免禮,而後故作低聲地向岳明皎道:“岳老弟,靈歌丫頭的終身可有着落了?若還沒訂下來,不妨說與犬子罷,這麼好的姑娘,可不能讓給別人家!哈哈哈……”

這這這,為老不尊的田老頭,雖然姑娘我的終極目標就是嫁入豪門,也不能在群裏面嚷嚷啊,回頭咱私聊……

岳明皎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丫頭還指不定有沒有那福氣哪!”

好樣的,岳老爹!這太極功夫耍得出色,不愧是做官的,且先囫圇混過他去,這事兒以後慢慢談……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後面又來了新客,田大人便令引路小廝替我們帶路,岳明皎被帶往前廳,想必那裏都是赴宴的官員,我和岳清音則被引着繞過前廳,穿過一道月洞門後來至了正院後面的一處花廳,花廳內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估摸着都是來為田小姐賀生辰的官員家眷們。

還未待我們走上前去,便聽得一個嬌脆的聲音叫道:“清音哥哥!”

循聲望去,見一位穿着銀紅羅裙的美人兒甜甜笑着由廳內跑了出來,直至岳清音面前方停下來笑道:“清音哥哥怎麼才來?待會兒要罰酒三杯的!”

岳清音淡淡笑道:“甘願領罰。”

我正研究這美人兒跟岳清音是什麼關係,便聽得她嬌嬌笑道:“不知清音哥哥送我什麼禮物?”

喔……這位就是田小姐了,田心顏。

“沒什麼好的,一柄檀香木鏤花扇而已,還望心顏莫要見笑才是。”岳清音道。

這田美人兒笑逐顏開正要接話,忽然、終於瞥見了岳清音身後的我,連忙笑着過來拉住我的手,道:“靈歌怎麼躲在清音哥哥身後不說話呢?才一個月未見便與我見外了么?”

大姐,是我躲着不說話還是你男色當前自迷心竅啊?就算我長相不乍眼,也不至於像塊兒石頭像棵樹吧?你的視角很有問題。

“姐姐大喜,靈歌祝姐姐芳齡永享,身體安康。”我行禮道。

“跟我你還客氣什麼!快廳里坐罷……清音哥哥,進去后要給妹妹看看那柄扇子喲!”田美人兒十句話里有九句都是望着岳清音說的,以至於我很懷疑這位所謂的閨中好友是不是一直在利用岳靈歌這老實巴交的孩子進行暗渡陳倉,以將岳清音同學搞到手。

跟着她進得花廳,滿眼都是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富家小姐和錦衣華服的富家少爺們,相比起來,岳清音今日一襲墨綠袍子及我的湖綠衣裙便顯得低調多了。見我二人進來,有幾位與岳清音相識的少爺便上前寒暄,亦有幾位認識岳靈歌的小姐也過來與我打招呼。我裝模作樣地一一見禮,管他誰跟誰,反正我只笑不語也沒人怪我,本來岳靈歌就是個蔫兒茄子。

頂着蔫兒茄子的招牌我華麗麗地被田美人兒忽視了,見她只管在岳清音面前打轉,我索性找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了下來慢慢喝茶,跟來伺候我的綠水便立於我身後,不住地好奇偷瞄在場眾人。

距晚宴開始還有一段時間,這些富家少爺小姐們閑來無事便三五一夥地湊在一處聊天,小壽星田美人兒的身邊人最多,據我目測都是些暗暗仰慕她的追求者,偏偏這田美人兒又只追着岳清音說話,是以帶得這一大夥人也都一窩蜂地圍在岳清音的身邊,看得我十分好笑,還真是苦了這木面哥哥了。

廳內人多聲噪,待沒多時我便覺得胸悶起來,便令綠水留在廳內,我只到廳外站站,吸吸新鮮空氣,若開宴了便讓她去叫我。

出得廳來果覺好了些,見院內一株石榴樹下有張石凳,便走過去坐下歇着。石凳的角度恰能看到月洞門外面的正院,前來道賀的人仍自絡繹不絕地由大門處進來,忽而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高高個子,肩脊挺拔,穿了件紺青色的袍子,略一偏頭,那對笑眼就望見了我,沖我挑了挑眉,眨了眨眼,標準的狗官式表情。

我對他回以微笑,雖然這傢伙平時很招人討厭,不過此時在這樣一個喧鬧卻並不真實的環境中,能看到他還是挺讓人感到親切的。

狗官似是要向我走過來,忽然被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相識截住了,兩人一陣寒暄。

我起身撣撣衣衫,預備進花廳去,才要邁步,忽聽得從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道:“靈歌?”

咦?上帝現身了?誰在上頭說話?

我抬頭向上望去,見樹杈上靠着一個人,雙手環胸垂着眼皮兒正向下看着我。

他是誰他是誰?我大腦飛速轉動,分析着要怎樣應付這個人才不致露出破綻。這人見我望着他不說話,悶聲一笑,一個縱身就跳了下來,正落在我的身邊。

“不認得我了么?”這人歪着頭,臉上似笑非笑,“別忘了,我可是說過要回來娶你的。”

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穿越事件簿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穿越事件簿
上一章下一章

準備·赴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