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系統的第二問
無論多少年過去,千島之國的居民,都絕不會忘記這一天的下午。
當時,最開始注意到異常的是在內環海域來往的船夫,有的是開着貨船,也有的是在打漁。
“海面突然間變色了。”
很難說他們算是遇上了好運,不過活着回來的那部分,確實總能用這麼一句開場白,在各個港口附近的小酒館裏,找個面生的內陸客,換上一杯酒喝。
“你也見過的吧?太陽在落到海里去之前,把海全都染成橘紅色!那天我一開始也沒在意,就想,’唉,這麼早天就要黑了?’,心裏還慌了一下。為什麼要慌?什麼傻話,工作都還沒做完吶!
“然後,我才發現,當時,不是紅色!
“什麼不是紅色?嗨,你這個人怎麼那麼笨!海呀!海!不是紅色的!不是太陽!是彩虹那樣的!彩虹你總知道吧?對——不對,不是一層一層的,唉,你這個人怎麼說什麼都聽不懂!
“怎麼跟你解釋呢!就,你把彩虹摔碎,撒在一個盆里,拚命搖晃它,懂了嗎?就像是那樣!但不是在盆里,是在海里!整個海,整個無盡海洋!把全世界的彩虹摔碎,然後搖晃整個海洋!懂了嗎!什麼吹牛——多得是人看到,你自己去問啊!”
當然,他們所說的並不是事實,但是沒有人會否認他們的話,因為那的確是他們親眼所見。
在他們視野所及之處,被龜殼一般的天空籠罩下的狹窄水面,到處是飛速流動的彩色油光,毫無規律地變換着的七彩光華,只是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目眩,看得久了的話,噁心,嘔吐,甚至直接眩暈過去都是有可能的。
那時的他們可沒有現在說話時這麼冷靜,這種程度的天地異變對那時的他們來說別說是遇到,聽說、想像也許都從來沒有過。上了年紀的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不祥之兆,年輕人故作鎮定,膽子大地伸手出去向那流光溢彩的水面,卻在接觸的瞬間整個人被彈開——有的人甚至就這麼從另一邊的船幫飛下了船。不過他們並沒有就此落入水下,反而在水面上跳躍着,看起來頗有幾分滑稽。
“無盡海拒絕了船的行進,拒絕了水上一切靠近它。老一輩都說,這是海神發怒了。”
他們擺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認真表情,說些幾百年前就被認定是無稽之談的怪話,但那種認真的態度,還是會讓聽的人不由得覺得,也許,說不定,萬一,真的是那樣呢?畢竟,如果他們所說的真的是他們的見聞,難道還有比海洋發怒了更好的解釋嗎?
如果聽的人有了這般想法,哪怕只是泄露出一絲一毫,那些水手、船夫們便會立刻露出頗有些狡獪的得意笑容,宣告又一個沒見識的內陸人上了他的當。
…………
我們都知道,那並不是什麼海神發怒,只是一個人類所施放的法術——甚至並不是那個法術本身,而只是在法術真正產生效果之前,世界屈服於個人意志,而預先做出的“魔法預演”現象而已。
以真理之島為中心,流動着七彩斑斕油光的液面,貼着海面向四周擴散,覆蓋了方圓數百里內的海面,其上的船隻被禁錮,唯有等待法術真正生效之時的一分為二,正如船上的人無論是疑惑不解,還是驚恐異常,他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待在原地,等待不知何時到來的死亡。
就連其他常年隱居在自己的島上的三轉法師們,都被手下人驚動,出來觀看這一奇景。
但造成這宏偉景象的來源,被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三轉法師光輝之德賽爾,毫無顧忌地施放的,獨創攻擊性8級法術,“輝彩光刃”,它的真正目標,那個站立在島嶼內的人,那個披着汶萊思·卡斯特羅的皮的紅眼怪物,卻仍然只是咧着嘴笑。
它是在喜悅嗎?德賽爾不能理解。
如果是的話,又是因何在喜悅呢?德賽爾依然不能理解。
他所知道的,就唯有自己看到的,然而就連這所見的零星,他事實上也沒能理解。
系統發出了“嗤嗤”的笑聲,再次伸出一根手指,好像特意要讓德賽爾看清楚自己的動作一般,向下——向著那即將成為足以斬斷一切的刀鋒的液面,以緩慢到不可思議的速度點去。
…………
那些內陸客大概會因這捉弄而生氣吧,如果他們還沒有給這些壞心眼的船員買酒,先前的口舌可就全都白費了。水手大多舉止粗魯,顯得很是粗豪,可事實上卻頗有些狡猾,要他們打白工,那是絕不肯的。之所以會搞這樣的惡作劇,是因為他們確信之後的故事更有吸引力的緣故。
“哈哈,別生氣了!當時我們都是這麼以為的!那可是整座海洋——無盡海洋!天知道有多大!誰都會這樣想啊!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恐怕就連海神都做不到!”
他們會在這時深深的吸一口氣,賣足關子,擺足架勢,等到那些內陸客的氣憤被好奇心所遮蓋,露出渴求的眼光之後,再多等上好幾秒種,然後煞有介事地說:
“在那之後,無盡海碎了。”
…………
近乎狂亂地流轉着七種色彩的海面,突然多出了第八種顏色。
黑色。
這黑色並沒有混入其中,沒有隨着其他色彩一同癲狂地扭曲變化,而是一根根堅實不變的筆直線條,無論周圍的光彩如何流動,它們都一動不動地保持在那裏,將那原本幻惑人心、彷彿能充斥一切的色彩,揭破出了虛幻的本相。昭告着所有人,唯有這裂紋,和它所象徵的即將到來的破滅,才是此處唯一的真實。
細小、狹窄的黑色裂紋,在眨眼都來不及的瞬間,遍佈了被輝彩鋒刃的魔法預演效果所覆蓋的,方圓百里內的海面。隨後,沒有任何人能反應過來,但可以說是不出任何人意料地,那彷彿可以將一切彈開,連正在行進的船隻都可以禁錮,卻薄如蟬翼的液面,如同一塊近百里寬的大玻璃,被從空中拋下,撞擊到地面上一般,轟然碎裂。
“就——”
眼中閃耀着鮮血般的紅芒的怪物,左手在半空中舉起,虛握,右手伸出食指點下,在那張偌大的蛛網的源頭,在滿天飛舞的,流轉彩色光芒的碎片,和反射着這些光芒的,細碎的水霧當中,咧着嘴,張狂地大笑着:“——這——?
“就這?輝彩鋒刃,就這?曾經殺死傳奇過的三轉法師,就這?”
系統左手一揮,面前的碎片與水霧,還有曾經將汶萊困在當中的冰之鏡牆,它們背後的金屬牆壁,其中的機械臂和其他雜物——一切的一切,都像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推開一般,沒發出哪怕一丁點聲音,便在他面前騰出了一條一塵不染的康庄大道。
在那條被強行撕開的道路盡頭,站立着包裹在乾涸血跡般暗紅色長袍里的德賽爾。可他從系統的位置,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點,那亂糟糟的白髮,那嚴苛的神情,那雙彷彿能看穿一切的銳利眼睛,全都被遙遠的距離所吞噬,所能看到的,不過是一個拄着粗壯木棍的小小老人。
系統悠哉地邁開步子,笑着說道:“不會吧?靠這樣的東西可贏不過我——不過靠這種東西也殺不死傳奇法師啦。所以,熱身差不多到此為止了吧?是時候拿出真本事了吧?”
“你使用的魔法——汶萊思先生的魔法之徽是水火雙屬性的,這一點可以確認。可你使用的手段,卻是風屬性的。”德賽爾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次,牆內的機械和魔法陣已經被破壞的現在,他的聲音不再能回蕩在整個島嶼內部,反而只有着如同自言自語般的音量,“不可思議……這已經是連’特別’的靈徽都不無法解釋的現象了。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呵呵。”系統咧着嘴笑,他的笑聲和說話聲,都被一陣清風送到了德賽爾的耳邊,就好像他們是在面對面說話一般,“瞧你這話說的。那麼,我們就先來再進行一次生活小常識問答吧。德賽爾同學,請聽題:
“第二問:風是什麼?”
德賽爾的眉頭皺了皺,用手中的法杖輕輕敲擊了兩下地板,看起來有些遲疑,但也許是意識到,系統並非他原本想像中輕易就能解決的對手,最終還是開了口:“……是什麼……這算什麼問題。”
“嘖嘖嘖,德賽爾同學,這樣可不行。你不是要追求’真理’嗎?”系統仍然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向德賽爾靠近,同時豎起了右手食指,來回搖擺的同時,發出了陣陣咋舌聲,“‘真理’的大門,被’事物的本質’所把手。去嘗試理解一件事物’是什麼’,才是通過這些兇惡的守衛的領域的唯一方法。
“正確答案是:風是一種空氣流動所產生的的一種自然現象。”
“……”德賽爾的眉頭緊緊鎖住,“這種回答——”
“呵呵,你覺得你也能說的出來,是嗎?你覺得,我剛才說了那樣的大話,給出的回答,應該是更加發人深省,驚世駭俗的東西,是嗎?”系統原先那彷彿能夠吞噬一切的邪惡笑容,彷彿在一瞬間變成了年長者——不,某種來自於更高層次的,慈愛和憐憫的笑容,即使眼中的紅光,和嘴角那道拉到耳根的傷疤,也無法掩蓋他慈悲的光輝。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大概也不過如此吧——就連德賽爾,也不禁在一瞬間有了這樣的閃念。
“不是這樣的,德賽爾。你犯了一個很天真的錯誤。’真理’並不是那樣玄之又玄的東西,它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真正放在你眼前的時候,你會覺得它不過是任誰都能想到的,平凡到可以說荒謬的答案。但事實上,在它真正被擺出來之前,誰都很難想到它。”
系統笑着,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來到了島嶼的中間,站定了腳步,繼續說道:“德賽爾,你稍微有點讓我失望了。把追求’真理’掛在嘴邊,實際上所追求的卻不過是只存在於你腦海中的完美幻想——不,其實連你的腦中也無法存在的,完美幻象。
“不過嘛,你畢竟是少有的願意追求那幻象的人。所以再給你一個機會吧。第二問的追加問題:空氣流動,是因為什麼產生的?”
“……”德賽爾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正在思考剛才系統關於“真理”的那段發言,並不是說他就這麼輕易地認同了系統的說法,但這段話的確為德賽爾打開了一個新思路,如果有時間的話,他打算對這段話好好思考一下,而在那之前,現在,他對回應這個迷一樣的傢伙的話,也因此多了幾分興趣,“你是想說,是因為火焰……因為溫度而產生的?”
“卟卟——”系統裝腔作勢地鼓起腮幫子,右手叉腰左手內翻伸出食指,“這樣可不行啊德賽爾同學,不去思考問題本身,而去猜測老師提問的目的,這可不是個好習慣。人心只會使你與真理越來越遠呢。而且,說到底,只寫答案不寫過程可不給分。
“不過你說的的確是正確答案。空氣流動的成因,是空氣受熱不均勻產生的溫差。不過我想說的是,空氣之所以會流動,是因為不同的位置氣壓不同。空氣會從氣壓高的地方流向氣壓低的地方,而空氣又像水與油,密度更低——更輕的會浮向上方。
“所以,當空氣受熱膨脹時,它的體積會增大,氣壓也就增大,而密度卻會下降,有上浮的傾向;而冷空氣的氣壓就低,又有下沉的趨勢。”
“……”德賽爾此刻的神色說不上目瞪口呆,但也相差不遠。如果說系統的前兩個問題,關於光線傳播和風是空氣流動之類的,讓他覺得說法有點新鮮,背後蘊含的某種體系化、系統化的可能性讓他感興趣,這次系統給出的答案,就是將一整套體系的冰山一角撞在了他的臉上。
對德賽爾來說,系統所說的話並不難理解,不如說,除開幾個比較奇特的用詞以外,在他感覺,這也不過是只要去思考就能得到的結論。但正因為他是如此遠超常人的天才,正因為他有着能夠透過現象去追求本質的習慣和能力,他才因此更加被系統所說的內容所震撼,以至於一時失語。
“啪——”
系統打了個響指,聲音像他的話語聲一般被送入了德賽爾的耳中:“總而言之,我所要說的,就是,只要知道了原理,接下來需要的就是實驗和數據。在此基礎上,控制好量和範圍,通過操控溫度掌控空氣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嗯,就像你之前覺得我要說的一樣。
“反過來說,如果能掌控空氣的話,提高溫度、製造火焰,也同樣易如反掌。德賽爾同學,你要想更上一層樓,可不能再糾結這些沒用的屬性之類的條條框框。嘿嘿,讓我看看你的悟性如何吧——附加題:你覺得我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是說’不要糾結於屬性之類的條條框框’的那句?你在以一種高姿態,做出一副想要指點我如何成為傳奇法師的樣子。”德賽爾將手中那根沉重的木杖緩緩揮動,同時褪下頭頂的兜帽,腰桿筆直地站立着,凝視前方,系統所在的方向,“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那樣的資格吧!”
“嚯——”系統揚起頭,手指點住下唇,咧嘴一笑,那股子令人生畏的邪惡氣息,便再次顯露出來,“這就對了嘛,這次總該拿出點真本事——”
說話說到一半,它突然只能從喉嚨發出“嗬嗬”的響聲,它的眼睛幾乎是下意識地向下瞟了一眼,但那樣是看不到他卡在他口中的冰塊的——接着,“咔嚓咔嚓”的聲響接連而起,在腦腔內迴響。
這是一個5級法術,它可以遠距離精確地凍結事物,最大的特徵就是,只是法術預演的階段,就足以將空氣凍結。先是與外界連通的鼻腔、口腔,之後,現在,食道、氣管,逐漸、而飛快地,結冰,之後不出兩秒,便將是肺泡,再然後,是血管,心臟,全身——
“喀嗤。”
系統在嘴被完全撐滿的情況下,咬碎了口中的冰塊。
“喀嗤,喀嗤。”
它咀嚼着,腮幫子一股一股,然後像是展示成果一般,仰起頭,喉結上下晃動了一下。
“咕嚕。”
“哈——”最後,一雙紅眼的怪物咧開嘴,口中冒出了白色的霧氣,獰笑,“這才有點意思。這種攻擊,才是真正能殺得了人的把戲。”
眼睛如血一般紅的黑影躬起,上身前傾,近乎貼地,顯出即將捕食的猛獸般的身姿,嘴唇開合間,彷彿能看到其中無法掩藏的獠牙:“來,繼續。”
“嗯,繼續。”
系統的身形模糊,近乎消失,只有那雙眼睛,拉出了一道筆直的紅影,拉伸近千米。
而直到這時,德賽爾才剛剛舉起手中的法杖,向前點了一下。
系統再次出現在視線內時,右手貫穿了德賽爾的頭顱。它的右手到小臂都濕淋淋的,然而,那並不是血。
數秒后,被因他的動作而颳起的狂風終於追上,將面前的水牆轟然吹散。
“倒影?”系統一回頭,四周已經不知何時被水與冰團團包裹,眼中的紅芒在上下左右閃出無數紅點,然而只有背後冰面的後方,那個白髮與暗紅長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的德賽爾,冷笑着看着他。
冰面破碎,旋即彌合。系統又站在了了一個新的狹小空間,而德賽爾仍只是映在其中一面的影子。
水花四濺,冰面碎裂,水花四濺,冰面碎裂,水花四濺,冰面碎裂!
眨眼的瞬間,整座島嶼內便被水滴與冰塊碎片所充斥,無數水面和冰面被近乎同時打碎。
然而,一秒之後,系統仍然只是站在一個被水面與冰面包裹的狹小空間,德賽爾,似乎仍站在那透明的冰面後方,冷笑着看着他。
“通過冰和水的不同性質搞得光學把戲,也許還綜合運用了傳送法陣?有意思。”系統雙手握拳,相互撞了兩下,“這也是你原創的法術吧?比起什麼’光輝之德賽爾’,’鏡之德賽爾’不是更貼切,也更好聽嗎?或者,他們只是為了嘉獎你發明了電燈泡?’光輝之愛迪生’之類的——哈哈!”
冰面后的那個德賽爾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系統也不生氣,不如說這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似的,為自己沒人能聽懂的笑話笑了好幾聲之後,才繼續說道:“不過,說真的,你這樣可不行。說好了總算要好好玩玩的,放個小技能以後就開始按住防禦鍵龜縮,你難道是打算等計時結束后靠血量差獲勝嗎?那也太沒意思了。我來幫你再認真點吧。”
系統抬起手,輕輕招了一下,再次說道:“來。”
接着,那個看不清形貌的,猩紅色的鬼影,伸手一翻。
…………
海面碎裂之後的故事,除了那些首先目擊的船夫,千島之國的每一個稍上年紀的人,也都能講。
最開始被注意到的,是聲音。
“轟隆隆”的,低沉,微小,卻無法被忽略的聲音。
之後,是震動。
那些看到彩色海面的船夫們,也許還在以為那十餘米高的海浪,是海面碎裂隨之產生的異象。附近的島嶼,乃至遠在千島港的人們,卻知道,那不同尋常的海浪,和腳下的震動,都意味着巨大的災厄。地震——海嘯。
生活在海上的人們,往往比陸地上的居民更了解自然的偉力。即使偉大如那些生活在內環三轉法師,相對於浩瀚的無盡海,也不過是一個微小的人類而已。遏制暴風雨就要耗費他們許多精力與財富,面對那能吞噬一切的真正海嘯,他們中的大多數,也許都無能為力。
此刻千島之國居民的希望,也就唯有寄托在真理之島等那幾座一直在傳說中的島嶼上。
然而他們心中的希望,卻正是災難的源頭。
雖然幾乎沒有人親眼看到現場,但每一個人都能繪聲繪色地描述那毀滅的光景。
他們會講到如高塔般矗立於海底的真理之島,如何在頃刻間斷裂成數百塊,就像易碎的糖棍;會講到那數萬立方的巨石,砸入海面時,捲起的毀滅性的浪花;會講到海面之下那些巨石如何看似緩慢地向海底沉沒,會講到它們撞到海底擊碎的巨石,掀起的沙土,在水中就像飄揚的絲綢。
當然,他們也絕不會忘記講到,在海面之上,就連在千島港都能看到的滔天海嘯。即使那落入水中的巨石,相比之下,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石塊而已。
不過,他們永遠也不會講到,在這個時候,那堆落入巨石中升起的那個小黑點。就算那是泛着鮮血般的紅光的小黑點,也是同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