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漢諾塔實驗
公元4044年。
FBL生化公司，生物實驗室內。
嗒嗒嗒……
一隻黑猩猩坐在桌子前，腦袋上插着許多電極，正快速地挪動三根立柱上的圓盤。
這是名叫漢諾塔的智力遊戲，每次只能挪動一枚圓盤，且只能將小圓盤放在大圓盤上，所有圓盤從一根立柱挪到另一根立柱上為勝。
即便是一名人類要想完成也不容易！
可是黑猩猩的眼睛明亮有神，透着奇異的幽藍，雙手如飛不停挪動，只用了十幾秒就將所有圓盤挪動完畢。
它豎起剪刀手，齜着滿口黃牙得意地笑了笑，從桌上的水果盤裏拿起一粒葡萄丟入嘴裏，又抓起旁邊的魔方嚓嚓旋轉起來……
“凱撒，年齡三歲，注射T細胞溶液一個月，15步完成漢諾塔測試，智力指數101，已具備相當高的情感溝通能力。”透過監控玻璃窗口，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青人對着黑猩猩揮了揮手，以示嘉獎，一邊念着一邊在記錄冊上記錄。
他大約二十齣頭，身材頎長，戴着黑框眼鏡，面容頗為俊朗。
“15步！只用了15步！智力超過100了！浩子，咱們成功啦！”旁邊一聲興奮地大喊，一位比年青人還高出半個頭的傢伙，照着他肩膀重重一拍。
這高高壯壯、渾身肌肉隆起的傢伙名叫羅志，是帝國最大生化公司FBL的二號負責人；旁邊那位身材頎長、戴着黑框眼鏡的俊朗年輕人名叫方浩，是FBL的一號負責人。
兩人眼下在進行的絕密基因實驗稱為“超腦基因”實驗，在經歷了三年無數次失敗后，終於取得了突破性進展，黑猩猩的智力在注射T細胞溶液一個月後，從只有30激增到了101，這赫然是顛覆性的突破，難怪二號負責人羅志會這麼激動。
方浩揉了揉肩膀，看了對方一眼，皺眉道：“羅志，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喜歡練武，我這身子板再被你這麼捶兩下就得散架了。”
羅志嘿嘿一笑：“方浩，不是我說你，現在基因強化肉體這麼流行，不少人都修鍊武道，你堂堂方氏家族的大少爺，怎麼不去強化一下呢？”
“沒興趣。”方浩推了推眼鏡，一臉淡然地繼續在記錄冊上寫着實驗小結。
“怪人！”羅志聳了聳肩，眼下可是基因強化時代，一名普通人只要服下幾種基因強化液，立刻就能獲得強大的體魄，進行武道的修鍊，他就熱衷於此道，實在想不明白方浩這個書獃子怎麼就對武道不感興趣呢？
更何況現在超腦基因取得極大突破，如果應用到人體上，會讓一名武者的腦域增強到何等地步？想想都激動啊！
“喂！別發獃，去看看腦波儀。”方浩用筆敲了敲本子。
羅志回過神，趕緊去看一旁監控的腦波儀，不由得眼睛一亮，指着上邊活躍的波形，“嘿！浩子你看，這腦波檢測指數也達標了，接下來可以進行人體實驗了吧？”
方浩眉頭皺了皺，T細胞是一種能促進大腦神經元快速增長的新型基因，他於數年前培育出來，到目前為止只進行了幾百次的動物試驗，前期一直都是失敗，T細胞會被動物大腦排斥，變成類似腫瘤的異常增生組織。
他忘不了那些死去動物的痛苦，不是陷入癲狂，拚命地用頭去撞籠子；要不就是被快速生長失控的T細胞炸碎了腦袋。
一度他以為自己不會成功，彷彿這是上帝劃定的禁區，任何妄圖踏入這片禁區的做法都會遭遇詛咒，直至發現用伽馬射線照射T細胞和試驗體細胞，能促進兩者的融合，這才解決了排斥問題。
“再等等吧！T細胞異常活躍，貿然開展人體實驗會有不可預料的風險。”
“不！我可不這樣認為！”羅志揮舞着粗壯的胳膊，大聲道：“想想看吧！T細胞能讓黑猩猩的智力提高30%，如果在人體上能提高多少？50%？70%？甚至100%？我們會造就多少個牛頓、愛因斯坦啊！”
“還有呢！我聽說軍方對咱們的實驗很感興趣，答應派出100名志願士兵，配合咱們開展人體試驗，還有100億帝國幣投資，超級士兵就要在我們手下誕生了……”
羅志越說越興奮，不停地揮舞手臂。
方浩卻是臉色一沉，眼前彷彿出現了無數個雙手抱頭的士兵，痛苦地對着牆壁猛撞，下一刻腦袋開花，紛紛死於T細胞的異常增生。
“不！我不同意！”他大力地搖頭，目光變得犀利，“羅志，不要忘了我們三個創立FBL的初衷！基因科技等同於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一旦被應用于軍用領域，人類世界的發展將會陷入不可控的巨大危機！”
羅志一怔，眼前閃過多年前的三個人影，一起站在學校後山，手搭着手站成一排，仰望星空，發誓今生貢獻給生物科技，要讓人類的未來更加美好，絕不涉足軍用領域……
一絲莫名的情緒在他眼中閃過，忽然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傢伙還是那麼倔！好啦，我只是跟你開開玩笑，你要不同意，誰敢聯繫軍方？”
方浩還想說什麼，羅志卻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新郎官，快點回去休息吧！你好像忘記了，明天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和白玲終於要修成正果了。”
“啊呀！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方浩一拍腦門，啞然失笑。
“哈哈，我還不知道你小子的德行？一工作起來爹媽都不記得了！”羅志笑着擺手，“快走吧，快走吧！這裏交給我好了，我把凱撒送回去，也就回去了。”
看着方浩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羅志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取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低沉地道：“他不同意，只能按B計劃進行了。”
停了停，又補了一句：“答應我，一定要保證他的安全，絕對不能傷了他。”
羅志沒有發現，黑猩猩凱撒將六面對齊的魔方放在桌面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幽藍的眼睛裏透出一絲悲哀。
******
方浩駕駛着氫動力懸浮車駛出了大廈，在立體車道中穿梭，向著家的方向駛去。
此時已是夜裏十點，到處都是燈光，將夜晚的城市映照得璀璨多姿。
剛才的爭執讓他感覺疲倦，順手將懸浮車的駕駛調成自動，座椅調成半躺，雙手抱頭望着夜晚的城市。
所見之處，都是密密麻麻林立的高大激光廣告牌，包括噴繪的牆體廣告，90%都是有關方家產業的宣傳——
“想擁有鋼鐵戰士一樣的健美體魄嗎？想跟所有疾病說拜拜嗎？想立刻變成萬人迷嗎？請不要猶豫，馬上購買FBL最新基因產品——健體美容多肽酶。”
“永遠告別輪椅、拐杖，以及冰冷的機械義肢，FBL純生物義肢是您最佳的選擇。”
“百米冠軍屬於您，馬拉松冠軍也屬於您，五項全能十項全能都是小菜一碟，只要您選擇FBL人體潛能激活基因蛋白。”
“方舟牌最強軍用機甲上市，促銷價只需100萬帝國幣，首付10萬即刻開回家！”
……
這是公元4044年，基因時代。
2000年前，方氏家族的老祖宗方浩，這個同名的怪才，攻破了人類基因編碼的秘密，從此引發了一場改變人類文明進程的基因革命。
發展至今，方氏家族掌控着90%的帝國基因產業，幾乎滲透到人類社會的方方面面。
方浩的爺爺方雄是帝國最大的武器製造公司“方舟”的創始人，在生化武器研究方面，引領着時代潮流，比如方氏生物機甲研究、非人類基因嫁接、單兵基因強化液等等。
父親方誌白是帝國的最新式航母星際戰艦——前進號的最高指揮官兼武器實驗室負責人。
方浩自己則是帝國最高學府——帝國大學的高材生，主攻生物基因編碼，五年前跟女友白玲和好友羅志一起創立了FBL生物科技公司，現在生產多種非常暢銷的民用生物產品。
憑藉這一軍一商兩大科技公司，有人戲稱，如果方家爺孫二人願意，甚至可以聯手把小半個帝國都買下來，再加上方誌白掌握的戰艦力量，隨便跑到哪個無人的星域去建立一個獨立王國都沒什麼困難。
望着這片璀璨的霓虹世界，方浩想起了這句戲稱，自嘲地笑笑：“現在的方家樹大招風，希望不要被軍方脅迫，搞得騎虎難下才好。”
忽然，車外傳來的喊話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
“嚴重抗議軍方入侵伽馬星系！破壞了人類和平，給我們帶來戰爭！”
“嚴重譴責方氏家族與軍方合作，成為軍方的走狗！”
……
目光掃過，只見一處廣場上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巨大的屏幕上打出了一行行大字，一個演講者拿着喇叭大聲吶喊。
他臉色一變，自從軍方於三年前入侵伽馬星系，這樣的民眾抗議就愈演愈烈，今天居然看到有人開始譴責方氏家族的參與。
“不好！在這樣的風口浪尖，爺爺和父親奉軍方調遣，駕駛前進號星際戰艦去了那個地方……”
他隱隱有些不安，但旋即就一展眉頭：“爺爺和父親的選擇我干涉不了，我只能做好民用領域，只要超腦基因研製成功，定能洗刷民眾對我家族的負面印象！”
油門一踩，駕駛氫動力車快速離去。