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無題之隱
那邊皇帝和他們友好交流着，我終於可以鬆了一口氣滿滿觀察四周。視線落在絮兒身上，今日的他一身紫色官服，看起來格外氣勢逼人，英氣十足。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兒都在悄悄看着他，暗送秋波。注意到我的視線，他落在我身上的眸光一柔，隨即閃開。我轉移開視線，開始觀察其他的人。大殿上的人份為兩排，坐在座位上的都是有地位的官員，只不過此時看來，似乎有點涇渭分明的味道。一左一右，左邊為首的是太子殿下薛懷仞，而右邊為首的則是三皇子薛懷槿。薛懷仞那邊，我看到了冷寒玉，風隨意還有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太子黨的人。薛懷槿這邊旗下的便是風嘯然，居然還有風習玉，我有些訝異。我所熟悉的人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了冷漠，多了陌生，再也不復當初。
以前，他們，其實都是默默寵着我的，我知道。不管是不是因為絮兒對我的縱容，風隨意，冷寒玉，甚至是薛懷仞，都在默許着我的無禮和驕橫。可是現在，我們都不再是當初無憂無慮的少年，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做着違背良心的事情。
恍然間，感覺到一道目光的注視，我抬頭，卻是眸光一滯。白蓮盛開，傾國傾城，薛懷槿，不管是在什麼場合，他都是美得讓人窒息的。他那般清冷幽深的目光，讓我聯想到了若離，我不知道心中的猜想是不是對的，可是我寧願相信，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避開了他的視線，我垂眸，不發一語。
大殿的歡聲笑語多了起來，美艷動人的歌姬舞姬輪番上場，開始了一場歡慶。突然，大殿之中一陣香氣驟起，一個粉色的的窈窕身影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迷離繁華似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綉五翟凌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艷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貴氣。女子容顏姣好，眼中帶着十分驕傲自得之色，纖腰扭動，在大殿之中忘情舞動，深入扶風，看呆了一群男人的眼。就算是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身上的衣服實在是好看，額，他跳的舞蹈，自然也是非常吸引人的。只可惜了，本小姐對這個不感興趣，也不知道怎麼去評判好不好，更何況，這個女人居然還是那個所謂的朝陽公主，我更別想有什麼好臉色了。
蛇一般的腰肢舞動着，異常妖嬈禍人，我心中暗諷，什麼金枝玉葉的公主啊，此時此刻還不是像個歡場妓女一樣。不要臉的對着我的絮兒暗送秋波，居然還將手中的衣袖扔了出去，蔓延過絮兒的臉又拉了回去。不過看着絮兒鐵青的臉色，還有眼中一閃而逝的厭惡，我心中好像，我的絮兒可是很忠貞的啊！朝陽公主本人似乎沒有察覺，反而更加賣力地跳舞，看着殿中的人為她注目，眼中傲然之色更甚。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公主，自然也就習慣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我看了看四周男人臉上的神色，都是目露貪慾的。宏越帝似乎對自己女兒這樣的賣弄風騷不以為意，臉上還有着驕傲的神色，顯然是對自己女兒這樣的表現非常滿意。尤其是看到我那個所謂的岳西王爺哥哥魂不守舍的樣子，眼中的得意之色更甚，我驚訝，難道皇帝想把朝陽公主許配給他？要真的是這樣，我就放一百二十個心了。
一曲舞畢，朝陽一個優雅漂亮的旋轉，較弱的身子半伏在地。四周響起一陣姣好的歡呼聲和掌聲，文武百官無不誇讚公主國色天香，舞蹈動人之類的。朝陽面色潮紅，起身跪在地上，聲音千嬌百媚。
“兒臣為父皇請安！”
“吾兒請起，來，到父皇這邊來坐。”
宏越帝似乎很是開心，朝陽像個小女孩般跑了過去，一把抱住宏越帝的脖子。行為雖然莽撞卻不失俏皮，而且宏越帝還由着她這般沒有公主儀態，可想而知，這個長公主受寵果然不是假的。
“父皇，朝陽跳的好不好看？為了跳這個，朝陽可是整整訓練了一個月呢，腳都疼死了！”
抱着宏越帝撒嬌，朝陽一副小女兒嬌態，宏越帝好脾氣地誇獎道：“我們堂堂涼雲的長公主跳的舞，難道會不好看嗎？朕看朕的手下的這群小子，怕都被你給迷了心神了！”
“是啊長和公主一舞傾國，實在是讓人傾心啊！”
馬屁精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無語，這是個什麼世道啊，反正，對於這個朝陽，我是千分，萬分的討厭！這些人也實在是虛偽的讓我想吐！就算那個岳西王爺，都對着皇帝開口詢問和那個朝陽搭訕好起來了。垂眸，掩去眼中的諷刺，這本來是為了迎接赤炎公主的宴席，似乎已經被鳩佔鵲巢，成為了某個長公主的孔雀窩了。既然如此，我還是低調沉默的好。
“父皇，聽說碧月姐姐乃是赤炎的一公主，琴棋書畫更是無所不能，朝陽早就仰慕姐姐大名，今日見了姐姐，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呢！”
手中的筷子抖了抖，我倒！本小姐臉上可是帶着面紗啊，你朝陽莫非是透視眼能夠透過現象看清十五的本質？還有啊，本小姐招你惹你了嗎，這麼快就把矛頭指向我這裏來？愛現也不是你這樣的吧，踩着別人的身體來證明自己的高貴嗎？心中冷笑，我知道朝陽必然不會放過我，她本就愛慕絮兒，如果出現了我這樣一個勁敵，必然想着從各方面勝過我，讓我知難而退。
如今她這一開口，眾人的視線就齊刷刷地轉移到了我身上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我抿唇，柔聲道：“公主謬讚了，碧月愧不敢當。”
“姐姐怎麼一直在臉上帶着面紗呢？莫不是到了涼雲水土不服，宮中厲害的太醫可多了，朝陽叫他們給你配點葯怎麼樣？”
“友好”地朝着我笑了笑，朝陽轉身看着宏越帝道“父皇，碧月姐姐原來是客，我們可不能怠慢了。”
看清朝陽眼中一閃而逝的惡意，我冷笑，聽她說的多麼情真意切，不知道的人還真會意味我毀了容不能賤人才佩戴面紗，她還真是挺聰明的，這樣一說，我這面紗根本就是摘不下來了。就算我真的有多漂亮，也不能蓋過她朝陽的風頭。
“皇兒說的是，若是公主身體不適，一定要多多休養才行。晚些時候朕派些太醫到行宮為公主診斷如何？”
“多謝陛下！”
“碧月姐姐，剛剛朝陽獻了一舞，不知姐姐意味如何？”
“公主跳的很好，碧月自愧不如。”低眉順目，我現在就是一受氣包，不得不低頭。儘管沒有抬頭，我也能猜到朝陽臉上那得意的笑容，心中哀嘆，真是煎熬啊！
“姐姐怎麼能如此妄自菲薄呢？聽說赤炎民眾都是能歌善舞之輩，而姐姐更是其中能手，不知道妹妹有沒有這個榮幸，見識一下姐姐的風姿呢？父皇，你說好不好？”
“不錯，不知碧月公主意下如何？”
這死女人，說白了就是想要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個什麼，最好是能夠最後讓大家笑掉大牙出醜之類的吧！本小姐還真是遇到了，要我跳舞，不會，吟詩作對更不會，唯一拿手一點的便是琴。偏偏又好幾年沒有碰過，生疏了。不過，應該也不至於出醜吧。
“公主盛情，碧月不敢推辭，只是碧月不擅舞，不知琴曲一首如何？”低眉，我儘可能的維持宮廷儀態。做個知書達理，溫柔順從的碧月公主。
結果自然是毫無疑義，幾個太監從宮中抬出了一架琴放置在大殿之中，然後便退了下去，我頂着眾人注目的視線走了過去。纖長的十指撫弄上去，琴聲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音。的確是把好琴，看來今日是躲不過了，深吸一口氣，我最擅長的曲子，其實是一曲“暗香”。
當日櫻花樹下為君一曲，依稀記得那時絮兒祈求愛戀的神色讓我動容。如今，我再次彈奏這首曲子，所代表的意義，我相信他必然是懂的。熟悉的曲調響起，我抬頭，深深地看了坐在席位上的絮兒一眼，全新投入地開始彈奏。
卻在高潮即將到來的那一刻，嘎吱一聲，琴音頓止。
手中血跡滲出，竟是斷了琴弦，一瞬間大殿之上安靜無聲，氣氛驀然沉重。我心中瞭然，朝陽，你好狠的心思。
“陛下，風絮揚請為碧月公主伴奏！”
是絮兒。他話一出口，我就看見了朝陽公主僵硬嫉恨的臉色，宏越帝倒是面色溫和，看着他打趣道：“風侍郎這麼快就知道心疼碧月公主了，聽說一路上你對碧月公主是照顧有加，形影不離啊！”
“碧月公主溫順客人，卻是讓人心憐。”
不慌不忙的開口，絮兒這話，卻是承認了與我有着好感。皇帝面色如常，朝陽公主卻面如死灰，我突然明擺了宏越帝似乎是想斷了朝陽公主對絮兒的心思。這一點恰和我意，那公主怎麼惱，也不會有個所以然的，想到這裏我心中微微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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