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個滿頭白髮，臉上早已經爬滿了溝壑、脖子上遍佈黑斑的六旬老人攏起袖口，把他那粗糙瘦削的雙手隱藏在寬大的黑袍中，手掌心的紋路早已被風霜與雨雪磨平。

壁爐里燃着熊熊火焰，臉龐的顏色隨着壁爐里搖曳的火光變化不斷，一會兒是枯黃，一會兒是黑褐色，一會兒是帶着醇金。

他身體微微顫抖着，雖然房屋裏邊溫暖又明亮，而且空氣中飄蕩着好聞的名貴的樹木清香。

嘆了口氣，他坐在小板凳上百無聊賴，對他這樣的人物來說，這樣舒適溫暖的生活真是糟糕透頂，要是從前，或許還會罵上一聲“他媽的”發泄火氣。

毛氈毯子從他已經開始變得僵硬的雙腿間滑落，躬下腰正準備撿起來。

略帶孩稚的驚叫聲突然響起，“爺爺，我來幫你。”

一雙稚嫩的小手從地上拿起毛毯很認真地幫老人蓋好，順便支着小手鑽進老人的懷裏。

“哎喲，小兔崽子，今天怎麼不跟你老爹去打獵了，有時間來看你爺爺?”老人滄桑的雙手刮過滑溜溜的臉頰，逗得孩子哈哈大笑。

“因為今天外邊太冷了，我想聽爺爺講故事。”

“哦？那你想聽什麼，爺爺肚子裏邊可沒有什麼乾貨。”老人和藹地撫摸着小傢伙的頭髮，暗嘆這孩子又長了個頭。

“嗯……”沉吟許久，他調皮做了個鬼臉，嬉笑道，“那就說那個故事吧。”

老人疑惑道，“那個?”

小孩急了，連忙說，“叫什麼布蘭的，他真的只是一個刺客?”

愣了愣神，曾經的記憶就像隨着他乾涸身體還在流淌的鮮血不止，而這不知所蹤的去向，每個名字，每個地方，背後都隱隱藏着一道道永久的傷疤，讓他能夠在深夜一個人舔舐……

老人重新從那堆早已燃燒殆盡的灰燼中拾起記憶，即便有些已經模糊，他咳咳清了清有痰卡住的嗓子，亮了亮聲音，聲音帶着追憶和緬懷，“他呀，布蘭.卡佩，以前跟我可是同學呢!”

“同學?是真的嗎!”孩子大驚，彷彿一幅大白天見了鬼的表情，“天哪，真的假的……爺爺，你居然～我的上帝，你不是騙我的吧!”他狀若瘋狂，語無倫次，已經分不清自己該說什麼，只能用一些驚嘆和感慨表達這個剛剛聽來的驚天傳聞。

“布蘭.卡佩，他是你的同學!”小孩重新趴在老人腿上，這次欺得更近，想要從老人眼中看出點花樣，卻只是徒勞無功。

“嗯，不過你要保證不能告訴你爸爸，不然他也會像你剛才一樣，得了失心瘋。”他盯着小孩，笑容越來越大。

“我保證，向大天使發誓。”

“別相信天使，他們就是一群魔鬼!”老人抽了抽鼻子，對天使好似很是不屑的樣子。

“為什麼呢？”孩子充滿天真可愛，對自己爺爺會這麼說很是好奇和疑問。

“這一切都要從布蘭.卡佩說起……而這個故事太悠長和冗長了，久到把我的牙齒說光也說不完。”

“真有這麼長?有爸爸的鬍子長嗎?”

老人輕笑道，“布蘭.卡佩，他不僅僅是一個刺客，他是凡人的傳奇，是英雄，儘管很多人稱他為惡棍、毒蛇，還有人說他是臭老鼠……”

小孩忿忿不平，“怎麼可以這樣說布蘭!這些人太過分了。”

“是啊。”老人眼神中透露着疲憊，更深處的眸子卻隱含着悠然神往，“當初……我也是這麼說他的，呵呵。”

“爺爺，你……”

“呵呵，可他根本不在乎，他就是個瘋子，同時，也是個行走在罪惡邊緣的混蛋!”

小孩微微張大嘴巴，他聽來的傳聞可不是這麼回事。

“總而言之，他的一生充滿了傳奇，這個故事要從一個冷得不像話的冬天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